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光,小六先前便已見過。當時從天而降的白光,就如同隕落的星辰,璀璨而耀眼。
小六想,在這百里禁內(nèi),自己確實很難尋找到機會。若是就此死去,卻也算是解脫。
可就是在這么一尋思間,小六詫異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思維為何沒有如傳聞中的停止?難不成,那白光真的已經(jīng)快到,遠遠的超出了自己的感覺?
很快,那白光再次暴漲,就如同春江里,猛得漫過河堤的江水。不僅將小六整個人全都籠罩在了里面,甚至還將那厚厚的枯葉盡數(shù)掀起,飄舞的就如同剛剛墜落。
小六睜開趴在泥土里的雙眼,那白光太過耀眼,即便是緊閉的雙瞼,也沒能擋住發(fā)澀的雙眼擠壓出的淚水,而不得不睜開。
于是,小六看到了,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全身上下一片的漆黑,卻沒有絲毫的邋遢感,反而覺得很是干凈。
那種黑,難以言說。仿佛是在濃郁的墨池中浸染的一般,卻又光滑透亮。卻又仿佛吞噬著一切,甚至是目光。
自打小六的目光落在那片黑里,便仿佛被釘子釘住了般,再難移開絲毫。即便是余光,也再難有閑余容下其他。
所以,小六并沒有看到躺在那人腳下的那道身影,以及他掌中的那把劍。
否則,小六一定會想起,先前的那道逼得他不得不睜眼的白光,原來是劍光。甚至,他還可以籍此想到更多。
但他沒有看見。所以,直到他被山風吹醒,也依然只是覺得眼前的這人很黑,且干凈。
雖然小六依然沒能猜出這人的身份及來歷。但卻不影響他做出正確的聯(lián)想及判斷。
比如,自己還活著。而那先前想要在百里禁中滅殺自己的人,應該是比自己早早的去了那無比幽暗的下邊。
再比如,自己是在一座山上。應該就是重重禁制逾百里的泰山。
所以,小六更加的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可以如此輕而易舉的穿過那百里禁制,將自己也帶到了這里?
小六沒有問,因為一個好的探子,最懂的如何套取自己想要的消息,而不是靠著兩片嘴皮去問。
最主要的是,小六很清楚,自己此刻會出現(xiàn)在這里,必然是因為自己存在所謂的價值。而他所需要做的,便是等待著對方的索取。
就如小六所想的那樣,那人開口了。那聲音算不上難聽,卻也好聽不到哪里去。最主要的是,那聲音太過刻板,就如同水車轉動時發(fā)出的聲響,平緩而單調。
“沈傲君在哪?”這是從聲音里流露出的信息。
小六沒有猶豫,手指指向了那個方向。那里是山巔。
雖然他還不曾猜出來人的身份。但直覺告訴他,這人不是敵人。既然不是敵人,自然可以提供幫助。因為,對于探子來說,直覺的判斷很重要。
就如小六的直覺感受到的那般,當他看到一股黑氣沖天而起,凝聚成了一道劍形,向著山巔而去,他終于知道這人是誰。獨立他更加好奇,為何他會變得如此的黑?
就如小六所想的,這個黑且干凈的人,正是劍三千。那個豐神如玉,一劍化三千的劍三千。
劍三千一路朝著泰山而來,卻是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波動。因為一些原因,如今的劍三千對于這樣的波動很是敏感。所以,他便朝著感應中的方向而去。
于是,他看到了一個男子獰笑著度步向前,在他的掌指間,一道球狀白光正在吞吐著電芒。
對于這個人,劍三千沒來由的生出了厭惡感。于是,他便出了手。
劍三千的出手很簡單,就是隨手一劍斬去。然后,凜冽的劍氣便化作了穿透小六雙瞼的那道白光,遠超那人掌指間的那道。
白光與白光相遇,就像是大魚吃小魚般毫無懸念。然后,那人便倒在了劍三千的腳邊。而小六也被帶進了百里禁。至于他是如何突破這百里禁的,自然無關緊要了。
劍三千來到這里,自然是為了沈傲君。但卻也不緊緊是因為沈傲君。至于真正的原因,便要從八月十五那天說起。
八月十五,對于這個江湖來說,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因為,就在這一天,極可能誕生出新一代的天下第一。盡管每個人的心中都會一份榜單,以榜首列出自己認為的天下第一。但還有什么,是比確認自己那份榜單的真實性,還讓人振奮的了?
于是,天下的目光全都集聚在了那座山,那座城。
專注,是極難得的品質。但過分的專注,便會容易忽略其他。
在人們所看不到的地方,正發(fā)生著一件事,足以改變整個江湖。而那個地方,恰恰也是一片湖。
洞庭湖!
洞庭湖上有一島,島若覆斗,斗內(nèi)有谷,便是傳說中的藥王谷。
藥王谷之所以成為傳說,不僅僅是因為谷內(nèi)的那位有著“圣手閻羅”之稱的燕百味。更主要的是,那是世人所共知的黃泉府的唯一據(jù)點。
作為殺手組織,將據(jù)點曝露在青天白日之下,注定了要么成為傳奇,要么被烈日焚燒得一干二凈。
顯然,過去的那段時間已然見證了這段傳奇。但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卻是噩夢的開始。
那一夜,月兒一如往年的那般的大,且圓。只是借著幾塊云彩的遮掩,幾艘快船悄然滑過湖面,朝著湖中而去。
這幾艘船很穩(wěn)很快,就像是筆尖順著尺子劃過水面。即便是常年在湖面弄舟的船夫漁民,也難以將船只控制的如此的穩(wěn)當。
這些船很快便借著月色的遮掩,來到藥王谷所在的那座島外。
就如同前些日子的天下盟的船隊一樣,早早的就被島上的哨點發(fā)現(xiàn)。
然后,便是炮聲轟隆。將遮擋著月色的云彩,也撕扯得支離破碎,讓久違的月光再次灑落湖面。
攜帶著重器而來的天下盟船隊,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擊,便盡數(shù)沉入湖底。也樹立起了黃泉府無敵的威望。
可是誰想到,今夜的船只卻是異常的詭異,在湖面穿梭如游魚,視炮火如無物,如同鬼魅。
很快,燕羽纖便趕到,看著在湖面上自由穿梭的船只,臉色很是難看。
但是,讓燕羽纖臉色更加難看的是,那些船只似乎厭倦了如此的戲耍,開始了第一次的反擊。
雖然自沈傲君處,看到了一些以往無法想象的東西。燕羽纖已經(jīng)慢慢想的接受了那些古遺跡遺留下的神奇與古怪。
但對于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幕幕,燕羽纖依然覺得神奇而荒謬。
她哪里能想象得到,一個巨大的梭子狀的物體,不僅能以極高的速度在空中飛行,甚至還不斷的變化著方向的場景,是如何的荒謬。
她更難以想象的是,這些梭子竟然精準無比的落在了島上新建立起的炮點,然后化作了一團團煙云。
無論燕羽纖如何的難以接受,僅僅只是數(shù)息之間,藥王谷再也沒有炮火的轟隆聲響起。
當然,藥王谷能在青天白日下屹立如此多年,自然有其原因。
就在越來越多的梭子落在島上,升起越來越多的煙云的時候,一張鬼臉自半空中浮現(xiàn)。
鬼臉猙獰著張開大嘴,將那些梭子盡數(shù)吞噬了進去。然后化做了半天中的道道雷光。
可問題是,那些梭子實在太多,在被鬼臉吞噬了以后,依然有著不少落在了島上,再次炸響。
山谷震動,狼煙四起,慘狀斐然。
在火光間,四股濃煙自島嶼四極升起,即便是在眾多狼煙內(nèi),也是極為顯眼。
濃煙匯于中天,化做一穹蓋,將整個藥王谷籠罩在了里面。
那些梭子這才悉數(shù)被擋在了外面,在空中逐一炸開,卻也震得湖水滾滾,山石陣陣。
藥王谷暫時得以不失,可那幾艘船只卻是在湖面上游弋,不肯離去。
誰能想,不久前才一戰(zhàn)震天下的洞庭藥王谷,就這么的被幾艘小艇被封鎖了起來。
“報!對方速度太快,鬼船無法突破!”
“報!放出去的靈鴿全被擊落,消息無法傳遞出去!”
“......”
消息不斷匯總而來,卻無一利好。頓時讓燕羽纖一陣的頭大,只是想著幸好有這大陣護島,還能幸保不失。
可是,了貧和尚接下來的話,卻讓燕羽纖的憂慮更添幾分,“島上的余糧,不多了?!?p> 那一戰(zhàn)后,藥王谷發(fā)展迅猛,遷居島上的人也是越來越多。即便是再多的存糧,也總有耗盡的時候。
對方顯然是算準了此時島上的余糧不足,方才發(fā)動的奇襲。
“還能撐多久?”燕羽纖問道。
聽著旁邊的一名執(zhí)事的回報,一股黑氣頓時爬上了燕羽纖的面容。
半個月?半個月后,又將何去何從?
燕羽纖向著了貧和尚望去,如此時候,和尚方才可靠。
“問題不在余糧,而在那里?!?p> 順著手指的方向,燕羽纖知道了貧和尚說的是游弋在湖面上的那幾艘船。
確實,即便是余糧充足,也難以抵擋如此的封鎖圍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