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內,薛岳臉上神情似笑非笑,直直地盯著鶴發(fā)童顏的酒仙。
“前輩若能看出在下一身所學,薛岳只能是拜服驚嘆,但若前輩僅以看出的一些端倪,就要小子將一身所學為何,盡數告訴所有人,恐怕天下是沒有這個道理的!”
聽見薛岳的回答,亭中好幾個人陷入沉思,似乎別人一身武學,是不應該就這樣隨隨便便袒露出來。
而有幾個人就不高興了。
這不高興的人中,就有一個斷了一條胳膊的莽漢。
只見他單手啪地一拍亭中石桌,呵斥道:“小子,你眼前的可是酒仙前輩,不過是問你學了什么奇功妙法而已,何必言辭間咄咄逼人?”
薛岳將目光轉移到這人身上,“尊下又是何人?”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石中秀就是在下。
因在下身形魁梧粗獷,卻熟讀詩書精義,所以江湖上得江湖上的朋友抬舉,叫我一聲虎臂書生。
在下一身所學,為儒門《規(guī)圓矩方功》,并《鐵膀玄臂勁》,行走江湖!”
石中秀一副我足夠坦蕩,不似你這般藏頭露尾的樣子,洋洋得意地報出了自己來歷及功法。
薛岳聽了,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反問道:“石中秀是吧?我言辭間咄咄逼人干你何事?難不成你還想打抱不平?”
“你……?”
這石中秀都斷了一臂,自然不敢出來與薛岳動手,只能被他這一句話噎得渾身顫抖,氣哼哼地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好個伶牙俐齒的小子,那就讓老頭子來試試你的深淺,免得你自以為勝了一兩個人,就敢如此小視天下英雄!”
酒仙見薛岳寸步不讓,并一把將葫蘆掛在腰間,從后面抽出了一根碧綠翠玉的竹杖,走了出來。
“前輩想一試在下深淺,薛岳是不會推辭的,但前輩因在下不愿告訴你一身所學為何,就指責這是在小視天下英雄,那就是前輩將自己,當作天下英雄了!”
薛岳寸步不讓,一把推開身后風語荷,拔出精鋼長劍橫在胸前,劍尖隱隱指在酒仙破綻之處。
“好劍法?”
酒仙眼力不低,只覺得這劍雖然只是簡簡單單地橫在薛岳身前,但卻似乎變化無窮,無論自己怎么移動,都能牢牢鎖定自己身上的破綻。
他堂堂換骨階的高手,當然不會因為這點挫折就輕言放棄,于是干脆不再管身上任何破綻,而是猛地一揮竹杖,激起體內澎湃真氣,化出一道碧綠杖影,打算以力破巧。
“建木立兮,貫天佇地!”
酒仙一聲爆喝,綠色勁氣光影已然如通天大木般傾倒下來。
其中無窮無盡地碧綠勁氣,就好像建木之上的無窮枝椏般,彌塞了方圓數丈內的虛空。
這一擊不但勁力雄厚,其中隱隱有生息不止之意,更是如同一張?zhí)炝_地網,牢牢鎖住薛岳周身一應空間。
“破氣式,破鞭式!”
薛岳神情微凝,手中長劍嗡嗡爭鳴,如電光雷火般瞬間刺出。
一道白虹在綠色枝蔓中游走不歇,只是一個剎那時間,封鎖空間的漫天碧綠枝椏光影,就已經被白虹逐次肢解,只剩中央一道通天杖影。
破鞭式隨即展開,劍光游走如龍,尋隙而入,竟在沒有與對方竹杖相交的情況下,送到了酒仙身前三寸之處。
感受著劍尖上的森森寒意,鶴發(fā)童顏的酒仙也不禁色變。
他本想試探一下薛岳除了劍法之外,還有什么絕學傍身,哪知道一招之下,不但沒有試探出其他功法,卻被他口中的獨孤九劍逼迫到了這種程度。
“乾坤顛倒,酒中日月!”
劍刃距離自己不過三寸,酒仙臨危而不亂,忽地一拍腰間酒葫蘆,碩大的黃色葫蘆猛地彈至身前,正好擋在劍刃與身體之間。
?!?!
劍尖點在葫蘆上的一瞬間,薛岳臉色卻陡然大變。
他原本以為對方腰間的酒葫蘆,頂多也就是比別人的稍微大一點而已,哪知道劍尖點在上面才發(fā)現,這根本就是一個實實在在的銅葫蘆。
而且葫蘆之中暗藏一股翻滾不歇的勁力,就好像其中翻滾的酒漿一樣,立刻沿著劍身傳涌過來。
“既然你戀戀不忘,那我就如你所愿,讓你試試我的《龍象般若功》!”
看著酒仙臉上得意的笑容,薛岳心中殺意陡起,既然龍象般若功已經隱藏不住,那就干脆讓對方付出挑釁的代價。
感覺那股翻滾不休的勁力,沿著劍身傳到手中,薛岳猛地一哼,十龍十象的沛然巨力轟然迸發(fā),原本波動彈跳的劍刃陡然崩得筆直。
那翻滾不休的勁力,雖然略顯詭異,但畢竟是借物傳功,在龍象般若功的巨力之下,一觸即潰。
反而是薛岳的龍象巨力,一路沿著劍身及至葫蘆,反撲酒仙。
自以為得計的酒仙,臉上笑容還未完全散開,陡然就覺得一股沛然巨力襲來,五臟為之巨震,身體不由自主地朝著后面拋飛出去。
“好可怕的力量!”
酒仙強行以真氣穩(wěn)住內臟,身體如老猿攀越般靈活一個翻身,竹杖輕點,就要再取薛岳。
可到了這時,薛岳卻不以獨孤九劍的精妙應敵了,而是全力施展龍象巨力,一招一式與對方直接硬撼。
酒仙一招不慎,被薛岳震動了內臟,此刻人在半空又無處借力,怎么可能是龍象巨力的對手?
這一連數招交換,他不但沒有跌落地面,反而被薛岳接連幾劍,抽到了亭外的半空中。
到了這時,酒仙感受著薛岳眼神中的凜凜殺意,才感覺有些后悔,暗道自己也有失算的時候。
原本當他發(fā)現,這薛岳就是雷音寺通緝之人,就有心要試一試對方深淺。
如果對方實力不濟,他就準備直接將這薛岳鎖拿了,然后押解回雷音寺。
這樣一來,雷音寺懸賞的寶勝明****,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可惜這一試探,卻才駭然發(fā)現,薛岳不但修為卓越,而且一身怪力,竟然連自己都有一些抵擋不住。
無奈和心疼之下,他也只得拋棄自己辛苦鍛造的乾坤葫蘆,懸在半空的身體借力一點銅葫蘆,避開薛岳一擊,朝著遠處飛射出去。
只是這樣一來,這乾坤葫蘆可就反朝著薛岳落了過去。
“好個小子,酒老頭這次認栽,乾坤葫蘆就先留在你的手上吧!”酒仙脫開薛岳劍勢,速度卻絲毫不減,竟然一路飛遁而去。
只是他此時嘴上認輸,心中卻將薛岳怨恨得要死,已經打定注意,將薛岳的行蹤報送給雷音寺。
這樣一來,雖然得不到寶勝明****,但自己這一身內傷,確是可以求那群和尚治愈了!
看著絕塵而去的酒仙,不說涼亭外的眾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就連亭內幾人,這時看向薛岳的神情也有些詭異。
“這……?”
酒仙可是赫赫有名的換骨階高手,竟然一番交手下來,被嚇得臨陣脫逃,這怎么能不讓人對薛岳產生幾分異樣的感覺?
特別是石中秀,這時竟然都不敢多看薛岳一眼!
“你厲害!”只有南宮玉,不著痕跡地豎起了一根大拇指,對薛岳是佩服不已。
眼看亭中的氣氛,就要這樣冷落下去,這時卻又一個小藥童,捧著一疊白紙,從谷內走了出來。
“來了,來了!”
守候在谷外的眾多武者,看著這小藥童出現的一瞬間,都激動了起來。
薛岳等涼亭中的幾個人,也將注意力都集中了過去。
“今日十人是誰?你們自己可擬定好了?”
這小藥童年紀輕輕,但一身架子卻是不小,斜眼看了谷外的這群武者,老氣橫秋地問道。
這時,薛岳與南宮玉等人走了過來,客氣道:“就是我等了!”
小藥童也不說話,只是點了點人數,發(fā)現沒有超出十人,于是就一擺手,“你們先進到里面來等著!”
雖然語氣讓人不爽,但薛岳有求于人,只能捏著鼻子忍了,老老實實地像小學生一樣,站到了一旁。
藥童處理好他們的事情,又將手中一疊白紙放到腳下的地面上,指著對眾人說道:“藥王谷雖然有日醫(yī)十人的規(guī)矩,但藥王師傅感念你們受傷不易,于是就行了通融之法。
這里有一百二十種藥材的描畫,都是我們藥王谷正在急需的藥材,你們中若有人可以采來十種,就可以憑之入谷療傷!”
此話一出,原本進不了藥王谷的武者,頓時激動地大叫起來。
按照以前規(guī)矩,一天只能有十人可以進入藥王谷,這里許多人都沒有這個本事,恐怕都沒有進谷醫(yī)療的機會。
如今這個辦法一出來,所有人都有了相同的機會,只是十種藥材而已,辛苦一點總能采到。
有人立刻就問道,“請問小先生,這些藥材哪里可以采到?”
藥童將手指向莽古山脈中,一座半是翠綠,半是銀白,常年積雪高峰,“這些藥材,都能在銀頂峰上找到,你們可以取那里采集!”
有了這個指點,谷外眾人再也等不下去,直接在藥童腳下拿了一張畫滿藥材圖像的紙張,就匆匆朝著銀頂峰跑去。
等到這些人全都走光,這小藥童才看了薛岳等人一眼,傲慢道:“誰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