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鍍金之法
鐘大有沒有表露出內(nèi)心的疑惑,皺著個讓人沒眼睛看的苦瓜臉。
“和尚們真?zhèn)€惹不起,佛光寺有一名無月國師的記名弟子坐鎮(zhèn),來頭大得很。不但本領高強,地位也高。
公子您的戶籍落在我邑縣,又曾經(jīng)在稻花村住過,難道你竟不曉得此事。聽說寶梁國并非如此,然而在我們?yōu)踅饑?,只要是上了度牒的僧爺,便是人上人?!?p> 鐘大有說罷,悄悄以眼角留意著衛(wèi)小歌的神情。
他這般特地裝作不經(jīng)意地挑明心中的疑惑,卻是想聽聽這小姑娘會說什么,便可推測一下對方的來龍去脈。
衛(wèi)小歌看了鐘大有一眼,神態(tài)自若,微微頜首,表示理解。
原來鐘大有也不是真的是個草包,精明得很,已經(jīng)調(diào)查過她的來歷。只隨口問了一句話,人家就識穿她并非烏金國本土人士。
就當是來自寶梁國吧,隨便你十八猜。
她神秘地微笑了兩下,并不否認她是個外來人口。
既然默認了是外來的,更沒什么顧忌,衛(wèi)小歌繼續(xù)詢問了一些細節(jié)。
邑縣屬于沛陽郡管轄,沛陽郡郡守一心巴結無月國師。如果官府干涉了僧爺們的事,便是縣丞老爺也得吃掛落。因此也不是所有的縣城都是如此古怪。
只不過僧人的確地位極高,烏金國全民信佛。
不過鐘大有姿態(tài)放得可真夠低的。
據(jù)他說,衙門里當差的,各有門路,如他這樣,家里幾輩子都是捕快,子承父業(yè),其實最受欺凌排擠,倒霉事總往他身上推。
外面還有八名差人,都是些沒來頭的可憐人。然而,交代下來的差事不得不完成,不過是個人都不想白白送死。
尤其是為惡和尚們英勇捐軀。
因此,迫不得已前來送菜挨打了。
字里行間,除了不斷強調(diào)他們幾個都是可憐人,當然也少不了痛斥和尚們的兇狠行徑。
衛(wèi)小歌邊聽邊忍不住想笑。
這么不堪的苦肉計,虧你們有臉想得出。
她卻忘記了自己的空城計也十分蹩腳。一沒很優(yōu)雅的彈琴,二沒拿本書裝模作樣的看,還抹了滿臉的鍋底灰。一點都沒有諸葛之亮,關云之長的氣派。
大家都是三十六計的忠實擁護者,一時間倒是有幾分投契。
敵我雙方商議了一陣,鐘大有積極的出謀獻策:小公子您還是出城吧,我再與縣丞老爺說兩句好話,送些儀程來。如果您要真一門心思的留在邑縣,沛陽郡那邊派遣高手來,非常劃不來。
竟然還有“儀程”送!
你當我想留下,衛(wèi)小歌心道。一路殺出城門,難免傷及無辜,并且還帶著孩子,很難照應周全。
“你們別是使詐,弄了個圈套讓我鉆!”
鐘大有大驚失色,一臉惶恐。
“不敢不敢,公子都是一招殺人,全部都在咽喉。仵作們的驗尸格還從未有這么簡單的,兩句話就寫完了?!?p> 看來真是嚇著了,衛(wèi)小歌笑而不語。
真按她的本事,如今才不過通了不到兩條經(jīng)脈,與高手相差甚遠。然而打架靠的不全是真氣的多少,經(jīng)驗多的更占便宜。
打架殺人的經(jīng)驗是不是太多了,她暗道,前世的職業(yè)很值得人懷疑。
“你們來了幾人?自己互毆一頓就成了,我懶得動手。今夜我便走,不給你們添麻煩,記得將城門打開便是。”
免得夜長夢多,當然是越早走越好。
邑縣雖然是個小地方,卻與稻花村不可同日而語,有不算很矮的圍子墻,外面還有不算淺的壕溝。分別在東南北有三個大門,并有高大的門樓。
帶著白澤和兩個孩子,人家不打開門,絕對出不去。
鐘大有忙點頭同意,“連帶在下,一共只有九人,不多不多。放心,今晚便送小公子離城。不過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這個,還須得公子親自下手打我的這幾個手下......”
衛(wèi)小歌挑眉,“打人還分誰下的手?”
這個是必須的啊,鐘大有忙解釋,“傷勢不能瞧著太假,怎么也得是高人的手法。倘若鼻青臉腫的回去,如市井流氓互毆,豈不讓前去衙門里叫囂的僧人們起疑心?!?p> 當然,他也存在想看看“小公子”的手段的想法。
那些彎彎道道的心思衛(wèi)小歌并不懂,察言觀色的本事也不夠高明,不過卻能理解鐘大有的顧慮。
人家如此讓步,人犯都不抓了,還一起“同流合污”,再為難下去沒意思。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她的手如蛇一樣黏住一名差人的胳膊,速度極快的一拉一推,胳膊便立刻脫臼。
部位不一,有的是手腕,有的手肘,有的卻是膝蓋。
不見一滴血,衣服都沒起皺,干凈利落得讓人徹底瞧不清手勢。
衛(wèi)小歌有意賣弄自己的手段。這等落人的關節(jié)的手法,她熟練得很,仿佛干過無數(shù)次了。
眾人皆駭然。
幸虧沒真的傻乎乎來緝拿兇犯,不然可不是關節(jié)脫臼這樣的小傷,大概是脖子和腦袋脫臼了。
不少人都是三四十歲了,年齡是小姑娘的兩倍,也虧得公家飯吃久了,老皮老臉的一點都不臉紅。
心有余悸,一行人互相攙扶著往回走。
“鐘頭兒,你說這事能就這么完了嗎?”一名只有十六七歲的小捕快小聲問道,心有余悸。
小捕快的爹腿腳不利落,他十天前剛頂了缺,不料進了衙門就遇到這種要命的事。
他暗道,今天這差事真是嚇人,就連鐘鋪頭遠遠沒有平時威風。不但沒有穿鋪頭的官服,不知從哪里尋了件舊袍子。頭發(fā)也弄亂了,還在臉上抹了點灰。
這個倒罷了,還讓殺人的賊子卸了大伙兒的關節(jié)。
想來,遇到厲害的江洋大盜,看來就得立刻示弱。
鐘大有笑了笑,“不完還能怎樣,都是惹不起的,最多我再給那小姑娘臉上鍍點金,讓佛光寺的和尚自己去解決。”
“鍍什么金?”小捕快一臉迷惑,忙又問道。
鐘大有搖頭笑而不語。
旁邊一個三十多歲的高壯捕快呵呵一笑。
他與這小捕快的家中有些淵源,自然得提點。抬起那只沒脫臼的胳膊,拍了拍小捕快的肩膀,示意小捕快稍安毋躁。
“小二子,鐘頭兒心里有計較。這些事,你慢慢就知道了,話不能說得太透,小心隔墻有耳?!?p> 小二子點點頭,若有所思。
眾差人彼此看了一眼,心知肚明。
鐘大有笑了笑說道:“你們回頭再好好指點下小二子,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不方便。”
做捕頭嘛,當然是要欺上卻不瞞下,出了事,大家眾口一詞,這樣才不會出紕漏。不過話也不能說得太透,免得上頭聽起來,好似大家都對好了口供。
幾個人也跟著呵呵笑了幾聲,當差久了,都明白其中的道道。
鐘大有所說的,給賊人臉上鍍金,乃是慣常的做法。邑縣這種小地方,平常并沒有大事,如果出了比較大的事,大伙兒就是拼了身家性命也解決不了。
尤其是給僧爺們辦事,能糊弄就糊弄。
既然兇犯的手段太高強,奈何不了對方,就只能將人家的本事,越發(fā)的說得神乎其神。光這樣還不行,必須得安插個什么響當當?shù)慕M織或者教派。
不是我們太膿包,而是敵人來頭太大,非戰(zhàn)之罪。
幾個經(jīng)驗老道的捕快心想,這次鐘頭兒會給那個穿男裝的小姑娘,安個什么了不得的來歷呢?
這個卻得鐘頭兒自己去傷腦筋,反正如果縣老爺問起來,大伙兒就含糊其辭,說那男裝小姑娘家學淵源之類的就行了。
回了縣衙門,鐘大有立刻去稟告,總捕和大老爺不信也得信,反正大家只能心照不宣。總不能為了惡僧,將手下的人都折在里面了。
這點共識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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