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了的林霄站在丁高的家門口很長時間,隨著三聲敲門聲音傳出,里面?zhèn)鱽砹伺说穆曇簦骸笆钦l???”
“我是你的鄰居,林霄……”
顯然里面的女人知道林霄是安防隊長的身份,只聽見房間里傳來悉悉索索的起床整理聲后,一個有些瘦弱的女人打開了房門,她看到渾身是血的幾個人后,忍不住露出驚慌的神色。
“林霄小哥,你們這是怎么了?”
林霄抿著嘴,隨后鄭重的行了一禮,說道:“丁嫂,研究所今晚被軍方完全控制,老丁在戰(zhàn)斗中身負重傷……已經(jīng)去了……”
女人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迷茫神色,隨后不可置信的惶恐起來,她似乎聽懂的林霄的話語,一把拽住林霄還在流血的雙臂,拼命的搖動尖叫著:“什么叫去了?你在說什么!我們家老丁在哪兒!”
女人握的很緊,手臂上的彈片傷口傳來鉆心的疼痛,林霄卻沒有一絲退后,肉體的疼痛可以忍受,而心里的疼痛才是人永遠的傷口,他了解一個男人的離開對家庭的打擊是有多大,而且還是在這種末日之下。
朱大偉此時從后面走了過來,他輕輕的將懷中的丁高和老王兩人放下,丁嫂看到了丁高的尸體,一下子崩潰的撲倒在地,抱著丁高不斷的哀嚎起來。
“是我的責(zé)任…我保護不利?!绷窒龅拖骂^誠懇的認錯,對于丁高和老王的死,他作為隊長負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
“你害我家老丁干什么!你把丁高給我還回來!”丁嫂終于忍不住的爆發(fā)站了起來,哭喊著雙手狠狠的捶打林霄的身體。
上官夢云見到林霄心中的苦楚,連忙上前拉開了不斷哭泣捶打他的丁家嫂子,勸阻道:“丁嫂,林隊已經(jīng)盡全力的保護大家了,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盡快的收拾東西離開這里,軍方的人很快就會接管這個地方,到時候我們想走都走不掉了?!?p> 這邊的吵鬧也驚動了林霄的家人,王韻兒披著一件羽絨外套打開了門,當(dāng)她看到林霄渾身是血的時候,驚恐的捂著嘴巴連忙上前查看。
“林霄,你們怎么受這么重的傷……”她慌忙的跑進房間里拿來了一包急救袋和上官夢云兩人一起為他緊急包扎傷口,林母此時也走了出來,兒子身上的傷痕觸目驚心,她在旁邊只能是不斷惶恐的嘆息。
“沒事的,我的身體很快就可以恢復(fù)?!焙唵蔚奶幚砹藥滋幹匾膫?,林霄撥開了王韻兒的手,站起身體吩咐眾人道:“還有五個小時就天亮了,咱們大多是平民,盡快收拾離開吧?!?p> “嗯?!鄙瞎賶粼浦懒窒錾眢w的特殊性,時間緊迫也就不在堅持,她拉了一下愣在旁邊的朱大偉,兩人很快的進到自己的房間里收拾。
林霄此時也安慰的對著母親和王韻兒說道:“媽你和韻兒趕快收拾東西,多帶些衣服和糧食就行了?!?p> “可是你的傷……”王韻兒此時的眼睛都紅腫了起來,這些傷口大多雖然都不致命,但是一個個彈片留下皮肉翻開的傷痕,鮮血與血痂混合在一起,還是顯得十分恐怖。
“我說了沒事,快去收拾吧?!绷窒鰧χ沽搜凵?,隨后王韻兒才咬著嘴唇站起身來,地上躺著的兩具熟悉而冰冷的身體和林霄身上的傷痕都告訴她事情惡化到了什么樣的程度。
丁家大嫂仍舊抱著丁高的尸體哀聲哭泣,門口處卻有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抱著門框,只露出大大的半個眼睛盯著地上的父母。
林霄看到丁高的孩子心里一顫,丁高雖然不富裕,但是卻對他的兒子疼愛有加,來到大樓的這兩個月,林霄也是看到了他從深處迸發(fā)出的父愛,每次領(lǐng)取糧食,丁高都是換取部分甚至有些奢侈的零食來給兒子,只為的讓孩子在黑暗中能夠感受到部分之前世界的味道,每每想到這里,林霄的心里仍舊無法不責(zé)備自己,而眼下對自己來說只有盡力彌補丁高的家人,他才能獲得一些安心。
“丁嫂,軍方人員很快就到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p> 丁嫂重耳未聞,她的目光已經(jīng)呆滯的盯著黑暗的角落,嘴中發(fā)出嗚嗚的悲鳴,丈夫的離世對這樣一個普通女人來說,精神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林霄見到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勸解的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門框處丁高的孩子露出一個微笑,然后彎下腰伸出手臂朝他招了招手。
男孩眼睛看了母親一眼,又瞥了父親的尸體一眼,這才看向林霄的臉龐。
“我爸爸死了是嗎?”
林霄的心頭又是一顫,他努力的保持笑容,“你父親很英勇的阻擊了敵人,而且救了我的命,他是個英雄。”他說完等了片刻,見到男孩只是咬著嘴唇不說話,這才繼續(xù)說道:“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里了,你有什么要帶上的東西嗎?”
男孩的眼睛掃了一下林霄,一只手指伸了出來,指向走廊里哭泣的母親,說道:“帶上我的媽媽和爸爸可以嗎?”
“……當(dāng)然,我不會拋棄你們的。”
林霄笑容的背后是苦澀的承諾,承諾的背后是良心的責(zé)任。
半個小時后,所有的人都已經(jīng)收拾好了必備的包裹走了出來,林霄讓韻兒和上官夢云兩人帶著哭癱的丁嫂和男孩,朱大偉抱著丁高、老王的尸體,一行人迅速的乘坐電梯離開了大樓,趁著黑暗夜色的保護下,從邊緣地帶翻墻離開了這棟末日以來最安心平靜的住所,重新走進了黑暗世界中生命真正的角逐之地。
武江區(qū)的金茂大廈里,張元院長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深深凝視著長江里那被無數(shù)士兵圍繞的一團黑影,桌子上的茶早已冰冷。
不多時后面的大門打開,一名身穿軍裝的大校走了過來,他的手中拿著一張紙放在桌子上。
“張院長,剛剛傳來的信息,研究所已經(jīng)被我們完全控制,核心實驗室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落在了我們手中,你們的幾名變異人守衛(wèi)三傷兩死,可以說研究所那邊已經(jīng)沒有一個人在戰(zhàn),你已經(jīng)完全失敗了,姜司令說了,大家都是為了人民,不要在坐無謂的爭斗和犧牲,只要你簽下契約,讓27師的王師長放下武器投降,順便幫助我們梳理你們一些科研成果,你們研究所里的大部分人都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p> 張元院長沒有回頭,過了半響才說道:“沒想到老姜倒是真會利用這次大魚的機會來發(fā)動政變,果然是搞戰(zhàn)略的人,真是打的我措手不及啊……”
大校笑了笑:“姜司令老謀深算,智足多謀。”
“主要是怪我察人不明,著了許陙的道,沒想到你們居然還能把我們所里的軍部政委都給挖走了,后院起火,后院起火啊……”
隨后他擺了擺手,轉(zhuǎn)過身來說道:“契約放桌上吧,讓我想一想。”
大校方下文件,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關(guān)上房門,張元院長用手輕輕揉了揉蒼老而褶皺的眉頭,拿起了懷中的鋼筆,在契約上唰唰的寫上了一行字:“命27師王旭春攜部接受投降,不增傷亡,不作抵抗,研究所生物部杜遠波、化學(xué)部張哲琿接任正副院長職務(wù)……”
筆尖放下,張元院長顫抖的手拿出一小瓶紫色藥水,倒進了旁邊的茶水里,端起了茶杯,一飲而盡。
“武陵一千多萬人啊,末日降臨,你姜司令就是跑到首都也躲不過這場大災(zāi)啊,我張元能力不濟,留下這么一個爛攤子,對不住大家了……”
“啪”的一聲茶杯碎裂在地上,一個老者在悲憤中離開了黑暗的人間地獄。
隨著第一枚白色信號彈的照亮夜空,武陵的人們逐漸從沉睡中蘇醒,他們?nèi)耘f起床梳洗,為今天的口糧繼續(xù)奔波,而一場決定他們?nèi)チ裘\的高層清洗卻在一晚上的時間里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