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店小二還想上前去扶方掌柜一把,但方掌柜卻是不領情。
方掌柜大聲喝斥著不許店小二上二樓,當時他雖覺得奇怪,可方掌柜的話他又不能不聽,于是他也沒多想,端著臟水去后院倒掉,打算換上清水再繼續(xù)擦拭大堂里的桌凳。
可還沒等店小二提著一桶清水回到大堂,大堂上面的二樓便傳來了救命的聲音。
玉拾道:“只有一聲?”
店小二道:“對,小的只聽到一聲‘救命’,再跑回大堂跑上二樓便看到了掌柜趴在梯梯口死了!”
林沖受玉拾之命再去問了一遍酒館里的其他人,他問完回來便道:
“都說沒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聽到什么可疑的聲音?!?p> 看來刺客真是個高手,鐘清池是無聲無息被殺的,當然也不排除當時有叫一聲救命,只是無人聽到,而方掌柜顯然雖早有預料到自已危險,卻也只來得及給她捎個字條并喊聲救命,便被刺殺身亡。
玉拾道:“林沖,你帶幾個人去把云來酒館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給查看個遍,看看有什么異常?!?p> 林沖領命而去。
玉拾到方掌柜的房間時,店小二也隨侍在旁,一副隨時供問的模樣。
玉拾沒有理會店小二,隨著店小二跟著,她開始在方掌柜房中游走,將此刻方掌柜房中的擺設物什與先前記在腦海中方掌柜的房中擺設物什做了個比較,然后發(fā)現(xiàn)竟是絲毫沒有什么不同。
再次看著墻上掛著的《遠山花亭》畫卷,卻再不是她與方掌柜同坐著說話的情景,而這樣的變化竟在還不到一日之間。
玉拾取下《遠山花亭》到桌旁坐下,將畫卷鋪開放在桌面上,她看得認真。
畫中藍天白云,有山有水,有花有亭——藍天白云是一座高山,高山上有一座八角琉璃亭,亭邊種著牡丹花,蔥翠樹木中隱隱帶著嬌艷奪目、色彩繽紛的牡丹花。
不知道為什么,玉拾總覺得這副鐘清池特意送給方掌柜的《遠山花亭》應該是有什么含義的,只是一時間她尚能抓出個頭緒來。
這般想著的下一刻再細看八角琉璃亭時,玉拾終于瞧出點端倪來,嘴角止不住地擴大,她迅速將畫卷卷好,起身道:
“這畫我?guī)ё吡?。?p> 話是說給店小二聽的,也是知會一聲,并沒有商量或尋求意見的意思。
店小二當然明白,在旁只點了個頭應了聲是。
林沖帶著幾個錦衣衛(wèi)很快查遍了整個云來酒館,依舊毫無所獲。
玉拾聽著林沖的回稟,也沒什么失望不失望的,只覺得那樣悄無聲息殺人的刺客即是個高手,這樣殺人殺得不留半點痕跡實在是在情理之中。
玉拾讓幾個錦衣衛(wèi)留在酒館處理后續(xù)問題,她則帶著林沖是出了酒館,雙雙翻身上馬,她問林沖:
“你出錦衣衛(wèi)衙門的時候,可知指揮使大人還在不在?”
林沖想了想道:“屬下沒見著指揮使大人,倒是聽洪小旗大人提過,那會冰未大人還在練武場!”
洪烈是玉拾北一所下的小旗,既然他跟林沖說冰未還在錦衣衛(wèi)衙門后面的練武場里,那么便足以說明羅恭那會還未出錦衣衛(wèi)衙門。
玉拾道:“回錦衣衛(wèi)衙門!”
到了錦衣衛(wèi)衙門,玉拾直接往指揮司而去,連北司都沒瞄一眼,林沖不帶疑問的,趕緊跟在后面。
指揮司與錦衣衛(wèi)衙門里的其他司不同,司里并沒有分成很多的大院,像北鎮(zhèn)撫司里面就分成了六個大院,因為有五個衛(wèi)所及北司。
但指揮司卻只有一個大院,一個錦衣衛(wèi)指揮使、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三位大人一同處理公務的辦差大院。
所以嚴格來講,指揮司在整個錦衣衛(wèi)衙門中占地并不算大,布置構局卻最為精妙,小到擺設物什、大到橫梁立柱更是精致大氣。
羅恭果然還在指揮司里,一進指揮司大門,玉拾便看到了坐于司內正中辦差處的羅恭,她快步踏進,行禮后道:
“大人怎么還沒回去?”
羅恭示意林沖免禮后道:“本座覺得你會來找本座,于是本座在這里等你,如何?有沒有很感動?”
玉拾還未有所反應,林沖倒是先在一旁暗笑起來,連去沏好茶回來的冰未也抑制不住抽了下嘴角。
玉拾在心里對自已說了三遍“當沒聽到”之后,她方在桌旁坐下,噙著笑道:
“卑職特意這么晚還過來打擾大人,是想請大人看看這幅從云來酒館方掌柜房中取來的畫卷!”
盡管玉拾笑得有些假,羅恭也當沒看到,瞄了兩眼玉拾攤開在桌面的畫卷后道:
“這是《遠山花亭》?”
玉拾點頭道:“沒錯,而且是真跡。”
羅恭眼眸落在畫卷左下方道:“沒有落款,你怎么知道是真跡?”
玉拾道:“就是知道!”
聽著玉拾理所當然毫沒有想稍微解釋一下的話,羅恭想著倘若放在平日里,她應該會解釋一番,但由于他剛說了那樣隱晦敷衍的話,她大概是鬧小情緒了。
林沖在心中為玉拾豎了個大拇指,心道他家千戶大人就是好樣的,放眼整個錦衣衛(wèi)衙門,誰敢與指揮使大人這般說話?!
冰未貼身跟在羅恭身邊久了,像玉拾有時不將羅恭放在眼里的話,他是聽過一些,但羅恭這樣隨意說一些明顯令人誤解的話,他卻是頭一回聽到,不禁也有些納悶。
以過往的經(jīng)驗來看,羅恭覺得這會他就該先避其鋒芒,以懷柔政策為先,于是他正經(jīng)瞧起來畫來:
“這幅《遠山花亭》是附馬爺送的?”
玉拾點頭。
羅恭又道:“附馬爺特意送方掌柜這樣貴重的名家畫作,而方掌柜顯然并非識畫之人,你是覺得這幅畫有什么含義?”
玉拾再點頭。
羅恭笑了:“你應該看出來了吧,來找本座也是為了告訴本座這個,說吧!”
玉拾訝道:“大人看不出來么?”
羅恭懶洋洋道:“既然你已看出來了,本座何必再去費那個神?!?p> 好理所當然的語氣,為什么玉拾會覺得有點熟悉呢?
相較于玉拾只是覺得有點熟悉,林沖與冰未卻是直接想到前一刻玉拾剛剛說過“就是知道”時的那個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