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魚恍若未聞,徑直地朝著紫薇苑走去。
初晴見自家小姐這樣,便垂下眼眸裝作什么都不知曉。
柳媽媽身形臃腫,等她小跑追上蕭子魚時,已經(jīng)離紫薇苑不遠(yuǎn)了。
她瞪了一眼不言語的初晴后,才擠出幾分笑意疾步走到蕭子魚身邊,“七小姐可是累了?”
蕭子魚看柳媽媽一眼笑了笑。
她笑的淡然,眼神里卻帶著一絲探究。
柳媽媽沒想到蕭子魚會露出這樣的神色,腳步微滯。
方才不安地她,此時更是驚詫。
這個從容不迫地人真的是蕭子魚嗎?那個情緒總是流露在表面,行動招搖且無禮的人。
柳媽媽將手撰成了拳,情緒翻江倒海。
一向沉穩(wěn)的柳媽媽,思緒茫然直到進了紫薇苑,神色也不見改變。
蕭子魚并未急著進屋,而是認(rèn)真的看了看周圍的布置。
紫薇苑不大,院內(nèi)的樹木卻極多,入眼處幾乎都是樹木,庭院顯得有些擁擠。只是,若是仔細(xì)瞧著,會發(fā)現(xiàn)這里的樹木,和外面的其實有些不同。雨后微風(fēng)吹過,樹葉抖動時,一股清香暗暗地傳來。閉上眼深吸一口,會讓人覺得心神寧靜舒適,內(nèi)心憋著的那股疑惑和不安,都隨著夏風(fēng)消失在了遙遠(yuǎn)的深處。
這里,和她記憶里的地方極不同。
只是這些樹木,卻又有幾分熟悉。
應(yīng)該更高一些,更壯一些。
“小姐,您還是不喜歡這些樹嗎?”初晴皺眉,掃了一眼周圍的樹木,臉上全是不滿,“三太太明知小姐喜歡寬敞的地方,這里太擠了,小姐練箭都不方便!”
蕭子魚自幼習(xí)武,擅長弓箭和九節(jié)鞭,每日清晨都會在院內(nèi)練習(xí)。正是因為如此,蕭老太太總說蕭子魚沒有規(guī)矩,身上不見閨閣小姐該有的氣質(zhì)。
反而是顧氏,卻支持蕭子魚這樣做,甚至還特意將京城內(nèi)居住的院子,空了很大一塊地出來給蕭子魚使用。
從前蕭子魚總是會覺得,姑蘇這邊的院子太小,對喬氏也頗有怨言。
蕭子魚搖頭,“三伯母有心了,這里挺好的!”
初晴愕然。
她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等她從震驚里清醒過來時,蕭子魚已經(jīng)回屋了。
初晴猶豫了一會,見柳媽媽跟在蕭子魚身后,也立即跟了進去。
蕭子魚精神依舊不好,方才又出去走動一圈還應(yīng)付了顧家人,臉色更是疲憊。初晴伺候蕭子魚躺下,等柳媽媽離開后,才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小姐?!彼娛捵郁~沒有睡意,“這事,是不是完了?”
顧二太太不是那么好應(yīng)付的人。
大楚地廣人多,所以刑律里并未規(guī)定同姓不婚,而是寫著同宗不婚。只是,民間依舊有‘同姓不婚,懼不殖也’的說法。當(dāng)年,顧二太太力排眾議的嫁給了同姓的丈夫,惹了不少流言蜚語。
初晴起初不解,為何顧二太太會如此執(zhí)著,后來她才知道,顧二太太在乎的無非是——銀子。
聘禮多,且男方家只有他一子。
連眾人議論都不放在眼里的顧二太太,也不知是怎么對待自家小姐的。
蕭子魚看著繡著玉蘭的帳子,神色一怔,“這事,完了。有的事,又來了!”
“有的事?”初晴不解,“小姐你說什么事?”
蕭三爺對蕭子魚的態(tài)度雖然淡漠,但卻不會主動來找蕭子魚和顧氏的茬。
在蕭家三房住著,比京城里安靜了許多。
這也是為何顧氏心里太過于壓抑,會主動來姑蘇小住的原因。
蕭子魚說,“還能有什么事?不過也快了!”
她說完之后,便合上了眼,顯然是真的累了。
初晴依舊沒明白蕭子魚話里的意思,她隱隱約約覺得自己不要再開口詢問最好,在她的記憶里蕭子魚并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今日語氣友善又不見半分急躁的蕭子魚是她從未見過的。
話中有話,溫和有禮。
初晴怔了怔,緩過神來從屋內(nèi)退了出去。
屋外,柳媽媽正皺著眉頭來回走動,她見初晴走了出來,立即上前問,“七小姐有什么吩咐?”
“沒有!”初晴雖不喜歡柳媽媽,但礙于她是三太太喬氏指來的人,便又回答,“睡著了!”
柳媽媽瞪大了眼:“睡著了?”
剛才言辭犀利,幾句話說的眾人心神不寧的人,此刻居然睡著了。
沒有絲毫動怒的跡象,更沒有提及湯藥的事情。
太過于安靜了。
初晴點了點頭,“小姐累壞了!”
柳媽媽扯了扯嘴角,神色僵硬。
累了?
蕭子魚方才的行為,哪有一絲疲憊的樣子。連顧二太太精力那么好的人,在蕭子魚面前都節(jié)節(jié)敗退,最后更是被反駁的說不出一句話。
顧二太太又哭又鬧的行為,彷佛成了猴戲,絲毫沒有影響蕭子魚的情緒。
這樣的蕭子魚,身上倒是有幾分喬氏的影子。
不……準(zhǔn)確地說,比喬氏更鎮(zhèn)定更厲害。
柳媽媽咬了咬牙,見初晴朝著院外走去,又問,“初晴,你這是要去哪里?”
“去給墨硯上藥!”初晴笑了笑,“小姐今兒問起墨硯了,奴婢想小姐應(yīng)該是擔(dān)心墨硯了!”
聽初晴提起墨硯,柳媽媽的神色便更難看了。
明明奄奄一息的小畜生,居然被蕭子魚這么亂七八糟的搗鼓,又活了過來,而且精神還很好,已經(jīng)可以來回跑動了。
周圍的人都覺得驚訝,她自然也不例外。
怎么就好了?
不應(yīng)該的。
初晴見柳媽媽神色蒼白,便有些不解,“柳媽媽你還有別的吩咐嗎?”
“沒……沒了!”柳媽媽搖頭,“你去忙吧!”
初晴抿了抿唇,便朝著院外走去,留下惶惶不安的柳媽媽。
過了一會,柳媽媽輕輕地跺腳,對著緊閉的屋門冷哼了一聲,便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
不過三日,初晴心里的疑惑,便因為傳來的消息逐漸加大和不安。
連柳媽媽聽聞消息時,都嚇的癱軟了身子,坐在了地上。
反而是蕭子魚一臉鎮(zhèn)定的喝著碗里的補藥,平靜極了。
顧二太太雇了馬車去寒山寺,不知在途中出了什么事情,馬車跑離了原本的道路,最后跌下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