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9章 卞縣之爭(九)
大殿里突然增加守衛(wèi),殺氣騰騰,這絕非好事,紫冉意識到了,姜泰更意識到了,此時如果魯王手指一揮,自己便會被拖出大殿,一刀兩斷,,恐怕沒有人能夠救自己了。
只是這一步棋,姜泰必須走,也不得不走,一方面,是長孫無讓的勸諫,另一方面,就如同宋寰所言,讓自己尋求一個根,想在豫州扎根,姜泰離不開魯王的支持和信任,眼下翻臉,對誰都沒好處。
好在魯王不會輕易舍棄徐州之地,如果殺了自己,魯王必然會和父親姜桓鬧翻,到時候,魯王腹背受敵,只會一敗涂地罷了。
這些想法,也只是姜泰自我安慰而已,其實魯王現(xiàn)在有宋迪支持,未必會忌憚那么多。
姜泰強打精神,坐直身子,魯王并沒有急著說話,他目光銳利的掃視大殿中每一個人,最終,他目光落在了綏固頭上,見綏固低頭垂手,儼如斗敗的公雞一般,魯王開口問道:“綏令尹,何時回來的?”
綏固渾身一震,立刻走出朝班道:“下官,下官昨天夜里進的魯城。”
他沒敢說是下午,怕魯王責(zé)怪他不回朝復(fù)命,一臉擔(dān)憂的抬頭看一眼,與魯王銳利的目光對上,綏固嚇得再次低下頭道:“殿下,請恕下官有辱王命,死罪,死罪!”
玉階上沒有任何回音,綏固詫異的抬頭望去,魯王銳利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怒意,他更加害怕了,連連磕頭:“下官無能,請殿下責(zé)罰?!?p> 綏固越是這樣,魯王心里越惱怒,姜泰心里越不安,大殿上的氣氛越來越緊張,蕭圣畢竟是明白人,他不能讓魯王徹底開罪姜泰,那樣的話,軍中失了主將,必然軍變,他干咳一聲,準(zhǔn)備給魯王一個臺階下,可魯王卻先一步開口了:“綏固,你太令本殿失望了!”
這一下,包括蕭圣在內(nèi),所有人都怔住了,難道,魯王下一步要治罪綏固嗎?
大家都知道,綏固是被冤枉的,他沒權(quán)沒兵,怎么可能斗得過姜泰,如果這時候魯王拋棄綏固這顆棋子,未免也太無情了!
就在綏固嚇得瑟瑟發(fā)抖的時候,姜泰卻起身抱拳道:“殿下,是末將擅自做主,留綏令尹在軍營里,你要治罪,就治末將的罪吧!”
姜泰敢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說情,這出乎了大家的預(yù)料,下面,紫冉急的直跺腳,卻幫不上忙,左莒軍伍出身,更是一腦子問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大殿上的氣氛更僵了,魯王目光深冷的望向姜泰,咬牙道:“你既然知道違抗王命的代價,為什么還要那么做?”
魯王把憤怒轉(zhuǎn)嫁到姜泰身上,姜泰這也算是惹火燒身了,蕭圣這時候,一臉無奈與尷尬的看著姜泰,他不知道,這次君臣之間的斗爭,會走到什么地步,如果魯王一怒之下,治了姜泰的罪,或者殺了他,恐怕徐州之地,轉(zhuǎn)手易主,不再歸魯國了。
好不容易和徐州長史范曄達成的共識,恐怕就此毀去了。
蕭圣急的一次次挺直身體,想要起身,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又一次次頹然坐下,無奈的看著魯王和姜泰二人。
姜泰倒吸口涼氣,這一步能否邁過去,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只是魯王這一關(guān)即便跨過去了,姜泰很清楚,自己以后的路,也不會太好走。
姜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壯著膽子大聲說道:“臣之所以沒有執(zhí)行殿下的命令,原因有二?!?p> “說!”魯王悶哼一聲。
“第一,當(dāng)時我軍已經(jīng)入境卞城,與敵軍相距二十里下寨,進無可進,退無可退,僵持近十日,雙方都很疲憊,而此時,正是沛軍防御最薄弱,軍隊最松懈之時,勝敗只在一念間,而殿下卻要在這個時候調(diào)走我魯軍主力,一旦主力撤走,沛軍必然會趁機追襲,我軍必敗無疑,因此,在勝負之間,臣只能斗膽做主,保存實力,不敢分兵南下?!?p> 姜泰說到這,拿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奏折道:“這是我軍大破沛軍的告捷文書,請殿下過目?!?p> 毗人走到姜泰身前,雙手接過文書,姜泰便繼續(xù)說道:“我軍趁夜奇襲沛軍大營,卞城以西的沛軍紛紛潰退,兩座大營,一萬沛軍,死三千多人,傷三千多人,逃回卞城的,已不足三千人,此時卞城的沛軍人心惶惶,怯戰(zhàn)情緒正盛,若能集中優(yōu)勢兵力一舉擊潰,卞城可破,沛軍亦可破。”
姜泰這番話,就是說給滿朝文武聽得,讓大家都清楚卞城局勢,也是為了鞏固大家一戰(zhàn)的決心。
魯王只是簡單的看了看告捷文書,上面,有一些有功將士的嘉獎,魯王沒有急著去評價什么,只是冷冷的問道:“你之前說有兩個原因,第一個你說了,第二個是什么?”
“第二……”姜泰故意拉長音調(diào),看一眼滿朝文武和蕭圣,語氣剛毅,不由質(zhì)疑的說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你!大膽!”魯王這一次徹底憤怒了,他咆哮著吼一句,姜泰慌忙跪地,分辯道:“戰(zhàn)場形勢瞬息萬變,殿下一道旨意,就要把勝局扭轉(zhuǎn),一旦我軍兵敗,沛軍士氣大盛,趁虛而入,恐怕不僅僅卞城收不回來,一旦沛軍沿著泗河西進,恐怕魯城亦不保,魯城失守,魯國動蕩,沛軍在卞城有十萬大軍,若是分兵繼進,恐怕汶陽,鄒縣等地也不會再歸殿下所有了!”
姜泰這句話戳中要害,反而把魯王說的昏聵無能,魯王已氣的渾身發(fā)抖,他要給姜泰一個下馬威,剪掉其羽翼,卻不想,姜泰一招反轉(zhuǎn),把自己說的昏庸無道,魯王猶豫著看向蕭圣,此時他眼中的殺意已去了幾分。
蕭圣自然明白魯王的憂慮所在,他也不希望這個時候魯王和姜泰翻臉,他輕嘆一聲,立刻出來替魯王圓場,起身說道:“姜候為國盡忠,雖然‘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姜候畢竟是我魯國的統(tǒng)將,中樞之臣,一旦魯國南線崩潰,豫州軍蜂擁而入,那時姜候再想回軍,恐怕遲了,故此,魯王才會急著分兵南下拒敵的?!?p> “臣自知有罪,這一次孤身返回魯城,已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打算,任憑殿下處置。”姜泰反將一軍,步步緊逼。
既然魯王剛剛沒有動手,這個時候,他就不會再治罪姜泰了,姜泰反而說出視死如歸的話來,就是為了讓魯王投鼠忌器,更不敢為難自己。
可警報并沒有解除,魯王雖然不會把姜泰怎么樣,但是他也不能由著姜泰繼續(xù)做大了,魯王低頭沉吟半響,蕭圣借機又道:“魯國現(xiàn)在已經(jīng)耗不起如此巨大的財政支出,姜候若想繼續(xù)打下去,恐怕敵未滅,魯國先被榨干了?!?p> “國相這話說的,好像失了公允吧?”姜泰斜睨一眼蕭圣,又道:“我為國而戰(zhàn),為我魯?shù)貖Z回失地,雖然用兵黷武,終非上策,可失地不收,徐州不凈,匪寇不除,魯國終究會走向末路,難道,這是國相希望看到的嗎?”
“你!這……!”蕭圣反被說的啞口無言,魯王這時候,也漸漸冷靜下來了,他看一眼跪在下面,抖如篩糠的綏固,冷笑一聲道:“綏令尹,本殿沒有怪你,你起來吧?!?p> 綏固如臨大赦,立刻道謝,起身退到一邊,魯王卻在這時忽然喊了一聲:“令尹留步?!?p> 綏固渾身一震,又走回到大殿中央,一臉驚懼的望著魯王,擔(dān)憂道:“殿下還有什么吩咐?”
“既然那日卞城之戰(zhàn)如此緊迫,姜候又肯為君澄清事實,本殿自然不會追究,只是,豫州軍屯軍南面,終究是我心腹大患,如今卞城戰(zhàn)局已經(jīng)穩(wěn)定,本殿依然加你中郎將一職,分兵據(jù)守薛縣,蕃縣,不得有誤?!?p> 魯王說著這話,眼睛已經(jīng)瞟向姜泰,提高聲音道:“姜候,你這一次,不會再拒絕本殿吧?”
姜泰如今已身在朝堂,胳膊終究拗不過大腿,無奈嘆口氣:“愿聽殿下安排。”
其實早在半月之前,魯王便已任明羋鴻接管了魯甕城的軍營,坐鎮(zhèn)魯城防御,只是當(dāng)時沒有徹底穩(wěn)固軍權(quán),只是憑借魯王手里的虎符,才能調(diào)動軍隊,而之后的半個月內(nèi),羋鴻一次次削減臧洪的兵權(quán),直到魯王徹底和姜泰鬧翻,臧洪才被罷免。
臧洪被罷免相距姜泰返回魯城緊緊三五日時間,所以,消息并沒有送到魯軍大營,直到姜泰昨晚見了臧洪之后,才明白,魯王奪權(quán)蓄謀已久。
只是姜泰身為人臣,還無法和魯王爭辯,只能壯著膽子,入朝請命。
此時魯王步步逼人,又要分化魯軍大營的兵力,姜泰敢怒不敢言,而且,身在朝堂,四周都是魯王的衛(wèi)兵,姜泰更加沒有反駁之力了。
魯王提出分兵,姜泰不敢有異議,魯王冷笑著看了看蕭圣,蕭圣這時,也是一臉的期盼,那日魯王說自有妙計,想來,是已經(jīng)構(gòu)思好的,此時魯王伸手問道:“姜泰抗命不遵,囚禁綏固,雖然忠君為國,卻不得不懲,沒收虎符,你可有怨言?”
“臣不敢。”
“虎符何在?”
姜泰一愣,魯王果然開始惦記虎符了,“在軍營里。”
“好,本王立刻派人去取,另外,本王還要分走你兩萬步兵,駐扎蕃縣,抵抗豫州軍,還請你不要阻攔?!?p> “臣不敢?!苯┍┒Y。
魯王再次看向綏固,冷笑道:“你一會就出發(fā),取回虎符,并且直接調(diào)兵兩萬,即刻南下,蕃縣防御至關(guān)重要,一刻都不能耽擱,如果再有什么差池,你這個魯令尹也不要干了!”
綏固連連唱諾,魯王的陰謀已經(jīng)得逞,他朗然笑著拿起桌上的文書,吩咐道:“舅舅,姜候的軍隊補給千萬不能斷了,哪怕本殿宮里的吃穿省下來,也不能餓著了前線的將士,還有這份有功將士的封賞,一并準(zhǔn)了吧?!?p> 有得有失,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這是魯王高明的手腕,蕭圣立刻唱諾,接過文書。
魯王準(zhǔn)備退朝了,今天已經(jīng)夠兇險的了,如果姜泰當(dāng)庭發(fā)飆,他恐怕真要和姜泰決裂了,好在姜泰肯讓步,自己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沒什么再需要商量的了,便笑了笑道:“退朝吧?!?p> “殿下且慢,臣還有一事有奏!”姜泰忽然攔住了魯王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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