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回憶自己的人生,對于章子徹來說,除去與楊錦瑟初遇的那天,便是今天要值得銘記一輩子了。
其實今天也與以往也沒有什么不同。
W市依舊那么平靜,年華也是一如既往——來來去去的客人,在這里點上一壺茶閑聊的朋友,因為喜愛甜品慕名而來的學(xué)生,以及偶爾有時上門愁眉緊促的“特殊”客人。
當陳萱萱推開年華的大門時,陳萱萱那滿眼的愁容,便讓章子徹幾乎可以肯定的確認她是來締約的客人。
意料之外的,楊錦瑟看了一眼愁容滿懷的陳萱萱后,只是起了身,微笑著引導(dǎo)她到了一處桌前,便招呼章子徹來接待這個女人,自己卻回到吧臺,支著腦袋,看著不知道是誰給她推薦的《島上書店》。
章子徹只好微笑著將菜單遞給了陳萱萱,詢問她需要些什么。
章子徹打量了一下陳萱萱,陳萱萱看起來有四十多歲了,如果除去現(xiàn)在的愁容和顯而易見的疲憊,她的裝扮衣著給人的感覺有一些說一不二的盛氣凌人。
點了一杯咖啡和一份蛋糕,陳萱萱便坐在窗旁看著門外的風(fēng)景。
“看您眉頭緊縮的樣子,您是有什么憂慮吧。”章子徹情不自禁地坐到她的對面,給她端來了一份抹茶蛋糕,“為什么不講一下您的煩惱呢,講出來的話或許會好一些?!?p> 本能的,章子徹問了同楊錦瑟一樣的問題,或許是因為楊錦瑟并沒有像以往一樣親自接待這些愁容滿面的客人,這引起了章子徹的好奇。
陳萱萱笑笑,眼中卻透露出無法掩飾的無奈之情,她不相信有誰能幫助她。但或許是因為章子徹的笑容溫和的讓人放心,也或許是因為她真的需要一個人來傾聽她的過往。
陳萱萱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又不全是這樣,她在看到那個男人第一眼時,她自己也并不是很愿意的。
男人三十歲了,他剛剛從農(nóng)村回來,比自己大整整十二歲。
而且更讓她在意的是,那個男人竟然一臉不愿,不愿意這三個大字就差寫在男人的腦門上了。
這讓心氣高傲的陳萱萱很難以接受。
自己年紀輕輕,長相也不差勁,父母的工作也很好。為什么自己沒有嫌棄這個男人,這男人卻敢嫌棄她。
第一次見過面后,陳萱萱就記住了那個劍眉緊皺的男人,而且是沒有一絲好感的記住了他。
當然,當她爸媽問她這人怎么樣的時候,她以不著急這樣的借口推遲了過去。畢竟這親事,兩家都看好了。
男人剛剛從農(nóng)村回來,也在單位不多言不多語。
也許是被農(nóng)村淳樸的風(fēng)氣感染了的緣故,男人在新單位里是出了名的老實肯干,一開始別人都以為他是為了表現(xiàn)自己,也就不冷不熱的嘲諷幾句。但時間久了,男人依舊如此,這讓單位的人們開始真正的了解他。
當然,這讓在一個單位工作的陳萱萱也改變了對這個男人的看法。
漸漸地,陳萱萱會在男人工作的大汗淋漓的時候走過去,丟給他一條自己洗的干凈的毛巾,“諾,給你?!?p> 男人也是笑著接過,說一聲謝謝你啊。
爽朗的笑容卻讓陳萱萱紅了臉。
陳萱萱在單位的收發(fā)室兼職,她經(jīng)??粗腥诉^來送信,然后跟她說一聲拜托了。
那信的收件人寫著秦如意——一個十足女性的名字。
起先,處于報復(fù)男人拒絕自己的目的,陳萱萱將他的信無一例外的剔了出來,丟在了一邊,想著壓上一個月再發(fā)。
可是后來,陳萱萱看到男人來寄信,她便將那些信索性抖鎖在了柜子里。
看著信封上秦如意這三個字,陳萱萱的內(nèi)心很不是滋味。
“爸,上次說的那門親事到底還算不算數(shù)?”陳萱萱站在他父親的身邊,撒著嬌道,“你女兒再不嫁人可就成老閨女啦?!?p> 男人的父親與陳萱萱的父親一直是兄弟相稱。男人的父親年紀大些便是老哥,陳萱萱的父親年級小些,便是老弟。
奈何這當哥哥的并不爭氣,所以也只能拜托著陳萱萱的父親給自己和兒子找了一份工作。
這門親事是親上加親,而且男人的父親既礙著兄弟情義又礙著面子,即使男人再不愿意,這門親事也不會讓他拒絕的。
兩家定了個日子,單位的人們都來道喜,到處都彌漫著喜氣洋洋的氣氛。
男人寫給秦如意的信,她一封不落的全部看完了,她這才知道男人已經(jīng)結(jié)了婚,她很生氣,但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在兩家喜結(jié)連理的前一晚,陳萱萱模仿著男人的字跡,寫了一封離婚聲明。
男人依舊皺著眉頭,新婚之夜,男人喝的醉倒在床上,不醒人事。
陳萱萱看著男人醉倒的模樣,又氣又是心疼,她知道他不愿意,她也知道他不愛她。
新婚后的幾個月,男人一直把自己喝的醉醺醺的。
陳萱萱一直在旁邊陪伴著,倒熱水,煮面,洗腳。
男人渾渾噩噩的囈語,說出的名字依然是如意。
“如意,你為什么一封信都不回我?”
“為什么你一直都不來?”
……
“如意,我快堅持不下去了。”
……
幾年后,陳萱萱和男人有了三個孩子,一家五口過得倒是和睦。
直到自己的大兒子結(jié)婚,陳萱萱開心的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別人勸她,她也不聽,因為她真的開心。
那是她第一次喝酒,自己喝的頭有些暈,男人有些不忍心,便攙著她準備回去。
路上,陳萱萱呵呵的傻笑,等到看清了扶著自己的男人,便用自己那雙不再細嫩的手撫摸著男人已經(jīng)老去的臉頰。
“老頭子啊,我這一輩子從沒對不起過別人,可就有一個人是我內(nèi)心的結(jié)啊?!?p> 男人笑笑,只當她是喝醉酒后的胡言亂語。
直到陳萱萱說出了秦如意,男人才像怔住了一般,扶著陳萱萱一動不動。
“你剛剛說的是誰?”男人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