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城墻,在陽光下投下一片陰影,如一片鉛云籠罩在進(jìn)城的行人上面。寬大的城門,被兩排拒馬樁擠出了一條狹窄的通道。拒馬樁上,一排尖銳的木刺斜指向前,像是兩只巨獸呲著猙獰的獠牙。
通道旁,一隊身穿黑衣,面帶黑罩的人,在一個個包裹里翻找找后,推搡著行人往通道里塞。通過關(guān)卡的行人,無奈的收攏完滿地的衣飾雜物,望著城門上的鎏金的“游俠城”三個大字,一臉的沮喪。
而在城門入口內(nèi)側(cè),同樣的兩排拒馬樁,將這個地方隔離了開來。拒馬樁上,耷拉著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手掌的主人,想要接著木樁站起,卻在一次次揮舞的皮鞭中,呻吟著癱倒在了地上。在他旁邊,兩個身著黑衣的蒙面大漢,正不知疲倦得揮舞著手中的皮鞭,抽打著那早已是皮開肉綻的身軀。
而旁邊,另一群同樣黑衣蒙面的大漢,在城墻的陰影里,圍坐成一桌??粗谄け尴聰鄶嗬m(xù)續(xù)呻吟的男子,發(fā)出一陣陣興奮的叫囂。
通過城門的行人,看著地上的男子,紛紛別過頭去,匆匆的向著城內(nèi)走去。偶爾有幾個面帶怒色的看著這一幕,卻也在旁人的拉扯下,消失在了寂寥的街道上。
原本熱鬧的大街,如今也是鮮有人跡。偶爾一兩只流浪的貓狗,在被遺棄的攤販旁稍稍駐足,抬腿留下了屬于自己的印記,宣布了自己的歸屬權(quán)。
在臨街的酒樓驛館,偶爾又著一雙雙眼睛透過窗縫,看著蕭條的街道,不勝唏噓。
“這里是游俠城!”慕容遷當(dāng)日的那句話音猶在耳,如今卻是人事已非。
沒錯,這里是“游俠城”。卻不再是慕容遷口中的那個游俠城了。
這幾日,游俠城發(fā)生了很多故事。先是夜魔煽動下,游俠總會長慕容遷被迫卸任,由副會長唐守忠接替了總會長的位置。
再有慕容遷挑戰(zhàn)夜魔獸王,雙方兩敗俱傷。而慕容遷更是因為年事已高,傷重昏迷,至今未醒。
緊接著,剛剛接手游俠會的唐守忠,收獲密報,于城外發(fā)現(xiàn)被擄的年輕高手的蹤跡。唐守忠拖著還未痊愈的雙手,便帶上城內(nèi)的一眾高手,前往營救。隔日,唐守忠的尸首被人發(fā)現(xiàn)在了城外山林中。而附近,除了滿地的血污,卻再無半個人影。
慕容遷傷重昏迷,唐守忠又中伏身亡。游俠會一時群龍無首,陷入了一片混亂。
最終,在游俠會幾位高級執(zhí)事以及長老的倡議下,推舉慕容谷,暫時接任總會長一職。
慕容谷是何許人也?為什么會在此時此刻被推到了臺前?
原來,慕容谷是慕容遷的兒子。因為其父慕容遷為人低調(diào)的緣故,雖常年來一直供職于游俠會,卻也一直兢兢業(yè)業(yè),聲名不顯。
此承父業(yè),本也無可厚非,何況慕容谷一身修為本就不弱。但正是這一句“子承父業(yè)”,使得慕容谷在游俠會中一直處于邊緣化的狀態(tài)。而使得其邊緣化的,不是別人,正是慕容遷。
慕容遷為人剛正,對人和善,對己苛謹(jǐn)。為了不落人口實,慕容遷從不動用手中的我權(quán)利,給予后人些許方便。畢竟,他們因其而以“慕容”為姓。但“游俠會”卻不該有姓。
因此,慕容遷在游俠會內(nèi)贏得了極高的聲望。這也是長久以來,慕容遷如此得人心的重要原因。
但是,也是因為慕容遷的無私,慕容谷在游俠會內(nèi)雖然不曾受到打壓,卻也不曾手握權(quán)柄。與其父相比,卻是要少了一份上位者的氣勢,略顯懦弱。
慕容谷剛剛接任總會長,還未來得及接受眾人的道賀,獸王別帶著一干夜魔前來。所提不是其他,正是那日與慕容遷曾提及的,要參與各派弟子失蹤的案件調(diào)查中來。
慕容谷自是不允。然而慕容遷傷重昏迷,總會中的一干高手,又于日前隨唐守忠出城,生死未卜。當(dāng)場死了幾個長老后,慕容谷最終屈服在了夜魔與獸王的淫威之下。
夜魔手持總會長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管了總會以及城內(nèi)的一切防務(wù)。而所有膽敢無視會長令,拒絕合作者,要麻就地格殺,要麻被一一投入了夜魔臨時設(shè)置的監(jiān)牢中,被看管了起來。
至于新任的總會長慕容谷,則以照料傷重的慕容遷之名,被軟禁在了總會的層層守衛(wèi)里。
對于“游俠城”被夜魔,以協(xié)助緝拿兇徒為名占據(jù)。江南游俠會的分會長楚雄,攜眾高手,浩浩蕩蕩的趕來游俠城,勢要驅(qū)逐夜魔,捍衛(wèi)他們心中得圣地。卻被人發(fā)現(xiàn),身死在游俠城外的荒野里。至此各地雖然都在聲討夜魔的行徑,卻無聊聊幾人展開實質(zhì)性的行動。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原本進(jìn)行的如火如荼的“武林大會”,雖然在夜魔假借游俠會的名義下,進(jìn)行到了最后。但是也由于眾多選手的退賽,而失去了原本的意義。這些本就是一些心高氣傲的年輕人,又有幾個愿意順著夜魔的意愿,進(jìn)行所謂的比斗。
“武林大會”結(jié)束,但是前來參加大會的各門各派的武者,卻全都被迫滯留在了城內(nèi)。夜魔的說法便是,失蹤的年輕選手尚未找回,人人都有嫌疑,擅自離開者,以罪犯論處。
一些小門小派懾于夜魔的淫威,只得屈從在游俠城內(nèi)繼續(xù)盤桓。但是如同問天道院、浩天府等高門大閥,平日里早已習(xí)慣了高高在上,怎會容許被人脅迫,隨即強闖城門。
沒想到,這次夜魔似乎無所顧忌的展露出所有的底蘊。由天境高手獸王壓陣,地境以上的高手似乎層出不窮,硬是打殘了幾個沖擊城門的高手,將所有人強留在了城內(nèi)。
而從各大門派沖擊城門之事后,夜魔便在各大城門處設(shè)置了關(guān)卡,安排大量人手盤查進(jìn)出城門的行人。嚴(yán)防有武者想要魚目混珠,逃出城去。甚至到了最后,更是許進(jìn),不許出。將所有人都封禁在了城內(nèi)。
城西丁府。
了貧和尚坐在廳堂中,慢慢悠悠的品嘗著手中新泡的香茗,雙目微閉,一臉享受的聞著眼前的茶香。而在他的旁邊,劍三千依舊一臉的冰冷。
唯獨在他的跟前,一身黃色衣裙的燕羽纖,卻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來回踱步。
“這些天殺的夜魔,竟然軟禁了慕容會長,更是將我們也困在了城內(nèi)。和尚,你說他們到底想干什么?”燕羽纖向著一臉陶醉的了貧和尚問道。
“丫頭,你一個姑娘家的,整天的參會著這些打打殺殺的事,這樣不好。”了貧和尚講水中的杯子輕輕的放在紅木茶幾上,微笑道。
“和尚,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閑心開玩笑。我可是說真的,消息我已經(jīng)傳出去了,不出三天,定然有所回復(fù)。只是不知道城中的那些所謂名門正派到底是怎么想的?!毖嘤鹄w一臉的嚴(yán)肅,像是想以此來告訴這個無良的和尚自己得決心。
“你有幾分把握?”了貧和尚問道。
“這......”燕羽纖語塞。
“連你這個策劃者心中都無法篤定,你說那些連眼睫毛都空了的家伙,會輕易跟你一起出手?!绷素毢蜕幸慌枥渌疂苍谘嘤鹄w的頭上。
“可是,可是我們總不能就這么呆在城里,什么都不做吧!”燕羽纖說道。
“丫頭,稍安勿躁。有人應(yīng)該會比你還急。”了貧和尚說完,再次給自己倒了一杯香茗,繼續(xù)享受著那濃郁的芬芳。
“可是,那些百姓怎么辦!你不知道,就這幾天,夜魔那群畜生已經(jīng)在城門處虐殺了數(shù)十人了。我不管,今天我飛得去教訓(xùn)教訓(xùn)那群畜生。”燕羽纖嫉惡如仇,早已對夜魔這幾日來的行徑十分的不滿。
就在離丁府約莫兩條街的一處宅子,此時幽冥洞的高手正駐扎其間。尤夜負(fù)手而立,看著跪倒在地的一眾手下,低聲問道:“消息傳回去了沒?”
地上一個黑衣人回到:“回公子,按照公子的吩咐,昨日便已將消息傳回?!?p> “門中可有安排?”尤夜繼續(xù)問道。
“這......”那男子微微一頓,聲音帶著一絲怯弱,說道:“還未收到門中的任何指示。”
“公子,你看?”一直隨侍在旁的綠靈鬼叟突然插嘴道。
“一群廢物,平日里庸碌無能,就知道在背后耍些上不了臺面的伎倆?!庇纫姑靼祝杂内ざ吹膭萘?,就算是夜魔組織,也無法將所有消息的傳遞渠道封鎖。只能說,實在門中有人不愿自己平安回返。
游俠城內(nèi)的各門各派的情況,與尤夜如今的處境大同小異。傳回門派求援的消息,基本上都石沉大海,了無音訊。大門派中,也是派系林立,關(guān)系更是盤根錯節(jié),極為復(fù)雜。
高大的城門,像是一座豐碑,述說著這座城市的輝煌。但如今,城門通道上的斑駁血跡,像是一個個擦拭不去的污點,深深的烙印在了人們的心中。
這座城已經(jīng)不復(fù)以往,不是因為時間的沖刷而落魄凋零。而是因為曾經(jīng)只屬于這座城市的靈魂,已經(jīng)離去。
如今,這座本無比輝煌的城市,卻在遭受著一群強盜的踐踏與蹂躪。
誰?誰將捍衛(wèi)這座千年古城的尊嚴(yán)?
正如當(dāng)日慕容遷所說,“這是游俠城!”
如今,又有誰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