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正如燕羽纖所想的那般,真有緣份這一說。
劍三千靜靜的站在路中間,看著對面的那隊商旅,也不說話,只是這么靜靜的看著其中的一輛馬車。
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劍三千相信,她就在那馬車?yán)?。所以,他看著那馬車,就是在看她。
劍三千身材挺拔,劍眉星目,烏黑的長發(fā)簡單的束在了腦后,他本就是一翩翩美公子。
但或許因為情緒影響的緣故,修習(xí)“神魔劍典”所特有的黑色霧狀真氣,不由自主的散逸全身??∫莸耐獗恚澙@著一層詭異的黑霧,再加之那如霜般的沉默。此刻的劍三千在旁人的眼中,反倒是顯得極為妖異,隱隱讓人生畏。
所以,劍三千靜靜的站著。而對面的馬隊也就跟著,也靜靜的等著。這一等,就是半天。
看了看日頭,馬隊的頭子即使心中千萬個不愿,還是硬著頭皮,掂著一個沉甸甸的袋子,向著劍三千走去。
他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妖異似魔的男子,會不會在他靠近的時候,突然揮出屠刀。所以,他每一步都走得極為小心,也走得膽顫心驚,如履薄冰。
只是十幾丈的距離,他仿佛已經(jīng)走了一個世紀(jì)。幾十個的步子,卻讓他背襟濕透,腿肚子抽筋。
終是走到了劍三千的身前,他終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上并沒有多出什么,也沒有少了什么后。所以他悄悄的噓了口氣。
早已發(fā)僵的臉上,努力的擠出了一個諂媚的笑臉:“這位爺,這是小的們的一點心意,還請爺高抬貴手,小的日后定然念叨著爺?shù)暮锰??!?p> 說完,他低著頭,將那個袋子捧至了劍三千的跟前。也不敢抬頭,也不敢動,只是顫抖著那雙手捧著。
等了許久,手中那份沉甸甸的感覺依舊,馬隊頭子悄悄的抬起頭,卻見眼前沒了那道妖異的身影,不由的四下打量了一番。
他這一打量下,卻是驚得四肢一軟,癱坐了下來。只見那周身散發(fā)著黑**霧的男子,正向著他的馬隊慢慢的走去。
“壞了,這下這筆買賣恐怕是做不成了?!瘪R隊頭子哭喪著一張臉。出門在外,不怕那些貪財?shù)膹姳I,就怕要人命的屠夫。在他的眼中,這妖異的男子既然無視自己的供奉,那就定然是屠夫一流了。
或許是因為絕望,所以反倒多了些膽氣。他原本酥軟無力的身子,竟然撐著站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的向著那道身影追去。
“這位爺,小的也知道你是天大的英雄,了不起的豪杰。那些個黃白的物什,那是掉了你的身份。若爺有什么喜歡的,盡管開口。就是那九天的星辰,小的也定給爺摘下來?!瘪R隊頭子很快的繞道了劍三千的跟前,希望對方能夠停下來。卻無奈的只能跟著對方的步伐,一步步的往后退著。
“還不趕緊把手中的家伙丟了,別在爺面前丟人現(xiàn)眼。爺忙的很,沒時間招呼你們這群王八蛋?!瘪R隊頭子余光瞟見身旁,有馬隊雇傭的護衛(wèi),已經(jīng)悄悄的握刀在手,打算找機會偷襲劍三千,連忙呵斥道。
“好家伙,眼前的這位,那絕對是個惹不起的主。就你那拿著刀,都在抖的手,還不夠人家兩下的。到時候,你死了不打緊,我這生意可是徹底做不成了。”馬隊頭子心中罵道。
多年的行商經(jīng)歷,馬隊頭子的眼光,絕對超越常人的敏銳。也有著超乎尋常的韌性,不到最后,絕對不會破罐子破摔。
劍三千依然沒有看馬隊頭子一眼,眼睛也沒有在旁人身上停留一瞬。只是從馬隊不自覺間就讓出的口子,慢慢的向前。
突然馬隊頭子身子一停,因為眼前的這個男子已經(jīng)停了下來。他只覺得腦后傳來一股濃濃的氣息,轉(zhuǎn)過頭來,原來是匹拉車的馬正對著他吐著鼻息。但他的目光并沒有停在這匹馬上,而是穿過馬身,望向了馬后的那輛馬車。
馬車很普通,就是在拉貨的車上,搭上了一個簡單的車棚,以供長途行進時,輪流休憩之用。
而且出于節(jié)約人手的需要,這樣的車輛,也往往被塞上了大半的貨物。在里面的人,通常也只能蜷縮著身子,小憩片刻。
然而,就是這么一輛尋常的馬車,卻讓馬隊頭子心中一個咯噔,在心中不斷的罵著自己:“叫你貪財,早就說了,那錢哪兒是那么好拿的??窗桑F(xiàn)在出事了吧,招惹了煞星找上門了吧?!?p> 這輛車上,有什么,坐著什么人。沒有人比馬隊頭子自己更清楚。因為就是馬隊要準(zhǔn)備出城的前一天晚上,有人給了他一大袋的金子,只為了順道捎幾個人。
而這輛馬車,便是他特意騰出來,捎人的其中一輛。他記得,車?yán)镒?,是兩個嬌滴滴的美娘子。那模樣,那身段,他這輩子從未見過,也不會忘記。
于是,馬隊頭子又從懷中摸出了另一個袋子。與先前的袋子一起遞到了劍三千跟前,笑嘻嘻的說道:“爺,這車?yán)锞褪切こ5呢浳?,也不值什么錢。不過既然爺感興趣,小的本該雙手奉上??墒抢锩鏂|西太雜太亂,怕臟了爺?shù)男淇凇_@里小小意思,還請爺收下?!?p> 確實,就算把整個馬隊的貨物全賣了,也不一定能掙回幾個這樣的袋子。兩個袋子,已經(jīng)是他盡的最大努力了。
所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又所謂收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反正馬隊頭子自己覺得,不管怎樣,既然收了人家的銀錢,不管現(xiàn)在能有多后悔,卻總是不能就這么撂挑子的。
這是他的為商之道,也是為人之道。
劍三千終于看了一眼這個馬隊頭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卻也僅僅是一眼,便再次望向了那馬車:“跟我走吧!”
劍三千的聲音不高,卻很穩(wěn)。透過了馬車厚厚的布簾,傳到了馬車?yán)铩?p> 沉靜了許久,馬車終究沒有回應(yīng)。
劍三千繼續(xù)開口說道:“跟我回去吧?!?p> 依舊沉靜了許久,馬車還是沒有回應(yīng)。
劍三千依舊站在車前,目光平靜,再次開口:“跟我回家吧。”
馬車?yán)?,少女的雙頰早已被淚水濕透。早在馬車停下的時候,她便知道他來了。雖然她不曾打開布簾,但是她就是知道,是他來了。
想著出現(xiàn)在這里的那道身影,以及他來這里的目的。少女的心中不免的一陣緊張,但更多的是喜悅。心如鹿撞,汗毛舒張,熱血上涌,已不足以形容少女此刻的心情。
她很想就這么掀開布簾,沖將出來,看看那個出現(xiàn)在這里的他。
但是,想起臨行前的那人所說的那番話。少女沸騰的血液,以及那顆快要燃燒的心,就像是瞬間被淋上了一桶冰水,熄滅、暗淡了。最終,化作了臉上的兩行清淚。
馬車就這么一直停著,而車上,少女緊握著的拳頭,努力克制著心中的那股沖動。那股沖動隨著時間的流逝,越加的劇烈。
直至,直至她聽到了他的聲音,他的話語。
很簡單的一句話?!案易甙??!?p> 簡單,直接,甚至有些平淡。但是就是這樣的簡單、直接、平淡,讓她聽懂了他。聽懂了他的情感,他的思緒,以及他的心。
她很想不顧一切的沖出去,從此跟他遠(yuǎn)走。但是,她不能。所以,她沒有出來。
許久后,第二道聲音,第二句話,就像是一道重錘,敲擊著她的心房,“跟我回去吧?!?p> 依舊簡單、直接、平淡。卻透著他的決心,一股欲要對抗一切,承受一切的決心。
這是她聽懂了他的決心,卻也是她不愿他許下的絕然。即使她可以不顧一切,但她不愿他為了她,而去不顧一切。
很簡單,卻也很殘忍。所以,她依舊沒有出聲。但是沒能忍住淚水如泉,在那明亮的雙眸翻涌。
她終究等來了他的第三聲。這一次,依舊簡單、直接,卻不再平淡,聲音輕柔了許多,那是只有她聽得出的輕柔。
“跟我回家吧?!?p> 這已經(jīng)不是許諾,而是相許。三生許三世,直接敲碎了她的心防,粉碎了她最后的一絲顧慮。
她無所顧忌的飛沖出去,只愿從此與他,一同面對風(fēng)雨,同游天地間。
但是,一只手掌將即將沖出布簾的她,按了下來??戳丝茨鞘终频闹魅?,她的臉上除了淚光,便是一片的凄然。
三聲,她懂了他,卻依然無法跟他回家。
他知道她就在馬車?yán)?,卻沒有絲毫的回應(yīng)。不是她不愿,而是她有著她的難處。她懂他,所以他定也懂她。
就這么簡單。
所以,他終究沒有說出第四句,也沒有再等。
他要帶她回家。
因為他是這么想的,所以就這么做了。
劍三千一指揮出,削斷了車上的布簾。終是看到了車?yán)锬菧I人兒似的她。還有她身后的那道身影。
這世間,如果說還有誰能將龍香荳帶回“魔龍殿”。那個人不會是她爹“魔龍殿”的當(dāng)代殿主,也不會是與她情若兄妹的黑龍使破天,更不可能是杜宇。
那人只能是杜琳瑯,“魔龍殿”的青龍使。
因為龍香荳喊其琳瑯姨,也因為其看著龍香荳長大,視若己出。更因為,龍香荳逃婚,便是杜琳瑯將其帶回“魔龍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