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遇襲（二）

　　芳走上前，順手從倚靠在龍獸身體上的凡爾西諾蜥蜴人尸體里抽出細(xì)劍。她把第三名騎士的身體踢翻過身，其胸口些微的起伏證明他一息尚存。他的眼睛緊盯著芳，可是箭矢上涂的麻痹毒藥讓他引以為豪的虬結(jié)肌肉軟弱無力。而從高空落下后一連串翻滾更是讓他的左腿以怪異的角度壓在身下。

　　芳輕嘆一聲，瑟雷尼亞多年的教育讓她心中尚存柔軟，但這點慈悲轉(zhuǎn)瞬即逝。對于從心底否認(rèn)瑟雷尼亞之路的人，作為一名巡路看守從不介意以牙還牙。

　　她將堅固的鹿皮靴子踩在歹徒胸口，并將半個身體的重量壓了上去。折斷的箭頭在腹部陷得更深了，汩汩冒出血水。古魯成員的眼睛充滿了血絲，發(fā)出野獸一般的吼聲。與這個血腥的畫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芳那清亮的聲音，“嗨，”芳語氣愉快地將劍尖頂在他的喉嚨口，行為越是粗魯，語氣越是溫柔，“你有十秒鐘的時間來交待你是誰以及為何襲擊我們，我保證我會放你回去知會你的朋友們你的愚行。我敬重生命，可是我的敬重并沒有那么虔誠?！?p>　　“十，九?！薄澳阋苍S會想我戰(zhàn)斗只為了殺生。但是，我是一個巡路守衛(wèi)，而不是一個沃耶克警官。我是瑟雷尼亞的妖精，生命的侍奉者?！?p>　　“五，四?！薄拔业呐笥讶匀换钪?，你曾想刺殺他。因此，你的性命對我不值一提?！?p>　　“二......”“泰瑟雷尼亞是...”古魯歹徒從冒血的嘴角擠出幾個字。

　　“你在做什么?。俊币粋€男人的聲音從街角傳來。芳抬起頭，看到一個哈茲達(dá)副手正從腰部掏出短劍，那慌張的姿態(tài)不會比大一軍訓(xùn)所教的更多。趁著芳不注意，她劍下的古魯歹徒翻滾著離開了她的威脅，并以那條完好的腿站了起來，蹦蹦跳跳逃到了街中心大呼救命。

　　哈茲達(dá)見習(xí)生對著面前的半精靈舉起短劍，“放下你的劍，妖精！直到我能掌控......”這名大膽而英勇的小伙子試著握住突然出現(xiàn)在他喉嚨上的匕首，以把這句熟記于心的臺詞背完，但是涌出的鮮血和無力的雙腿讓他那斷裂的頭顱搶先跌落在地。

　　芳注視著彌漫著黑煙的匕首上的最后一滴血水滴落，并被一只蒼白的手收入袖中。自古黑袍無好貨，尤其是這種從鄰近小巷中鉆出來的貨色。黑袍覆蓋著一層法術(shù)結(jié)界，令他在這遍地煤渣碎屑的城區(qū)敏捷如貓，不留痕跡。芳注視著他爬上了梯子，準(zhǔn)備翻過小巷一側(cè)的高墻，墻內(nèi)是喪心病狂的伊捷的總是濃煙滾滾的工廠。但看他爬動的速度和自己對比有如蝸牛，芳決定先干正事。

　　“維圖加基的小****等著...”芳打斷了還在單腿跳的古魯?shù)奈垩苑x語，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直到他昏厥過去。這次她可不留情面了，直接拖著他的傷腿來到看得興高采烈，甚至掏出了零食和巴佑分食的王某某面前。

　　“別吃了，幫我盯著這堆毛球?！贝蟾攀潜还澾_(dá)小年輕的死亡弄得有些不愉悅，芳撇著嘴把手上的肌肉大漢丟到了王某某身前，轉(zhuǎn)頭面對巴佑的時候又換了一個溫柔可人的面容：“宗座，請問您能不能幫我看好這個人？不要讓他跑了，我還有幾個問題需要問他?！?p>　　得到巴佑肯定的答復(fù)，芳轉(zhuǎn)過臉看著王某某的時候又是一臉不爽，“幫我保護(hù)好巴佑，知道不？”王某某嚇得直點頭，待芳騎上比拉卡離開去追趕爬梯子爬到一半的黑袍時，才從嗓子里把憋著的感慨吐了出來：“原來女生卸妝后，是長這樣的啊?！?p>　　芳的聽力和視力都略輸于純血西哈納妖精，優(yōu)于普通人類。她似乎聽到了王某某的吐槽，遠(yuǎn)遠(yuǎn)地就回頭翻了一個白眼，淺綠色的眼睛在顏色里泛著朦朧的光。

　　王某某從被撞塌的肉攤處扯了一塊油布蓋在地上，巴佑和王某某席地而坐，看著芳攀上梯子，手腳并用，幾下拉扯就追上了一半路程。而比拉卡靈巧的在墻壁外凸起處幾個跳躍，也不落后芳多少。

　　“可惜提法沒有來，她對飛檐走壁這種事情最在行了。”巴佑一杖把蘇醒過來的古魯歹徒敲暈過去，和王某某探討起了現(xiàn)況來，“古魯從不會派出潛匿的殺手，此事必有蹊蹺?！闭f是有蹊蹺，巴佑卻閑不住，想去為那名死去的哈茲達(dá)年輕人做一下禱告，王某某好說歹說才勸服他至少等到芳回來。

　　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下，根本看不見墻頂?shù)那闆r。巴佑控制著權(quán)杖敲擊的力度，讓地上躺著的古魯時睡時醒。王某某恍惚間聽到了一聲狼嚎，緊接著是彈動弓弦的聲音。一個人影從墻頂落下，是誰贏了？

　　王某某和巴佑緊張得站了起來。深深淺淺的煙霧中，一個身影浮現(xiàn)在墻頂，順著梯子開始往下爬。身邊的巨狼順著墻壁便是幾個起落，幾乎和芳同時到地面。

　　王某某提起昏迷的古魯，和巴佑一起向墻邊奔去。臨近了就看見芳皺著眉頭在一個巨大的垃圾堆中翻翻揀揀。比拉卡在一邊干嘔，似乎用嘴幫助女主人清理垃圾堆的時候咬到了奇怪的東西，發(fā)出可憐的嗚咽。

　　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王某某一眼就看見了垃圾堆中央深埋著的黑袍人。

　　“芳，你殺了他么？”王某某低頭問身邊還在翻找尸體的半精靈。

　　“這種對無辜者下手的惡徒，沒有留活口的必要?！狈伎粗锫冻龅钠茡p的哥布林模型，嫌棄得丟了回去。

　　王某某確定黑袍人已經(jīng)死了，便大著膽子伸出鼻子拉著腳把他拖了出來。巴佑和芳一人一邊湊上去去翻尸體，把比拉卡和王某某趕到后面呆站著等結(jié)論。被驅(qū)趕開的王某某無聊地挊著比拉卡脖子上的長毛哀嘆道：“我人還沒走，司機(jī)不帶我。這活我想學(xué)，關(guān)愛單身狗?！?p>　　“眼珠光滑沒有眼白，死后出現(xiàn)灰色的渾濁物。”認(rèn)真分析的芳突然回過頭看了一眼王某某，“你們鄉(xiāng)下人話真多?！北壤ㄒ埠芟訔壍脪仐壨跄衬匙约撼鋈ダ肆?。

　　扯開黑袍，露出了尸體脖子周圍的皮帶。上面掛著的一圈利齒讓芳和巴佑確定了死者的身份。

　　“拉鐸斯...”芳喃喃自語，似乎不可置信，“看這排牙齒，是他們的風(fēng)格。”

　　巴佑對這個結(jié)論表示了贊同。那么下一個問題來了：是什么讓一個嗜虐殺手和一個古魯小團(tuán)體廝混在一起？古魯部族和拉鐸斯宗派可是相互厭惡的存在。

　　“我知道知道！”王某某總算找到了展現(xiàn)自己存在感的時刻了，“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巴佑對這個小象族說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話嚇得象軀一震，看王某某的眼神也由逗小孩改為了正視，“你說的沒錯。在這座城市之外，公會之間的關(guān)系簡單純粹愛恨分明。但是在我們所立住的這片土地上，公會間用著另一套規(guī)則?！?p>　　“那個哈茲達(dá)...”芳明知故問，生硬地轉(zhuǎn)移了話題。

　　“走了?！卑陀拥穆曇羝v而沮喪，“我做不到把掉落的頭顱安回去。但是他的靈魂不會受到創(chuàng)傷困擾，我可以幫助他找到...”

　　一聲狼嚎打斷了巴佑的話，芳驚跳起來跑向聲音來源，口中喊著金狼的名字：“比拉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