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姚肆近乎嚇呆的模樣,在莊晏看來,卻成了一動不動,穩(wěn)如泰山,使得他心中不免困惑,難道真的不是她之作?
莊晏本意是打算以這件事為要挾,讓姚肆為自己所用,從剛才的文伐十二節(jié)來看,不管是出自誰口,她都有不可多得的才干。
可姚肆那番墻頭草的言論實在讓他心中不放心,他這才想起那首足可以做殺頭詩的事兒來。
莊晏并非十分肯定,這件事他也是半猜半賭,畢竟僅憑類似的作詩風(fēng)格也不一定說明是出自同一人。
姚肆小心翼翼的深吸了幾口氣,沒讓莊晏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情緒不穩(wěn),而是挪了挪腳稍微靠近了幾步。
莊晏忍不住一笑,“坐著說話。”
姚肆依言在離自己最近的位置上坐下,方覺腿軟的厲害,也虧得她剛才沒倒下去,否則這會子莊晏也不會如此客氣了。
“公子何出此言?我確實參加過縣考,卻交了白卷,實在不知你說的什么詩。”既拿性命恐嚇于她,這其中嚇唬的成分就多了。
莊晏皮笑肉不笑,“你不承認(rèn)也罷,我只需派人去下巷縣找那縣令一問便知?!?p> 姚肆笑容越發(fā)自在了,那試卷上她并未留名,天下考生如此之多,失意的不止她一個,不留名的也絕不止她一個,怎能憑猜測就斷定是她的呢。
另一方面,剛才那一席對話,恰巧就說明了此人或許經(jīng)常出入宮中,既然這詩大逆不道,自然是要封鎖消息,又怎會輕易傳到宮外常人耳中呢。
也只有經(jīng)常出入宮廷之中才能聽到這樣的話。
卻不知裘霽和辛習(xí)染對這件事又是否知情?若不知,只能說明這少年比他們更甚,若是知曉,也正好能問問是何情況。
姚肆不由得想的遠(yuǎn)了。
莊晏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姚肆,后者面色平靜之極,神態(tài)怡然,若不是看的久了才發(fā)現(xiàn)她眼神一動不動,他怎么也不會相信有人竟然在自己面前失神。
他心中有些悶悶,陡然抬高了聲音道:“你不承認(rèn)也罷,你只消記住,我這人,最恨那沒有立場的人?!?p> 好漢不吃眼前虧,姚肆回神,微微點頭笑道:“我這人自是立場最堅定?!?p> 莊晏不耐的擺手讓姚肆可以出去了,他本意只是想看看這個讓他覺得有趣的女子,如今見到了,說了一堆立場的話,便隨意將人打發(fā)走了。
姚肆心中卻摸不著他到底在想什么,她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先摸清這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也好給自己留后路。
由于在別院耽擱的時間長,回到擂臺區(qū)的時候,已經(jīng)沒什么可看了。與楮孟約定的時間又還未到,姚肆索性去了武試區(qū)。
只是武試區(qū)的人實在太多,經(jīng)過一上午的比拼,下午的氣氛更熱鬧,看臺上人聲鼎沸,吶喊聲不絕于耳,而高臺之上,圍觀的人也多的擠不進(jìn)去。
這樣的人山人海,她連楮孟的影子都看不到!姚肆郁悶不已,她在這里人生地不熟,唯一認(rèn)識的幾人,又不知去向。
再加上剛才那事兒,眼下卻是連看比試的心情都沒了,干脆出了書友館,又記起辛習(xí)染晌午提議說去燈塔玩,便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去了燈塔,若是能遇到,正好問問那首詩的事兒。
說起燈塔,也算是西城的一大亮色,雖只有三層之高,不過重在紙燈,這里的紙燈種類繁多大小各異,單是不重樣的就至少有千種以上。
別的地方要待元宵之夜才燃紙燈,這里的紙燈,卻是夜夜都會燃到天明。
且燈塔里面吃喝玩樂因有盡有,是西城上至達(dá)官顯貴,下至平民百姓最喜歡游玩的地方。
姚肆也從未去過燈塔,問了幾個路人才找著方向。
既是燈塔,自然是入了夜才會精彩,眼下還是白天,看上去倒也沒什么特色,姚肆在樓下轉(zhuǎn)了一圈,就慢悠悠的晃到樓上去。
二層酒樓居多,不過現(xiàn)在沒到飯點,自然冷清了些,遂她又晃到三層去,這才聽到了人聲兒。
“開----開-----小-----”
樓梯口就是一賭館,姚肆又往里走,接下來遇到的,說書館、聽?wèi)蝠^、雜耍館、胭脂粉鋪、金銀首飾、綾羅綢緞各種鋪子都有,熱鬧得很。
她看得新鮮,每家鋪子都進(jìn)去逛一逛,看到好玩的玩意兒就拿起來瞅一瞅。
“小姑娘,這可是機關(guān)鳥,你拉尾巴,這翅膀還動吶。小孩子都喜歡這玩意兒,也不貴,十個銅板?!钡暾乒駸崆榈恼泻?。
姚肆點點頭表示聽見,放下小鳥。
掌柜的看出她眼里的不舍,又拿起機關(guān)鳥放在姚肆面前,笑道:“這樣,八個銅板,不能再少了,小姑娘乖巧可愛,我就給你算個特價,我賣這鳥,可沒掙錢?!?p> 姚肆看著小木頭鳥,心情悶悶的,這樣的鳥,爹給她做了好些個,壞一個,又重做一個,再被她玩壞了,又重新做一個,現(xiàn)在卻是只能拿錢買。
“算了,我不喜歡?!彼芙^了掌柜,怕再被纏,扭頭就走,卻沒注意到前面,一頭撞上了一堵肉墻。
“哎呦-----”姚肆疼的眼冒金星,揉著發(fā)酸的鼻子抬頭看去,眼里驚訝一閃而過,卻吸了吸鼻子道:“你說的好玩的地方就是這里了?”
辛習(xí)染的反應(yīng)不出她意料,欣喜的大叫道:“姚妹妹----你怎的來這里了?!庇挚纯此闹?,疑惑道:“怎么只你一人?”
姚肆聳了聳肩:“大哥在武試區(qū)我找不到人,就自個兒出來逛逛。”
那掌柜的本來還遺憾,見辛習(xí)染一身貴氣,臉上立馬笑開了花,拿著機關(guān)鳥上前殷勤道:“這位公子,給姑娘買個機關(guān)鳥吧,這里的孩子都喜歡?!?p> 辛習(xí)染聽的嘴角含笑,“她可不是簡單的孩子----不過機關(guān)鳥我要了,多少錢?”邊說邊掏錢。
掌柜的立馬笑道:“八文-----”
辛習(xí)染給了他錢,掌柜的遂將小鳥遞給姚肆。
姚肆連阻止都來不及,不愿去接機關(guān)鳥:“你給我這東西做什么,我都多大了還玩這個。”
“是是是,我喜歡玩成了不?!毙亮?xí)染拿過機關(guān)鳥,扯了扯尾巴,翅膀就撲哧撲哧的動起來。
姚肆看他拉的力道太大,對著他的手背就啪的一聲,“你用這么大力做什么,扯壞了不浪費錢?!?p> “是是是,我笨手笨腳成了不,走走走,帶你去吃好吃的,這里有一家燒餅,尤其好吃?!毙亮?xí)染不由分說的推著姚肆往外走。
姚肆哭笑不得,這人看著比她大,卻怎么老跟個孩子似的。
“你別推,我自己能走?!彼ち伺ぜ绨蛐Φ?。
辛習(xí)染聽她笑了,也咧嘴一笑:“這不就對了,明明孩子一個,愁眉苦臉多難看,你得笑成一朵花兒才好看?!?p> 姚肆莫名想象自己笑成了一朵花,臉上的笑意越甚,“笑成一朵花,那不成妖怪了?!?p> 辛習(xí)染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她,端詳片刻,才哄然大笑道:”不是妖怪,妖精還差不多?!?p> 姚肆被他逗的氣急,捏著拳頭追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