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興沒有去看冷元,目光一直在我的臉上掃描。
“我問了他在這里干什么的,他說給您送飯的。午飯時間看到他在這里,我有什么可奇怪的?!?p> 我看了一眼冷元,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難言的苦澀。
“呵呵呵,廚師會在這里做飯,他的任務(wù)是幫我嘗嘗味道。”
我這才明白為什么冷元每次送飯都會那么久,而且什么都不拿。原來他所說的有人替楊國興試吃,指的就是他自己。我真為他有這樣一個干爹而悲哀。
我不屑的笑了笑,“您是怕有人下毒?。磕悄慌吕湓卸韭??”
“我當然有這個擔心,但那是他的事。他為了自己沒事,就需要全程看著廚師做飯,每一個動作都不能有遺漏,這樣他試吃的時候也會放心,這也是為了他自己負責?!?p> 楊國興說著,側(cè)頭看了看冷元,又看了一眼任一凡。那老奸巨猾的狡詐眼神,看的我直皺眉。
“您這里,里三層外三層的重重包得跟監(jiān)獄似的,吃飯又這么小心,有很多人要殺您嗎?”
“嗯,沒錯。多小心一分,命就長一點。他們倆肯定跟你說了吧?你和我的女兒佩詩很像?!?p> 楊國興說著與我四目相對,似乎我的一個眼神變化,都會引起他的懷疑和猜測。
我沒有閃躲,微微點頭。
“在此之前,你肯定是知道這一點的,而你的出現(xiàn)也不是偶然。那天,你故意在倉庫門口逗留,就是為了引起任一凡的注意,你知道他一定會帶你回來見我?!?p> 楊國興說到這里,目光如電,那雙深邃足以透視心靈的鷹眼,留意著我臉上每一個微表情。
“所以,你是來殺我的。是北郊的人,還是西山的人?”
聽到楊國興如此肯定的推斷,冷元和任一凡二人同時瞪大了眼睛,似呼吸停頓般,沉默又急切的等待我的回應(yīng)。
都說女人的第六感是很準確的,從進來看到楊國興第一眼,我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此時他如此直截了當?shù)陌盐业膩須v,我的目的擺在眼前,其實對我來說比和他繞圈更加好辦。在爾虞我詐的商界蛋混多年,這種深水炸彈太常見了。最好的解決辦法不是反擊,也不是躲避,而是直接面對,主動付出水面,與他站在同一個水平線上,即便不是同一條船,也足夠明刀明槍的對抗了。
“您知道西山的當家人是誰嗎?”
我沒有否認楊國興的質(zhì)問,也沒有承認,反問一句。
“佛祖?這么說你是西山的人了?”
看到楊國興如此淡定的反應(yīng),我暗自點頭。
“確切的說,我哪的都不算。為了能生存下去,不得已我跟他有一個協(xié)議,他承諾我會成為其中一個首領(lǐng)。但是我到這里之后發(fā)現(xiàn),你們這里比西山好太多了。簡直是五星級酒店和路邊攤的差距。最近我吃好喝好,根本沒去想怎么去殺你的任務(wù)?!?p> “既然你承認了,還有什么可說的嗎?一凡,你。。?!?p> 楊國興冷哼一聲,看了任一凡一眼,意圖把我控制起來。我已經(jīng)看到冷元攥起了拳頭。
“等會。挺大歲數(shù)的,這么沉不住氣呢?我還沒說完呢?!?p> 我撇撇嘴,根本沒理會任一凡的反應(yīng),不屑的看了一眼楊國興。
“你不覺得我這任務(wù)有問題?佛祖為什么會派一個和楊佩詩長的很像的女人來殺你?我又沒有三頭六臂,你覺得我殺得了你嗎?”
楊國興被我問的一愣,似乎意識到了什么。
“是嘛,你都無法相信我憑什么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就來殺你,你以為佛祖腦子壞了?”
“你想說什么?佛祖?。。?!?p> 楊國興皺起眉頭,若有所思。
我冷笑一聲,搖了搖頭。
“我就是被他利用,丟過來的一個炸彈。這里面沒有什么部落之爭,有的只是你們之前的私人恩怨。不管是我殺了你,還是你處決了我,他的目的都達到了。這里最慘的就是我了,無論我成功與否,都不可能活著出去?!?p> “什么?你是說。。。”
楊國興突的站了起來,慣性向后倒去的椅子,在餐廳內(nèi),在這空曠的套間內(nèi)顯得格外震耳。
我笑著眨了眨眼,“你不愿意承認我替您說。佛祖,西山的掌舵人,就是您女兒楊佩詩的男人,您的好女婿,祖福義?!?p> 我一字一頓,說的清清楚楚,我確認每一個字都要震到楊國興的心上。
“放屁!他不是!佩詩跟他沒關(guān)系!”
楊國興怒發(fā)沖冠,狠狠的用拳頭砸著桌子,震的盤碗叮當亂響。
“他可不是這么說的。祖福義說如果不是您執(zhí)意反對,佩詩就不會死,您,也就是佩詩的父親,一失兩命,他跟您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我就在這里了。”
我嘲諷的譏笑著淡淡說道。
“你!我要殺了你!再把你的尸體丟回去!我要讓他知道,他派來的人,回去的全部都是尸體!”
楊國興暴怒之下,噔噔的繞到任一凡背后,從他的腰上抽出手槍,上膛打開保險,槍口直接頂在了我的腦袋上。
我頂著他的槍口站起身,毫不躲閃的直視他那滿是怒火的雙眼。
“來啊,殺了我。若是我成功了,他的恩怨了結(jié),對你來說,你被一個長的像你女兒的人殺了,你最后在腦中浮現(xiàn)的會是你女兒的臉。若是你處決了我,那相當于你再次殺了一遍你的女兒。你最后看到的還是你女兒的臉。你想想楊佩詩長什么樣子,再看清楚我?!?p> “不!不可能!都是那個該死的畜生的錯!他一定是強迫你跟他在一起,是祖福義害死了你!”
楊國興已經(jīng)歇斯底里的吼叫,拿著槍的手不住的顫抖,雙眼赤紅,似都要瞪出血來。
我此時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緊張的要死。但我知道我不能就此退縮,為了活命,我必須堅持下去。
“你還不明白嗎?對你無論是心里的打擊,還是身心雙重打擊,他都沒有任何損失。從你見到我那一刻起,不管你殺不殺我,你已經(jīng)輸了!你動手吧!說不定此時祖福義那里正在拍手稱快舉杯慶祝呢!”
“你。。?!?p> 楊國興的食指顫抖著微微離開了扳機,眼神也從我的臉上挪開,似乎有些飄忽不定。
我知道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此時抓著槍管的左手向左掰動,頭向右歪,把頭讓過了槍口,同時右手成掌抬起,向著楊國興的手腕猛的擊打,在他的手腕與我緊抓著的槍身有了松動,我的左手順勢扭動,直接把手槍奪了過來,左手拿著的槍管交到右手上握住,槍口對準了楊國興。
這一切動作說來復雜,其實只是在眨眼間同時發(fā)生。
“你干什么?”
在楊國興愣神時,任一凡首先反應(yīng)過來,下意識的就往腰后摸去??伤浟耍藭r我手中的手槍正是他自己的。然而,他并沒有大聲喊叫,沒有摸到槍之后,雙手自然的垂到身側(cè),只是稍稍向后退了兩步。
“別沖動!你出不去的!”
冷元厲聲疾呼的同時已經(jīng)側(cè)身幾步,站到了任一凡與餐廳門口的中間。我可以預料得到,如果任一凡此時大叫或者跑出去喊人,冷元一定會讓他大吃一驚。
“哼,有意思。你膽子很大,跟佩詩一樣。就算你殺了我,我也沒有任何怨言,就當是佩詩泉下有知,來找我報仇了吧?!?p> 變故之下,楊國興反而冷靜下來,自嘲的笑了笑,似心灰意冷般頹廢。
我搖了搖頭,關(guān)上保險,退下彈夾,退掉已經(jīng)上膛的子彈,并把整把手槍在楊國興的面前拆成了零件,像甩垃圾一樣脫手丟在地上。
“不是說好的吃飯嗎?我都餓了。”
沒去理會三個人的表情,我轉(zhuǎn)過身,坐回到椅子上,拿起筷子,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不是我故作淡定,而是剛剛這短暫又刺激的過程,讓我心跳得自己都能聽得到。只有這樣才能掩飾我顫抖的身體和發(fā)軟似要癱在地上的雙腿。
“你們倆愣著干嘛?吃飯。”
片刻之后,楊國興坐回到我對面,朝一臉茫然的冷元和任一凡招了招手。
冷元和任一凡面面相覷后,忐忑不安的各自坐回到椅子上。
“這么好的機會,你怎么不動手?”
楊國興沒有興趣動筷子,看著我問道。
“您當我傻么?殺了你我又出不去,有什么必要用我的命去執(zhí)行那該死的任務(wù)。我跟您無冤無仇,只是想混口飯吃,茍且活著而已?!?p> 感受到楊國興的目光,但我連頭都沒抬,不停的往嘴里送著菜。
“呵呵呵呵,膽子大,又聰明。我就喜歡和你這樣人打交道。你可以留在我這里,我保證你吃喝不愁?!?p> 楊國興呵呵大笑,首次拿起筷子,但只是給我夾菜。
我抬眼看了他一下,搖了搖頭。
“我得回去。”
“為什么?就因為祖福義承諾你的條件?那個小人不會信守承諾的?!睏顕d遲疑一下,接著問道,“還是。。。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