“都老實一點,聽到?jīng)]有!”將所有人趕入牢房之后,某獄卒大聲呵斥一句后,這才將牢門鎖上,返身離去。
牢門緊閉,整個牢房頓時昏暗下來,只剩兩旁墻壁上跳躍的燭火,散發(fā)著暗淡的光芒。姜云放眼望去,近四十來個犯人,清一色的大老爺們,只有一個二十上下的清秀女子,懷抱嬰兒,滿臉畏懼之色,身子微微發(fā)顫地蜷縮在墻角,抬著眼皮,警惕地來回掃視著眾人。
在這種朝不保夕的環(huán)境下,犯人都自顧自地席地而坐,情緒不高,互相之間幾乎沒有什么交談。人群之中,一個年約三十上下的粗獷大漢,顯的很是活躍?;蛘哒f是沒心沒肺更恰當(dāng)一些。
他完全沒有被沉默壓抑的環(huán)境影響,臉上掛著燦爛憨厚的笑容,異常熱絡(luò)地與身邊的犯人打著招呼,可眾人興致不高,轉(zhuǎn)悠了一圈,大漢似是毫無收獲,轉(zhuǎn)身又向姜云走來。
來到兩人面前,大漢盤腿而坐,笑道:“兩位小哥怎么稱呼?”
“姜云?!?p> “趙俊人?!?p> “恩?!贝鬂h點頭道:“俺姓熊,叫熊不舉?!?p> 姜云聞言,頓時面色古怪地瞄了他一眼。這名字。。。還真有個性,你要叫個熊大壯,熊威武什么的也就算了,不舉。。。你爹與你是有多大的仇啊?
“俺們這就算是認(rèn)識了哈!”熊不舉連聲說道:“回頭若有機會,兩位小哥還當(dāng)多多照顧俺??!”
“這話怎講?”趙俊人訝然道:“我倆初來乍到,還當(dāng)請熊大哥照顧才是?!?p> “哎!”熊不舉聞言,連連擺手?!鞍痴f的可不是這牢房里,在這伙食雖然不咋的,但好歹吃喝不愁,獄卒也不會平白虐待犯人,沒啥危險。俺說的互相照顧,是指提獵之后?!?p> “提獵?”姜云疑道:“我之前是聽說了,不過也沒當(dāng)回事。我們是以獵物的身份被關(guān)這來的,但靜下來仔細(xì)想想,我們畢竟是人吶,也未曾聽說過山越有吃人的傳統(tǒng),怎生好好的就成獵物了?”
“你們初來此地,不了解也沒什么奇怪的?!毙懿慌e深吸口氣,長嘆一聲道:“俺來這,可有一年多了,同牢的獄友來一波走一波的,算一算,這四十來人,俺在這待的時間,倒是最久的?!?p> “那個躺著的小個子,是半年前被抓進來的,那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據(jù)說是個樵夫,來了有兩個月了?!毙懿慌e環(huán)顧四周,如數(shù)家珍地說道:“還有那小娘子,跟她丈夫是一個月前被抓來的,可惜了,他丈夫進來之后不到三天就被提獵了,從此就沒能再回來,丟下這孤兒寡母的,俺瞧著都心酸?!?p> “提獵,究竟是什么意思?”事關(guān)生死,竟還有一去不回的,由不得姜云不上心。
“打獵知道吧?”
“這還能不知道?”姜云納悶道:“山越不就主要以打獵為生么?”
“這不同?!毙懿慌e皺著濃眉,喃喃道來:“山越狩獵是為了生存,但這祖神教的教主狩獵,卻是為了打發(fā)時間,尋個樂子。山越的獵物是這山脈中生存的各種動物,而祖神教教主的獵物,就是俺們了?!?p> “你是說。。?!?p> “不錯!任何進入夷南的外族,一旦被山越發(fā)現(xiàn),除了反抗拘捕的有可能當(dāng)場殺死之外,其余人最終都會被各個山越部落敬獻給神殿,作為祖神教教主的獵物,被關(guān)押在這里。等哪天他心血來潮想要狩獵了,就會從牢房提出幾人,將雙手束縛之后送往狩獵場。”
“這畜生竟以殺人為樂?”姜云聞言不由大怒。他向來認(rèn)為,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殺人的理由有很多,但無一例外都是建立在“恨”的基礎(chǔ)上,這狗屁教主竟然只為了尋個樂子,就視人命如草芥,簡直毫無人性可言。
“熊哥被提獵過?”姜云悶聲問道。
熊不舉面色黯然,點了點頭道:“提過六次,算是俺命好,加上俺自幼習(xí)武,有些拳腳功夫,這才能次次化險為夷,躲過一劫,只可惜與俺一同被提獵的那些人,卻一個都沒能活下來,死在了狩獵場不說,人皮還被扒了下來,充當(dāng)那教主的收藏品了?!?p> 熊不舉朝著蜷在角落的少婦,悄悄努了努嘴,小聲說道:“俺上次被提獵,其中一個獵物就是她相公??上Я?,挺健談的一個小伙子。他被抓來之前,據(jù)說是為了給妻兒爭取時間逃跑,拘捕反抗了,讓山越一箭射中了大腿。進了牢房才抹上藥,就被提獵了。俺倒是有心救他,可他右腿受傷,根本跑不了,最終還是被射死了?!?p> 說到這,熊不舉唏噓不已?!八赖哪墙幸粋€慘!那祖神教的教主,箭法是真差,若當(dāng)真一箭射殺,倒也死的干脆,她相公可是前后被射了十幾箭才斷的氣,被扎的跟刺猬似的,剝下的人皮上,全是窟窿。俺瞧著都心驚,這事到現(xiàn)在,都沒敢與那小娘子說,不過這么久不見他回來,小娘子心里怕也有個底了?!?p> “畜生,該死!”穿越之后,姜云第一次從心底對一個人起了殺心?!斑@狗屁教主聽說是大周人,什么來頭?
“你也聽說了?”熊不舉一臉不屑道:“一個屢試不中的落魄秀才而已,走了狗運一朝成了教主,就忘了自己是個什么東西。他若殺幾個山越,老熊我還敬他是條漢子,殘害同族,算什么本事?!?p> 這貨能是主角?我去NMLGB,姜云暗暴一句粗口,三觀得扭曲成啥樣才會出現(xiàn)這么一個主角?一個畜生也能撞如此大運,老天真是瞎了眼。想到這,姜云不由連羅天一家也恨上了,這教主是他們扶保上位的,他們也有逃脫不了的罪過!
“熊哥,這邊一般多久提獵一次?”姜云想了想,出聲問道。
“這就不知道了,俺在這一年多,有見過小半年沒有提獵一次,也見過一個月提獵兩三次的,全看教主心情,啥時候他想打獵了,俺們就得準(zhǔn)備好上刑場?!?p> 熊不舉盤腿而坐,想事坐久了,下意識地揉捏了大腿一下,眉間微蹙,看的姜云一愣?!靶芨?,你腿受傷了?”
“可不是么,之前為那小娘子的相公檔了一箭?!毙懿慌e不以為意地擺擺手道:“不過已經(jīng)上藥了,只要最近幾天不提獵,想必也沒啥大礙?!?p> “這可說不準(zhǔn)?!壁w俊人打趣道:“您可得好好休養(yǎng),六次死里逃生,多難的吶,大風(fēng)大浪都瞧見過了,可別最后再小湖里翻了船。”
“哈哈?!毙懿慌e爽朗笑道:“你可別嚇唬俺。最近幾日應(yīng)該不會提獵,俺聽獄卒說了,前幾日,教主有個神妃給他生下了第八個兒子,這孫子最近忙的很,哪還來的閑工夫打獵。俺就趁這幾日把傷好好養(yǎng)一養(yǎng),回頭上獵場再與他過過招,眼瞅著就是射不到俺,氣死那王八龜孫子!”
“你還真夠樂觀的。”姜云笑道。
“那是?!毙懿慌e抬手指向眾人道:“都跟他們似的?還沒提獵呢,就先把自個嚇?biāo)懒?。整日沒精打采,擔(dān)心受怕的,俺要跟他們一樣,這一年多下來,俺早瘋了。得嘞,不說了,俺躺會去。”
熊不舉挪著身子朝一旁躺了下去,腦袋枕著手臂,嘴里哼著小曲,沒一會就響起了一陣鼾聲。同時,趙俊人也沉默了下來,耷拉著腦袋。姜云知他是在擔(dān)心小雅的婚事,如今來看,小命遲早難保,更別說帶著紫面貂返回夷北陸家了。
心愛的女人即將成為別人的妻子,而自己只能無奈地在牢中長吁短嘆,這種事?lián)Q了誰都會抑郁的。姜云不便打擾,也向后躺了下去,看著頭頂?shù)氖u,靜靜地思考著。
目前來看,麻煩不小,沒什么頭緒。還是得先等到見過那位大長老,再考慮之后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