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崖,長老住所。
看著眼前的枯黃色的書,東方白滿目陰冷。
一身紫色長衫,成熟的面容,打理的很飄逸的胡子,本該瀟灑倜儻的氣質(zhì),在忽明忽暗的燈火照映下,顯得有些陰森。
閉目回想了一下剛剛從那人手里接過此書的情景,東方白那掩在袖中緊緊攥著的手,反而微微松下下來。
長呼了一口氣,東方白自語道,“十年了,我一直堅(jiān)持自己是東方白,堅(jiān)持那個在強(qiáng)者背后默默發(fā)小財(cái)不上前線原則的東方白,小心翼翼在你任大教主的麾下勞心勞力,結(jié)果,你還是把原本該屬于他命運(yùn)的東西給了我?!?p> 頓了頓,“那,就別怪我了,從現(xiàn)在起,我就是東方柏。”
東方白,不,東方柏的語氣越發(fā)輕飄,細(xì)不可聞,然而語氣卻越發(fā)堅(jiān)定。
東方白,東方柏,是兩個名字。一個屬于前世,一個屬于今生。
十年前,覺醒了自己前世記憶的那個少年一直在堅(jiān)持自己的前世的名字,雖然平時周圍的人所稱呼的還是東方柏,但他心底一直很堅(jiān)決的認(rèn)為自己是東方白。
名字只是一個代號,但有時候也代表著一種命運(yùn)。
拒絕這一世的名字,也代表著拒絕這一世的命運(yùn)。
東方白拒絕自己叫東方柏,因?yàn)閬碜缘厍虻乃肋@個名字在這里代表著什么。
這里是黑木崖,這里有一個人叫東方柏。
這個名字熟悉的人不多,但是后來他改了個名字,一個天下皆知的名字,叫東方不敗。
而后他站在天下第一的位置上,開始了深閨繡花鳥的隱居生活,直到那個被他關(guān)進(jìn)地底西湖的人帶著女兒女婿手下來到黑木崖頂?shù)哪莻€“閨閣”,結(jié)束一生。
這樣的一生并不算悲劇,甚至于還有些可憐的威武,但是東方白不接受。
明知死亡的具體,并能夠坦然接受這樣向死而生的大境界他并沒有。
死過一次,不代表能看透生死,不管是以什么樣的方式死去,能重新活著,往往更珍惜生。
“原來我這十年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今天成為東方柏。命運(yùn)啊……”
長嘆了口氣,東方柏翻開了桌上的那書,有八個字映入了眼簾。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割?還是不割?真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真的要面對這個問題?”東方柏自嘲,“這就是我一直以來抗拒的命運(yùn),竟如兒戲一般?!?p> 微微搖了搖頭,東方柏收斂心神將目光落在了那八個字之后的內(nèi)容上,細(xì)細(xì)研讀了起來。
“古今練氣之道,不外存想導(dǎo)引,渺渺太虛,天地分清濁而生人,人之練氣,不外練虛靈而滌蕩昏濁,氣者命之主,形者體之用。天地可逆轉(zhuǎn),人亦有男女互化之道……先養(yǎng)心,令心不起淫褻,超然于物外方可,若心存淫褻,不但無功,反而有性命之憂……”
……
……
晨光窗入,燈火搖曳,光陰流轉(zhuǎn),不覺間,一夜已過。
一夜未曾入眠的東方柏竟閑的有些憔悴,以他的武功一夜不眠就導(dǎo)致如此情況,可見他這一夜所費(fèi)的心力。
將冊子從末頁翻到最初,東方柏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最初的幾個字上。
頓了頓后移到了后幾行。
“《葵花寶典》果然博大精深,只是……天地可逆轉(zhuǎn),人亦有男女互化之道……真能互化回來嗎?”東方柏喃喃自語。
《葵花寶典》很厲害,它可以說是這世界的第一武學(xué),比起那變態(tài)的要破無我破無相的《易筋經(jīng)》,修煉它簡直可以說沒有要求。
只要活著,其他的都可以放棄,割不割只不過是距死還有一段距離時的矯情罷了。
東方柏很明白這一點(diǎn),但他也明白這只是相比較《易筋經(jīng)》而言,真說起來修煉《葵花寶典》的難度也是遠(yuǎn)高于修煉其他武學(xué)。
至于修煉到最高境界,回歸本真,他也知道這只是《葵花寶典》的設(shè)想,若是這么容易便能夠?qū)ⅰセ肿兂涩F(xiàn)實(shí),那這世界的武力值恐怕連飛起都不能描述了。
“看來,要先將《辟邪劍譜》拿到手了,一個人的智慧解決不了的問題,那就多借助一個人的。林遠(yuǎn)圖的《辟邪劍譜》是他眼中的《葵花寶典》,取過來,應(yīng)該會有助于完善它。那,就先等等。”
東方柏緩緩合上《葵花寶典》,思索著。
“東方叔叔起床了,我們該去放風(fēng)箏啦?!彼妓鏖g,門外突有一稚嫩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的,便是一陣緊密的敲門聲。
不留痕跡的將《葵花寶典》放進(jìn)身后的書柜,東方柏打開了門。
“東方叔叔,我們該去放風(fēng)箏了。你答應(yīng)盈盈的?!遍T外,一個小姑娘閃爍著大眼睛俏生生的看著東方柏,青衣小巧,嫩嫩的臉上滿是笑容,眼中盡是雀躍,似是在歡呼此刻的到來,一點(diǎn)也不擔(dān)心東方柏會拒絕。
“參見東方長老?!庇砗髢蓚€手拿紙鳶的婢女向東方柏拜道。
“盈盈啊,叔叔也正準(zhǔn)備去找你呢,咱們走吧?!睎|方柏?cái)[了擺手,向盈盈道。
“走嘍,放紙鳶嘍!”拉著東方柏的手,盈盈一蹦一跳的和東方柏向外走去,兩名婢女緊隨其后。
……
……
黑木崖,任我行的書房。
“東方柏這一夜在做什么?”一身黑色錦袍的任我行橫刀立馬的高坐著,向眼前人輕聲問道。
“稟教主,東方長老一夜都不曾出門。因?yàn)榕卤粬|方長老發(fā)現(xiàn),屬下并未靠的太近,只是東方長老屋內(nèi)燈火一夜未曾熄滅?!彪m然任我行乃是輕聲而問,但其本身所帶之霸氣,仍是令那屬下急忙躬身應(yīng)道。
“一夜燈火未曾熄?嘿,嘿!你先下去吧?!比挝倚谐靶Π愕男α藘陕暤?。
“屬下告退?!?p> “東方柏,‘欲練神功,引刀自宮’,本教主可不會沒了腦子,去干這等傻事,肢體不全者,武道只會止步不前,哈哈,哈哈,……你到底是練還是不練?”
望著眼前的空氣,似是看到了東方柏臉上的糾結(jié),任我行稱心暢懷,志得意滿。
作為日月神教的教主,鎮(zhèn)教之寶《葵花寶典》上所載的武功他自然是看過研究過,他自是明白任何學(xué)武之人,一見之后決不能不動心。
若不是他已經(jīng)練了‘吸星大法’,又從別處得知武道境界自殘者難登高峰,肯定也會跟著去練這寶典上的武功。畢竟,一本頂級秘籍的誘惑力對于練武之人而言,相當(dāng)于功名之于讀書人,同樣的令人欲罷不能。
“饒你奸詐似鬼,也猜不透老夫傳你《葵花寶典》的用意。這些年你雖然為本教主鞍前馬后,卻也野心勃勃,卑躬屈膝卻也意存跋扈,低下的只是你的骨頭而不是你的心,你以為本教主瞧不出來嗎?盈盈都瞧出‘每年端午節(jié)都會少一個人’了,本教主會不知道,哈哈,哈哈……”
“練則傷,不練則迷,接過《葵花寶典》不管你練還是不練,本教主都不會再繼續(xù)容你,東、方、柏?!?p> 任我行一字一頓的說道,一瞬間黑袍翻滾,陰謀、霸氣或是決心吹熄了那同樣也燃了一夜的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