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號,這里是觀察組報告,有兩名非武裝人員出現(xiàn)在正門準(zhǔn)備進(jìn)入,一名帝國軍人還有…還有一名女仆……”
趙如龍愣了下:“女仆?那人的軍銜看得到嗎?”
“看不清,但是那女仆似乎背著……一個大鐵棺……他們正在進(jìn)入,是否進(jìn)行射擊?”
“等等!”趙如龍瞪大了眼睛,“鐵棺?鐵棺!錯不了,錯不了!是他!竟然是他!古帥真是好手段!”
“這里是1號!千萬不要射擊!包括其他各組!千萬不要有任何攻擊意圖!讓他們上來!”
“明…明白!”雖然很疑惑,但手下的戰(zhàn)士還是執(zhí)行命令了。
“是誰?”老賈一臉疑惑。
趙如龍額頭上不知不覺已經(jīng)出汗了,他看著老賈苦笑道:“咱們的老相識了?!?p> 楚鐵骨和黍離沒有任何阻攔地進(jìn)入了卡薩布蘭卡,順著電梯直接來到了頂樓的大廳。
幾乎都是下意識,楚鐵骨和趙如龍二人都在即將碰面前開始整理軍容了。
“如龍,真是好久不見。”楚鐵骨一踏入大廳,徑直朝著趙如龍的方向走過去,一旁嚴(yán)陣以待的戰(zhàn)士,還有地上躺著的古慕三人組他看都沒看一眼。
“楚兄,不,楚將軍,真是別來無恙?!壁w如龍也走了過去,兩人互相敬了個軍禮。
“請坐!”
“黍離!”一落座楚鐵骨便招呼女仆,從鐵棺后面拿出一個竹筒,“南疆的竹筒酒,我知道你好這一口,本來休假要帶回嶺南的,今天特意給你帶過來了。”
趙如龍也不多禮,隨手接過就開始倒酒了。
兩人爽利地干了一杯,卻馬上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
“好酒!還是當(dāng)年的好味道!”趙如龍終于先開腔了。
“酒沒變,人卻變了,你是想說這個意思嗎?”楚鐵骨淡淡道,“當(dāng)年英模報告團一別有二十年了吧,我有好酒,你是不是得講講你的故事了?”
趙如龍仰頭一嘆,仿佛在回憶什么:“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再問?!?p> “不,他們告訴我的,我不信。我信你,我要你講?!?p> 趙如龍莞爾:“果然還是楚兄一貫的風(fēng)格。好吧,你要我講,我便講:當(dāng)年英模報告團一別我便打了報告,轉(zhuǎn)業(yè)回鄉(xiāng),原以為這一身本事可以在地方大展拳腳,卻不料恰恰相反?!?p> “我曾去過幾個地方應(yīng)聘,誰知那些人總是問我戰(zhàn)場上是什么樣的,殺過多少人,殺人是什么感覺,敵軍的女兵打仗是不是真的不穿衣服,還有問我為什么好好的部隊不待要出來,是不是犯了什么錯誤,當(dāng)然還有很多更過分的問題。你也知道我當(dāng)年的那個暴脾氣,自然受不了這些東西,于是全都沒上,最后不得已回鄉(xiāng)做點小買賣,勉強糊口?!?p> “但是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明白,對于我們這些人來說,外面的生活已經(jīng)完全沒有辦法適應(yīng)了——看到人家扔在路上冒煙的煙頭我會下意識趴下,放禮炮的時候我總是到處找掩體,就連路邊看到形跡可疑的路人,我都會覺得是對面的特種兵,狂躁地到處找武器。就因為這些事,天天被人笑話,說我是神經(jīng)病。后來到了談對象的時候,先是三姑六婆做媒的說,哎,難啊,這小子殺過人,估計沒人看的上,后來好說歹說弄了些殘疾人、智障來了,人家姑娘上來還一上來就問我有多少錢……”
趙如龍自嘲地笑了。
“后來才認(rèn)識孩子他媽,眼睛看不到,但性格好,說不在乎我殺沒殺過人,只要以后安心過日子就得了。再后來就有了小東,也怪我那時不懂事,從小到大就跟他講我們部隊的事情,成天教他舞槍弄棒的,結(jié)果到了年紀(jì),還是拗不過他,讓他去了部隊。”
“這小子畢竟是我的骨肉,沒給他老子丟人,到了部隊樣樣是把好手,新兵的時候就拿了比武第一,結(jié)果被龍影大隊看中,陸涯親自過來把小東接走了,可誰知這一走……就是天人永隔啊……”
楚鐵骨給他倒上了酒。
趙如龍一飲而盡,心頭百感交集。
“你為什么不來找我?”楚鐵骨終于問出了這句話,“你轉(zhuǎn)業(yè)之后不和我聯(lián)系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兒子到了部隊,你為什么不來找我!你兒子出事之后,你能去帝都,能去樞密院,但你為什么唯獨不來找我!”
趙如龍沉默了。
“你就是他媽的自命清高!”楚鐵骨突然吼了起來,嚇得趙如龍身后的戰(zhàn)士立即打開了武器的保險。
“我知道!你跟我不一樣!你是清流!從英模報告團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上戰(zhàn)場打仗,流血犧牲,所以老百姓后方才能過自己的安穩(wěn)日子,你覺得自己是英雄!你認(rèn)為人民應(yīng)該尊敬你!愛戴你!所以你滿腹牢騷!但我不一樣,我只要能有所回報就行了,英雄不英雄的,我真的沒所謂?!?p> “你當(dāng)年最瞧不起我,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那天晚上張干事來送錢的時候我知道你沒睡!是,我不應(yīng)該收錢!但是我不收錢,我一個沒靠山?jīng)]后臺沒錢沒關(guān)系的小團長我拿什么往上爬!你真以為軍功能當(dāng)飯吃嗎!榮譽能當(dāng)飯吃嗎!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頭上壓著多少人,不是這家的親戚就是那家的兒子,我不攢點錢我拿什么往上爬!你以為像你一樣拍拍屁股走人就天下太平了!”
“誰沒有自己的親疏!誰沒有七情六欲,誰沒有犯錯誤的時候!憑什么就你擺出一副比圣人還圣人的模樣!不是這個社會有問題!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的清高害的你自己!是自己把自己搞得窮困潦倒,兒子都死了,最后還走上這條絕路!”
“啪!”的一聲,暴怒之中的趙如龍手里的杯子被砸了出去。
“你他媽的閉嘴!”
場間瞬間氣氛緊張起來,黍離立時擎起了鐵棺,而戰(zhàn)士們也紛紛拿起武器,瞄準(zhǔn)楚鐵骨和女仆。
趙如龍半天才控制住情緒,抬手示意手下放下槍。
“我想既然你到這里了,古帥那邊想必是不打算交涉了。”
“你是部隊出來的人,還用我教你嗎?樞密院從不妥協(xié)。投降吧,如龍。”楚鐵骨語重心長地說,“好在今天是我過來了,如果你們投降,我保證會盡量給你們留一條活路,你就忍心看著你的這幫兄弟跟你一起送死嗎?他們還年輕,還有大把的人生?!?p> 趙如龍沉默了。
“你們愿意投降嗎?”趙如龍艱難地問道。
“不愿意!”身后的戰(zhàn)士們齊聲高呼。
“正如你說的,軍人從不妥協(xié)?!壁w如龍長吁一聲,“我們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就不可能再回頭了?!?p> “但是……”他起身肅然地看著楚鐵骨,“至少要和你公平一戰(zhàn)。”
楚鐵骨知道自己勸不回這位曾經(jīng)的老戰(zhàn)友了,黯然一嘆:“好吧,請!”
兩人離席,最后對飲了一杯。
摔杯!
從此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