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這一覺足足睡了十二個小時,雖然“天宮”中的房間很簡陋,但那其實指的是房間中空空蕩蕩,沒有多余的裝飾,只有生活必需品。這還是從“天宮”早期保留下來的習慣,如果有人對此不滿意,完全可以住到下面的第六層去。
若僅論這床的舒適的話,并不會比地球上的差,比起陸澤一百年前家里的床更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并且這里的重力也與地球表面相當,不會讓人不習慣,因此,陸澤的睡眠質量其實是很好的。
睡了這么久,陸澤再怎么也睡不下去了,便爬起身來,房間的墻壁也適時亮起微光。
房間中只有他一個人,按照陸離的性格,估計又是到虛擬游戲世界中玩去了,他不打算打擾陸離玩游戲。而“天宮”中采用的是宇宙標準時間,現(xiàn)在正好是上午5點半,大多數(shù)人都還處于睡夢之中,陸澤現(xiàn)在也不好去打擾天火與何瑞音二人,索性一個人走出房間。
“天宮”中的交通十分便捷,乘坐磁懸浮電梯可以直接抵達太空城任何一層的任何一個角落,陸澤甚至可以直接把電梯叫到房間里來。不過他現(xiàn)在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只是想隨便走走而已,也就沒有乘坐磁懸浮電梯。
從房間中出來是一條50米長的走廊,走廊兩旁是與他相同的房間。大概因為現(xiàn)在時間太早了吧,整條走廊靜悄悄的,所以可以清楚地聽見從走廊一邊傳來細微的“乒乒乓乓”之聲。
陸澤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隨著距離的靠近,這聲音也漸漸清晰起來,赫然是陸澤熟悉的打乒乓球的聲音。
對于“天宮”中為什么會有乒乓球這種東西,陸澤倒不感覺奇怪。
因為乒乓球是這個時代最熱門的運動,沒有之一。
早在陸澤冬眠前,乒乓球就已經在世界各地盛行,不過那時候,乒乓球在西方國家更多的是作為一種娛樂方式。
乒乓球真正流行起來還是在地球神經網絡時代。
那時候,因為環(huán)境問題,每個人都只能生活在城市中,城市中的人口密度非常大,很多需要大場地才能進行的運動,比如足球和籃球,成了一種奢侈,反而是乒乓球這種只需要一張桌子就能玩的運動變得越來越流行。
并最終成了一項全民運動。
十個人里面有九個都玩乒乓球。
雖然在進入銀河紀元之后,腦機接口技術的誕生帶來了各種各樣全新的娛樂方式,玩兒乒乓球的人也逐漸減少,但畢竟基礎在那里,乒乓球仍然是這個時代最受歡迎的體育運動。
就連當初作為研究中心的地下城市第十七層,都有一張乒乓球臺。
更別說這空間有限,娛樂方式也有限的太空城里了。
陸澤只是好奇會是什么人這么早起來打球而已。
而且還打得這么爛!
按理說,這么早就起來打球,應該是非常熱愛乒乓球的人才對,可是聽這聲音,節(jié)奏慢不說,還時不時的停頓下來,顯然打球的雙方技術水平都不咋地。
穿過走廊后,陸澤看到了正在打球的兩人。
這兩人的身材可以說完全是兩個極端,其中一人長得圓滾滾的,看樣子體重至少也有200斤,而另一個身材嬌小的人,竟然就是陸離。
不對啊,陸離不是超越者嗎,她又不能接觸現(xiàn)實中的東西,怎么打的乒乓球呢?
好半天陸澤才想通,那個胖子也是一個超越者。
之所以陸澤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就是因為那人實在是太胖了。超越者可以隨便修改自己的外貌,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誰愿意保持這么胖的身材呢?
現(xiàn)在他算是見識到了。
這人要么是審美觀奇葩,以胖為美,要么就是心里面完全不在乎外貌。
想通了這一點后,之前的疑惑也隨之消散,不是因為他們喜歡乒乓球才這么早起來打球的,而是因為他們作為超越者根本就不用睡覺。
至于兩人的水平問題。
一個是胖子,一看就不是擅長運動的人,能指望他的水平有多高呢?
另一個是陸離,就更不用說了,雖然陸離繼承了陸澤的乒乓球水平,但陸澤也有自知之明,他本身就是個三腳貓。
這時陸離發(fā)現(xiàn)陸澤了,馬上扔下拍子蹦了過來,高興地說:“陸澤,你終于起來啦。”
陸澤嗯了一聲,然后好奇地問道:“你怎么會想到出來打乒乓的呢?”
“因為無聊啊?!标戨x回答說,“‘天宮’加上月球上總共也就一千多萬人,而且還不像地球那樣分成不同的時區(qū),這里的人都統(tǒng)一按照宇宙標準時間作息,結果晚上所有人都睡覺去了,想找人一起玩虛擬游戲都玩不了,只好一個人出來玩兒了?!?p> 陸澤又看向那邊的胖子,問陸離道:“那你是怎么跟他認識的呢?總不會是剛好碰上了吧?”
“你說張幸福啊,我一個人無聊,就通過天元網搜索附近的超越者,就搜到他了,正好他也一個人無聊,然后我們就一起打乒乓球……”
“好吧?!标憹梢魂嚐o語,且不說天元網搜索附近超越者這項功能為什么會有這么強的既視感,兩個陌生人在深更半夜見面后約在一起打乒乓球又有多么詭異,光是張幸福這個名字就充滿了吐槽點。
要知道這胖子可是超越者啊。
超越者的名字可都是自己取的啊。
究竟要多么奇葩的思維才能給自己取出“張幸福”這樣一個名字啊。
看看人家天火,還有嵐夜,他們給自己取的名字多帥啊。再一看“張幸?!边@個名字,頓時一股濃濃的鄉(xiāng)土氣息就撲面而來了。
陸澤準備跟張幸福打個招呼,卻見這胖子突然間一臉沮喪的表情,同時嘴里還在喃喃自語著:“只有4720了,好不容易才上5000的,又掉下來了……”
陸澤忍不住好奇道:“你在說什么啊?什么四千五千?。俊?p> 張幸福道:“我在說的是我的幸福理論中的幸福指數(shù)呢?!?p> “幸福理論?幸福指數(shù)?”陸澤更加好奇了。
“對了,你好,我叫張幸福?!迸肿舆@才想起來,做了個自我介紹,然后他突然兩眼放光,一臉興奮地看著陸澤。
陸澤嚇了一跳,還以為又遇到了一個像何瑞音那樣的粉絲呢。就聽張幸福開口道:“我想邀請你參與到我的實驗中來,可以?”
陸澤這才明白,這哪是他的粉絲看見偶像的眼神啊,分明就是像愛麗絲那樣的瘋狂科學家見到小白鼠的眼神。
陸離像保護小雞的老母雞一般擋在了陸澤身前,大聲道:“你想干什么???”
張幸??粗戨x,先是楞了一下,突然又露出一副難過的表情:“只剩4500了……”
陸澤無奈道:“所以說你在說的都什么???”
張幸福這才解釋道:“我剛才說的是幸福指數(shù),這是我研究出來的一種利用腦機接口將人的幸福程度定量化測量出來的技術,這個測出來的數(shù)值就是幸福指數(shù)。”
“幸福還能測量?”陸澤驚訝道。
幸福其實是一種很復雜的人類情感,按照人們通常對于幸福的理解,這是一種當人的需求得到滿足時產生的情感。
不可否認,幸福感有強弱之分,但要說能測出一個具體的數(shù)字,陸澤是絕對不相信的。
就像是過去的經濟學理論中的“效用”一樣,“效用”指的是消費者通過消費或者享受閑暇等使自己的需求、欲望等得到的滿足的一個度量。
當經濟學家在進行理論研究時,固然可以采用基數(shù)效用論,假定效用量可以具體衡量。但那只是理論研究而已,現(xiàn)實中絕對不會有經濟學家會真的試圖去測量效用的具體數(shù)值是多少的。
“真的假的?”陸離也懷疑道。
聽見兩人的質疑,張幸福立即道:“你們認為幸福不能測量,其實是因為過去人們對于幸福這一概念的定義太模糊導致的,什么需求被滿足,什么對比產生幸福,其實都是一種主觀上的感覺。而我所定義的幸福卻是直接從神經學上來定義的,我認為幸福就是一種令人感覺良好的,會本能追求的,令某些神經活躍的正面情緒。我嘗試去做人們公認的會讓人覺得幸福的事,然后利用腦機接口檢測我神經活躍程度的變化,找到了那些在幸福時會變得更加活躍的神經,并最終研究出了一種用具體數(shù)值來衡量幸福的方法。”
陸澤皺著眉問道:“如果你的幸福理論真的是正確的,為什么沒有推廣開來呢?”
張幸福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也只是最早提出這個理論而已,測量幸福的核心技術還是再生集團的愛麗絲·戴蒙的幫助下才完成的,而再生集團拒絕推廣這項技術。”
聽到張幸福提到愛麗絲,陸澤頓時來了精神,對于愛麗絲的能力陸澤是毫不懷疑的,于是陸澤問道:“再生集團的理念不是人人平等嗎?為什么會拒絕推廣這項技術呢?”
張幸福答道:“每個人都能隨時測量自己的幸福,并不代表真的就能為全人類帶來幸福,相反,這還會帶來新的不平等,幸福感低的人看見別人就會在對比中變得更加不幸福。這是楊海的原話,現(xiàn)在我也想明白了,我不求讓每個人都幸福,我現(xiàn)在的夢想就是成為全人類中最幸福的人,這也是我給自己取名張幸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