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是聞著血味兒來的——不管你在哪!——《帝國啟示錄》
巴斯克維爾家族。
一個以性格暴虐、殘忍著稱的貴族家族。
早在世界史古代和近代的交界——英國資產(chǎn)階級革命和克倫威爾時期,這個古老的家族便已經(jīng)有了很大的名氣,而據(jù)說巴斯克維爾家族的創(chuàng)建者巴斯克維爾爵士本就是一個野蠻而粗俗的暴徒,毫無疑問,他那火爆易怒的脾氣一點兒不差地順著他那骯臟的血液遺傳給了后代——之前提到過,這是一個以性格暴虐殘忍著稱的貴族家族。
這樣的脾氣不僅沒有一代代的傳遞因為血脈的稀薄而消散,反而因為這個家族習(xí)慣于近親結(jié)婚——估計是因為沒有人愿意把女兒嫁給這個家族——而在他的子孫身上愈演愈烈,以至于有時候他的子孫甚至比他還要殘暴地多。
因為無比的重視血統(tǒng),所以這個家族痛恨一切將血脈淡薄的行為,一旦發(fā)現(xiàn)家族中有人和外人有了私生子,便會立即將私生子偷偷殺死,并且虛構(gòu)出一個不存在的“巴斯克維爾的獵犬”,將罪責(zé)全部推給了它。這樣的行為成了這個家族傳統(tǒng)的“工作”,以至于每個世紀(jì)都有幾十人被“巴斯克維爾的獵犬”殺死。
巴斯克維爾家族也被認(rèn)為是英國社會遭受最可怕詛咒的家族。
直到步入了十九世紀(jì),英國法制開始健全,人們開始相信科學(xué),并且質(zhì)疑一切虛幻的事物,特別是在生物學(xué)界在物種起源和近親結(jié)婚的弊端方面有了重大突破之后,“巴斯克維爾的獵犬”似乎才漸漸罷手,籠罩巴斯克維爾家族三個世紀(jì)的“詛咒”也開始散去。遺世獨立的巴斯克維爾莊園那被藤蔓和毒蛇纏繞的衰敗陰冷的鐵門也漸漸敞開,開始與外人通婚,家族成員性格方面也漸漸有了改善,并且開始經(jīng)商,家族開始復(fù)興。
然而,仍然有一件事是絕對不被允許的,這件事會觸犯隱藏在巴斯克維爾血脈最深處的禁忌,會觸怒老巴斯克維爾地底沉睡三百年的陰靈,這是他埋在基因里的一顆炸彈,是隱藏在血液里的惡魔!觸動它的條件,那便是巴斯克維爾家族永久一來的執(zhí)念——私生子。
這個故事,便要從這樣一個被整個家族所痛恨的私生子——或者說一個孤兒開始說起……
“喂!克烈,我說伙計—”一個身體瘦弱衣衫襤褸的男孩向走在前面的同伴道,他那藍寶石般的眼睛顯得他既純潔又善良,他有著和他的裝扮完全不相符的相貌——一張讓任何人都無法移開視線的面龐,此時他頓了頓,然后接著問道:
“我們真的可以在倫敦找到一份工作嗎?”
他們正走在一條被馬車軋過無數(shù)次的小路上,明媚的陽光照射在他們還未脫去稚氣的臟兮兮的臉上,照在撕破一半褲腿墊在腳底的小腿上——這充分說明他們離倫敦還很遠。
他們顯然是兩個孤兒,兩個流浪者,從南方的小鎮(zhèn)徒步走到這里,想要在倫敦混一碗飯吃。
“當(dāng)然!”聽到這個,小克烈原本因為長途跋涉而疲憊不堪的臉頓時變得神采奕奕,他回頭看到小斯托納已經(jīng)快要堅持不住了,就將手遞給了他,拉著他一起賣力地向前走。
“那可是倫敦!你知道每天有多少艘船要到倫敦去嗎?那些船可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有從法國來的,有從美國來的,還有……從非洲來的!你知道倫敦有多少人嗎?一百萬!有法國人、美國人,還有黑得像墨水染過的非洲人呢!”小克烈蹲下身撿起一塊光滑的石頭,然后扔向不遠處黃燦燦的田野。
一談起這些,眉飛色舞的小克烈就激動得停不住嘴,看他那樣子,恨不得立刻就到倫敦去。
“這些都是你從湯姆叔叔那里聽來的吧……”小斯托納嘆了口氣,“你都快跟我說了二十遍了……我只希望那里沒有傳教士和救濟院……”
“……”小克烈頓住了,仿佛想起了什么,接著又搖了搖頭看向小斯托納,陽光照在他那骨子里所帶有的堅毅的面龐上,他帶著對弟弟般疼愛的溫柔目光道:“一定沒有?!?p> “臭小子!敢向我扔石頭?看我不把你們……”在兩個流浪兒驚異的目光下,在小克烈扔過石頭的田野的麥叢中鉆出一個禿頂?shù)睦项^,正揮著拳頭罵罵咧咧地向他們追來。
“快跑!”小克烈大喊一聲,然后拉著小斯托納飛也似的逃走了。
“哈哈哈咯……哈哈”充滿童稚的歡笑撒在被夕陽籠罩著的田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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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出生于不幸的污泥中的精靈,在教堂和政府設(shè)立下的所謂“人道主義”的救濟院——這上帝仁慈的光芒忽視的地方,監(jiān)獄——里卑微的活著。
他們每天做著高強度的工作,卻只能分到一點吃的。
每天忍受著皮鞭,而這樣的生活最早要追溯到他們五歲時起。不少人甚至不到十歲就死去,被草草掩埋。
然而他們是大地的孤兒,卻有著天上的理想。
他們是咬著牙的斗士,這迫使他們在同伴的幫助下,從那黑暗的監(jiān)獄逃出,踏上前往倫敦的路。
然而悲哀的是,在這個時代,又有哪一片土地不是被骯臟的污泥覆滿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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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8年10月倫敦
看著街道兩旁小山包一樣高的一排排的樓房,裝飾華美的商店,黝黑的道路上來往不息的馬車,來來往往的都穿著黑衣戴著圓頂禮帽的人群……饒是早已在同伴面前吹噓過的小克烈,此時也陷入了呆滯。
自從他們遠遠的看見雄偉的倫敦城起,就一直是這樣的表情了。
他們何曾見過這樣的景象?看到這個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市,除了震驚,再沒有辦法形容這兩個小流浪漢目瞪口呆得看著倫敦街頭的景象的心情。
還沒等他們摸一摸華麗建筑的墻壁,輕嗅充滿著代表著工業(yè)與科技的氣息的空氣,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當(dāng)他們倆醒來——不知是被凍醒的還是被臭醒的——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正處于一個陰暗的監(jiān)牢里,
很快他們就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孤獨,因為他們所在的監(jiān)牢里,在他們所躺的冰涼的地面前,至少有三十個好奇、冷漠和戲謔的目光掃視著他們倆,無一例外,他們都是孩子。
他們顯然是有等級之分的,小斯托納敏銳的察覺到,因為這個大牢房里唯一一把破破爛爛的椅子被一個相對來說最高大的金發(fā)男孩占據(jù)了,其他人像眾星捧月般圍著他。
察覺到小斯托納投來的目光,他只是微微瞥了一眼,便不再理會。
“哐啷——”
一扇門打開了,強烈的光芒撕碎了這片牢籠的黑暗,刺得他們睜不開眼睛,小斯托納用手遮住這片白光,一邊忍著眼睛的刺痛好奇地窺視著走進來的那個長相猙惡的男人。
小克烈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這就是打昏他們的那個人。
“全倫敦城品質(zhì)最優(yōu)的頑童都在這里了,先生?!蹦莻€男人的臉上堆滿比哭還難看的的笑容,同時惡狠狠地向他們瞪了一眼,示意他們最好不要惹事。
一個穿著考究的紳士從白光中走了進來。
無論是他的黑色圓頂帽、燕尾服,還是光潔的手杖或是踏在地面上“咯嗒”作響的皮鞋,都和這樣污濁的環(huán)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徑直走向監(jiān)牢,打量著這些“商品”。
小斯托納無意中把目光投向那個金發(fā)男孩,卻不知何時,所有的男孩都擋在了他的前面,將他完全遮蔽在了那位紳士的視線之外。
“只有這些了嗎?”紳士淡淡地道,他的手杖輕點地面,似乎有些不耐煩。
“先、先生,這些可都是健健康康,能干很多活的頑童啊!您既不用為他們生病而蒙受損失,也不用……”
“夠了!”紳士打斷了他的話,露出了厭惡的神情,同時繼續(xù)打量著面前的這些孩子。
小斯托納猜他以前肯定遇到過很多推銷牛奶的農(nóng)民,“我的牛奶絕對純正,而且非常便宜”一類的說辭,自從他在收容所偷喝主人的牛奶喝壞肚子拉了三天肚子以后他就再也不相信了。
突然,紳士的目光轉(zhuǎn)向了他們。
小斯托納趕忙低頭,他下意識覺得被挑走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然而身旁的小克烈卻絲毫沒有畏懼地對上了紳士的目光,仿佛一只桀驁不馴的狼崽注視著他的敵人。
“這個?!奔澥宽樦抗馍斐鍪持福∷雇屑{的脖子縮緊了,他指的是小克烈!
“還有這個?!奔澥坑种噶酥感∷雇屑{,這才讓他放下了心。
但他還是有些恐懼,他對于未知的東西都抱有警惕。
至少,他們還在一塊。
“還有那個——”紳士修長的指頭伸向了人群聚集的中心。
“——那個金發(fā)男孩。”
人群讓開了一條道,把目光聚集在了中心,那個高大的一頭金發(fā)的男孩身上。
男孩臉上閃過一絲細(xì)微到讓人察覺不到的僵硬,接著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鐵籠子前。
“我的榮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