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趙不凡盤坐在粗大的木樁頂端,迎著曙光悄然習(xí)練九轉(zhuǎn)金陽神功,而隨著時間推移,紅日漸漸從地平線升起,絢麗的朝霞布滿碧藍(lán)的天空,五顏六色的光華如同萬千青絲灑落,照耀著青青的樹林,也照耀著高聳的木樁。
“呼!”
趙不凡深深吐出濁氣,一道肉眼可見的厲光從他的瞳孔閃過。
“九轉(zhuǎn)金陽神功的第三轉(zhuǎn)果真大不一樣,真不知道練到七轉(zhuǎn)會有多么可怕?!?p> 心情不錯的趙不凡從木樁縱躍而下,撿起插在地上的鐵槍習(xí)練盧俊義傳授的羅家槍法,這是他每天都必定要做的事,也正因為這種刻苦,他的武藝才能突飛猛進。
正當(dāng)他練得入神的時候,林沖的笑聲突然傳來。
“不凡,你的羅家槍法著實進步很快,我在你這年齡可是遠(yuǎn)遠(yuǎn)不如。”
同行的魯智深跟著接話:“不凡兄弟的習(xí)武天賦確實很好,而且勤奮刻苦,比灑家也強多了?!?p> 趙不凡沒有急著理會,直到練完槍法才收功看向兩人。
“這大清早的,你們不去操練軍士,怎么跑到我的練功場來?”
“今日全軍休整,我們也沒什么事,便過來找你聊幾句?!绷譀_笑說。
魯智深粗著嗓子喊道:“什么聊幾句,灑家過來就是想問問你究竟什么時候?qū)Ω恶樦笓]使,他仗著自己是童貫的人,把你打壓成這般模樣,也該教訓(xùn)他了,如今寨子里的百姓都在議論說你失勢,整天說你這、說你那,灑家真是咽不下這口氣?!?p> 北疆經(jīng)歷的事令趙不凡成長不少,想法已經(jīng)不似剛從軍的時候那般單純天真,因而行事也不再直來直去。
“多謝兩位哥哥掛心,不過這事不急,百姓愛說就讓他們說,莫非他們能把我給說死不成,如今我有很多事要做,暫時不想理會駱指揮使,他架空我的權(quán)力,正好讓我能做自己的事,你們也盡好自己的本分,千萬莫忘初心,莫忘我們?yōu)槭裁丛谀莻€大雪天來這里。”
林沖和魯智深盡皆沉默。
片刻。
魯智深拍著胸脯說:“反正灑家就聽不凡兄弟的,你是能成大事的人?!?p> 趙不凡笑笑,轉(zhuǎn)而問道:“對了,去年在黃泥崗打劫蔡京生辰綱的人抓到?jīng)]有?”
“沒有!”林沖笑說:“梁中書送給蔡京賀壽的十萬貫財物是被晁蓋、吳用、劉唐、公孫勝和阮氏兄弟等人搶走,但沒能抓住,據(jù)說是人稱及時雨的宋江給他們通風(fēng)報信,此后他們便亡命逃上梁山,又不知用什么手段策反了幾位小頭領(lǐng)協(xié)力殺掉寨主王倫,轉(zhuǎn)而由晁蓋當(dāng)寨主,據(jù)說晁蓋還下令梁山匪徒在劫掠時盡量不要殺人,也不準(zhǔn)梁山匪徒再做人肉包子?!?p> “那通風(fēng)報信的宋江被抓住了么?”趙不凡問。
“宋江本是鄆城縣的押司,他暗中泄露官府的情報,通知晁蓋等人逃走,卻被自己養(yǎng)在外面的小妾背叛,導(dǎo)致消息泄露,目前已經(jīng)被張榜緝拿,但暫時沒有抓住?!?p> 林沖突然壓低了聲音。
“不過我前些時日與柴大官人有過書信,我覺得宋江曾在他那里住過一段時間,但已經(jīng)走了。”
“嗯!”趙不凡輕輕點頭,轉(zhuǎn)而問:“奉命替梁中書運送生辰綱的楊志有沒有消息?”
“沒有!昨天我已經(jīng)派人去找我的徒弟曹正,他家就住在黃泥崗附近,應(yīng)該能打探到消息!”林沖說。
“嗯!打聽到消息就及時告訴我,楊志當(dāng)初救過我一命,而且著實有些冤,能保就保,再者,我很喜歡他的武藝,如今世道混亂,我們終是要多交些朋友!”趙不凡拔出長槍,高興地招呼說:“走!不在這里瞎耽誤,趁著都有空,一起回雁頭寨喝酒!”
“好!”
林沖和魯智深跟著趙不凡來到經(jīng)常光顧的酒樓,正喝得高興,外面街道卻突然響起嘈雜的爭執(zhí)聲。
三人走到窗邊查看,卻見賣炊餅的攤販死死抓著一個行者打扮的人大喊大叫:“賊漢子不準(zhǔn)走,吃了我的炊餅就必須給錢,不然我就拉你去見官?!?p> 行者打扮的漢子頭發(fā)散亂,衣衫襤褸,看起來猶如乞丐,聽到攤販說要報官,他似乎有些著急。
“我?guī)У腻X已經(jīng)用盡,等我找到兄弟,絕不差你這些炊餅錢,必然加倍還你?!?p> “不行!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騙子,馬上給錢!”攤販死死抱住落魄行者的胳膊。
落魄行者自知理虧,沒有對他發(fā)火,但仍舊往嘴里塞炊餅,明顯是餓壞了。
攤販氣急,立時就扯開嗓門大喊大叫:“鄉(xiāng)親們幫幫忙!快些幫我報官!”
圍觀百姓多是相熟的人,因而很快就有人跑走,落魄行者察覺形勢不妙,一把將攤販掀開,抓起幾個炊餅就跑。
“我走投無路,確實吃了你的炊餅,今后定來還你錢?!?p> 看到這里,趙不凡立時從窗戶跳下,魯智深和林沖也緊隨其后。
“趙副指揮使來了!”
“還有林都頭和魯都頭!”
“……”
圍觀百姓的驚呼聲令賣餅攤販慌忙回頭打量,待看到趙不凡和魯智深,他頓時哭喪著臉大喊:“趙指揮使可要替我做主!這賊漢子搶我的炊餅!”
趙不凡沒工夫回話,徑自追著落魄行者喝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先停下,不過幾個炊餅,犯不著背上盜竊的罪名?!?p> 披頭散發(fā)的行者毫不理會,突然展開輕功亡命奔逃。
趙不凡非常驚訝:“你有如此身手,何故搶人家的炊餅?”
魯智深緊跟著喝斥:“區(qū)區(qū)幾個炊餅罷了,灑家?guī)湍惆彦X付了便是,你跑甚么!搶人家炊餅算什么好漢!”
落魄行者聽到他們的聲音,身形急頓,猛然回轉(zhuǎn)身來。
看到行者的模樣,趙不凡驚得目瞪口呆,魯智深更是差點脫口喊出行者的名字。
趙不凡反應(yīng)很快,立時就對林沖使了一個眼色:“沖哥,勞煩你去把炊餅錢付了,我們先帶這行者回去?!?p> 林沖心領(lǐng)神會,一邊回身安撫百姓,一邊去找攤販付錢,趙不凡則走到落魄行者跟前故作嚴(yán)肅地喝斥:“走!跟我回去好好交代!”
落魄行者正是趙不凡曾在柴進莊遇到過的武松,值此大庭廣眾之下,他也明白不好多說,便默默跟著趙不凡離開。
待回到趙不凡的家,魯智深頓時急聲詢問:“武松兄弟怎的弄成這般模樣?”
“一言難盡!”
心里凄苦的武松長嘆口氣,含淚拜說:“當(dāng)初你們離開柴莊之后不久,我也啟程去尋兄長,沒想途經(jīng)景陽岡時卻多喝了幾碗酒,碰巧打死一只白額大蟲,陽谷縣的縣令喜愛我的武藝,便請我到縣里擔(dān)任土兵都頭,而且我的兄長武大郎也已經(jīng)搬到陽谷縣,還娶了潘金蓮為妻,日子本來過得挺舒坦。
哪想我去東京汴梁公干時,潘金蓮竟在王婆的慫恿之下與縣里的員外西門慶勾搭成奸……若僅是如此也便罷了,誰曾想他們還合伙將我的兄長謀害……我從東京回來查明事實,便請求縣令捉拿西門慶和潘金蓮,哪知縣令已經(jīng)被西門慶買通,公然歪曲事實,顛倒黑白。
我忍無可忍,便殺了西門慶和潘金蓮來祭奠兄長,然后再到縣府自首,縣令將我發(fā)配孟州,我也甘愿領(lǐng)罪……孟州牢城營的管事有個兒子叫施恩,外號金眼彪,原是占據(jù)快活林的惡霸,只是被更兇惡的蔣門神給搶占了快活林,不過,施恩在牢城營對我很照顧,我為了報恩,便替他打走了蔣門神。
當(dāng)時我沒想太多,直到蔣門神勾結(jié)官府再度害我,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施恩利用,是時蔣門神和官府的人在暗地里合謀設(shè)局,意欲置我于死地,我碰巧得知前因后果,心里恨意難消,只覺這個要害我,那個也要騙我,這個要殺我,那個也要整我。
親人被殺,我依法申冤,人家卻勾結(jié)起來置我于死地,我自己報完仇,想著該去認(rèn)罪伏法,結(jié)果牢城營又處處都是官匪勾結(jié),不是要利用我的本事,便是要害我,我想著既然誰都不要王法,那我還管什么王法,管什么道德廉恥,最后便殺紅了眼,把那些想害我的人滿門老少都給殺盡。
此后我逃離孟州,途中幸得母夜叉孫二娘和菜園子張青救濟……雖然他們是開黑店的,還賣人肉包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沒有害我,他們勸我落草為寇,我本來準(zhǔn)備去,但又想起不凡兄弟曾經(jīng)的叮囑,便拒絕了他們,轉(zhuǎn)而來北疆找你們?!?p> 隨著武松講完自己的事,魯智深和剛趕來的林沖皆是久久沉默。
趙不凡思慮半晌,終是悠悠出聲:“世道太亂,武二哥便安心在北疆住下,只希望今后莫要再胡亂殺人了,冤有頭債有主,牽連無辜終究不合適,今后走走別的路,再往下走,真就沒有回頭路了?!?p> “嗯!我就是想找一條出路才來北疆找你們!”
“行!我盡快安排!”
“兄弟……謝了!”武松含淚抱拳。
“不說這些!武二哥先好好歇著,我們?nèi)ソo你弄些酒肉!”
趙不凡笑著走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