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本就一線之隔。
那幽影出其不意的使出了“游龍功”,扭動(dòng)著身軀堪堪避過那沉若山岳的一棍。
誰能想到,一個(gè)使著如獠牙巨劍這般兵刃的人物,身法竟然還能如此的刁鉆詭異。
于是,隨著那獠牙巨劍向前這么一送,那條隔絕了生死的線,也隨之一并向前推動(dòng)了幾分。
此時(shí)的泰山之巔,哪里容得下庸俗。這幽影便是如此。
然而,泰山之上容不下庸俗。鐵面人一棍令得泰山也隨之震顫,自非庸俗。
這獠牙巨劍眼看著就要撩到他的跟前,但面具下的那雙眸子里,卻是絲毫不減慌亂與懼色。
相反,那雙眸之中的自信越見濃郁,漸凝成光。似星,不為月華所影。似乎,他有著無數(shù)的手段,可以化解眼前的這一擊。
只聽得“鐺”的一聲,那獠牙巨劍似乎受到了撞擊。然后斜斜的向上撩起,最終也沒能碰到鐵面人絲毫。
鐵面人那越見聚光的雙眸,猛的向側(cè)面轉(zhuǎn)去,終是看到了那斜插在地上的一柄彎刃。
而那幽影,也是隨著那獠牙巨劍的撩起,在半天之間一個(gè)挺身,落在了那片幽暗的邊上,隱隱再次融為一體。
那彎刃很短,彎的有些怪異。而整個(gè)江湖,使者如此短且怪異的彎人的,便只有沈傲君一人。
沈傲君對(duì)著鐵面人報(bào)以歉意的微笑,似乎是感覺到了那雙眸子里的意猶未盡。
“此事由我而起,沈某豈可連累他人。謝過兄臺(tái)好意?!?p> 說著,沈傲君五指一曲,那斜插入地的彎刃,像是受到了感召般,化作一道流光,飛回到了他的掌指之間。依舊斜指向地,但那刃間卻是映著那月光,向著那片幽暗破去。
“我還是那話,凡事皆有歸屬。尋常人間,自當(dāng)歸于尋常。諸位既然非要強(qiáng)行干預(yù),那沈某接著便是?!?p> 說話間,那柄彎刃破空而出,朝著那片幽影飛掠而去。森冷的寒鋒,竟然在那如墨的幽暗里,劃出出了一道極長的口子。就像是一把剪刀,在那片幽影里撕扯下了一塊。
若是細(xì)心去看,不難發(fā)現(xiàn),那被彎刃分割出的那塊陰影,正是先前手持獠牙巨劍的那位,重新融入的那一塊。
被沈傲君一招切割出來,一時(shí)間便再難融入。于是,孤零零的有些顯眼。
而那幽影似乎也因?yàn)楸簧虬辆绱诵U橫而簡單的孤立出來,而有些惱怒。索性也不再繼續(xù)回歸幽暗。
只見,那猙獰的獠牙再次發(fā)出一道寒光,向著地面斬落而去。就像是在宣泄著幾欲瘋魔的怒氣。
而事實(shí)上,那獠牙巨劍在斬落地面時(shí),那股怒氣一股腦的全都隨著這一斬宣泄而出,令得地面一片震顫。
于是,在那震撼中,即便堅(jiān)實(shí)的山巖也裂開了雪白的口子,如一道極速的閃電,向著沈傲君的方向沖去。
地龍破!
魔龍殿的又一絕學(xué),借地脈發(fā)勁,威力足以開山裂石。尤其在一個(gè)天境高手的手中,更是能發(fā)揮出難以想象的威力。
看著對(duì)方一劍斬落,便造成了如同地震般的效果,沈傲君也是眉頭一皺。
這一皺,不是忌憚?dòng)趯?duì)方“地龍破”的威力無匹。而是因?yàn)?,那幽影舉手投足間,便能造成如此的破壞。
這,便是他所謂的不公!
他無法消除這樣的不公,因?yàn)樗揪褪沁@些不公的一部分。但是,卻不妨礙他表達(dá)自己的不喜。比如,此時(shí)的這一蹙眉。
當(dāng)然,蹙眉除了表達(dá)不滿,并不能改變什么。而他恰巧有著一雙可以改變的手。
于是,他的手動(dòng)了。
一揮、一撩。
不似地龍破那般的震撼,卻見一道白光自他的掌間飛出,與那蔓延的裂縫碰將在了一起。
于是,震顫的山巔再次平靜,兩者皆歸于虛無。
泰山一片靜謐!
在這持續(xù)了半晌的人靜謐之后,是一聲略顯感慨的佛號(hào),“阿彌陀佛?!?p> 因?yàn)椋情_裂的地面,雖然恢復(fù)的并不明顯,但卻是要平整了些許。
破壞容易,復(fù)建難。
或許,那佛號(hào)里的感慨,便是來自于那種,長江后浪推前浪的落寞。
如果,這是市井里的尋常械斗。那么,知難而退或許要簡單了許多。
但是,這里哪里還能見到尋常。他們所爭的,又豈是一街一亭。
所以,佛號(hào)之后,便是一聲冷哼,以及那片幽影內(nèi)竄起的一片幽光。
那幽光搖曳似林木,拍擊似波瀾,卻又如焰火般躥躍著。
那幽影朝著沈傲君的方向罩去,就像是從幽冥深處竄出的一道道鬼手,要將一切全都扯入那無間之中。
無間,便是人間最懼的大恐怖。
一道光暈升起,就像是一個(gè)明黃色的蛋殼,將沈傲君包裹在了里面,也將那大恐怖隔絕在了外面。
無數(shù)道的拍擊聲傳來,就像是浪濤拍打著沙灘,卻不見絲毫的詩意。
當(dāng)然,那明黃色的蛋殼,在被幽影籠罩之后,外間再也看不見絲毫。更無法確認(rèn),如今的蛋殼,是依然完好,還是早已被啃噬出一道道的坑洼。
唯一知道的是,在那拍擊聲就如樂曲般,持續(xù)了一小段之后,便爆出了一聲轟鳴。
那轟鳴,就像是早已無人能演奏出的那節(jié)樂章,將世間一切的聲響全都?jí)合?,掩蓋。
那是驚雷。
驚雷炸響,來自蒼穹。世間確實(shí)再難有什么聲音可以相匹及。
而更難匹及的,是那天威。
天威之下,即便是無間煉獄,也要化作虛無。
于是,那炸響中,那道道鬼手幽影被撕扯成了一道道,一條條,一片片。
如晚間光照不到的葉,也如荒野難覓的花,再難見著。
留下的,是那明黃色的蛋殼,以及蛋殼中的那道身影。
“原來,這便是幽冥無間?!?p> “幽冥無間”,那是幽冥洞的不世法訣,如今讓人品不出個(gè)滋味。那只能說,品的這人很是狂傲。
只是這話說來,卻聽不出一丁點(diǎn)的味道,有些淡。所以,更像是在嘲諷。
嘲諷,自然不能討喜。于是便有了反譏。
“你們姓沈的,還是那么不討人喜歡啊。就像當(dāng)年的那個(gè)老頭一樣?!?p> 一道幽影自那片幽暗中脫離了出來,聲音有些低,有些冷。
沈傲君一直古井無波的臉,在聽到這話時(shí),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的波動(dòng)。
因?yàn)椋瑢?duì)方話語里的那個(gè)老頭,極可能便是他所猜想的那位。而他極不愿其受到絲毫的褻瀆。那幽影,不能。
于是,一道白光掠起,自那道幽影旁掠過。就如一只驚鴻掠過湖面,不著痕跡。
而那白光在消散之時(shí),終于露出了本相,那是沈傲君。
既然沈傲君出現(xiàn)在了白光的盡頭,那原來的那處自然便不再有他的蹤跡。
“??!”
一聲慘烈的嘶吼在泰山上空回蕩,怨毒而不甘。
這嘶吼來自于那道幽影,即便他實(shí)力超絕,卻依然沒能擋住那道白光的侵襲。
因?yàn)?,那道白光便是沈傲君。這世間,能擋住沈傲君的,極少。
在嘶吼聲中,那道幽影身姿漸地,仿佛是佝僂在了那里。然后,幽影散去,露出了一道半蹲的人影。
發(fā)須皆白,雙眼深陷,瘦削而干巴,就像是一具行走的老骷髏。
“你該死!”這老骷髏怨毒的詛咒著。不僅是因?yàn)榉讲疟簧虬辆粨舻檬?,破了那身的氣勁。更多的,還是隱約自旁地里投來的目光。
這些目光里,滿含譏諷。
老骷髏自地上竄起,向著沈傲君撲去,口中更是咒罵著:“去死,跟那老鬼一起下地獄吧!”
沈傲君再次蹙眉,就如之前那一次次的不喜。但此刻,他的心中更多了幾分的怒意,不是因?yàn)槟抢削俭t看著讓人惡心。而是那喋喋不休,讓人厭惡。
于是,那道白光毫無征兆的再次掠起,就像是一道雪白的匹煉。
天下道法,唯快不破。
這世間,論起速度,難有人能與沈傲君相匹。所以,才有了先前的掠起的白光,以及此刻老骷髏的咒怨。
當(dāng)然,速度并非一切。當(dāng)實(shí)力達(dá)到了老骷髏這等境界,即便無法跟上沈傲君的速度,但要護(hù)得自身周全,卻也并非難事。
老骷髏似乎早有準(zhǔn)備,他一拳砸在地上,頓時(shí)便有一道道裂紋,如蛛網(wǎng)般向著四周蔓延開去。很難想象,如此干巴的身軀,究竟是如何藏住這般的能量。
一道道藍(lán)光自那些裂紋里冒出,就如同地底涌起的巖漿。
這些藍(lán)光瞬間便于那道白光糾纏在了一起。
如果,那道白光似刀。那么,這些藍(lán)光便是藤,縛刀的藤。
藍(lán)光與白光糾纏著,一時(shí)半會(huì)難以分開。
一滴汗水順著那干癟的臉頰滑落,那老骷髏怪叫一聲,“諸位還等什么?難不成還要縱虎歸山?”
“阿彌陀佛?!?p> 一身袈衣的禪師已經(jīng)一步邁出,便來到了那藍(lán)白光前。一雙如同鍍了金的手掌朝前印去。
三教本是一體,禪師既然出手,一旁的道尊與那居士自然也是亦步亦趨。
頓時(shí),金光匹煉就如同不要錢般,向著沈傲君方向砸去。
而那片幽影也在此時(shí)動(dòng)了,就像是一塊粘稠至極的黑色泥巴,將沈傲君籠罩在了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