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知識改變命運”的紙片撒遍北地,悄然的在人們的心中萌芽的同時,也將消息傳回了南方。
“有意思,這是要搞章回體嗎?”傅彥舒看著手中的紙片,心中涌起了濃濃的興趣。
自古文人相輕,更何況面對著的是,侵略九州的外來勢力。
就在當天,傅彥舒洋洋灑灑的寫下了幾百大字,并且附上了一幅插圖。
插圖里一截斷裂的石碑掉落在旁,上面寫著一個殘碎的“先”字。而依然樹立的那截早被蒿草所掩蓋,隱約間似乎蓋著一個“祖”字。
原來,那是石碑,而是墓碑。
墓碑葬人,也是在葬送過去。
沈傲君看著傅彥舒所寫的文章,不僅的點頭。讀書人就是讀書人,這引經(jīng)據(jù)典的能力,確實非一般人能比。可是......
沈傲君不得不再次聯(lián)系上了傅彥舒。
“你這背祖忘宗確實慷慨,可是......”
“可是什么?”
“太深了?!?p> 好的文章,就像是一眼深潭。越是深入,才能發(fā)現(xiàn)掩蓋其下的景致。
可問題是,能下得了深潭的,又有幾個?九州百姓哪里能明白那些經(jīng)典的出處?又哪里能從其中頓悟出所謂的慷慨激昂。
曲高和寡,留下的只會是悲傷。
傅彥舒沉默了會,說道:“你等等?!?p> 這一等,便是半天。
半天后,又一篇文章出現(xiàn)在了沈傲君的手中。不過寥寥數(shù)十字,卻勝在簡短直白。
而就在這篇文章以及那插圖通過黃泉眾的渠道,開始緊鑼密鼓的復印時,一個不好的消息傳來:位于南方焚城的印刷所,似乎暴露了。
九州傳統(tǒng)的印刷方式,便是通過建模雕刻,然后上墨拓印的方式進行的。
然而,如今南方的印刷工坊早已經(jīng)被軍方控制。想要悄無聲息的印刷如此數(shù)量的紙片,已經(jīng)不可能了。
而想要通過運輸?shù)姆绞剑M入南方腹地。就是途中重重的關卡,便已經(jīng)杜絕了這樣的可能。
那么,唯一的可能,那便是就地印刷。
可就像先前所說,印刷工坊已經(jīng)被控制,想要借助于傳統(tǒng)的印刷技術,已經(jīng)完全不可能了。可那些紙片卻又真實無比的出現(xiàn)了。
那么,唯一的可能,那便是創(chuàng)新。一種有別于傳統(tǒng),但又十分簡單的印刷方式。
這真的很荒唐。
至少喬伊在第一時間的反應,是這樣的。九州如此落后,怎么可能擁有著那樣的改良技術以及創(chuàng)新能力?
可是一想到當初戰(zhàn)艦墜毀的場景,喬伊也就不再覺得這有什么荒謬的了。
有了發(fā)現(xiàn),那便要有所行動,難道還要任由著對方繼續(xù)這么拆臺下去?
于是,特調處全體出動,聯(lián)合了諜報處以及軍部的情報人員,在南方各城市撒下了大網(wǎng)。只要發(fā)現(xiàn)任何的蛛絲馬跡,便將雷霆出擊。
喬伊倒要看看,究竟是怎樣的印刷裝置,竟然可以達到與復印機相差無幾的效率。
焚城,植被茂密,多猛獸?;蛟S是因為氣候濕熱的緣故,這里的民眾,男的多半袒露著胸膛,女的也是穿著清涼,看著那么的剽悍。
或許正是因為這里民風的緣故,即便是被新大陸軍隊攻占,但這里的人們卻少有成為順民。隔三差五的便會與那些駐扎的大兵們鬧出些爭端來。
民風淳樸,自然也就沒了那么多的彎彎繞繞。特調處的那些手段,在這座城市里收效甚微。那共榮法案以及征調令,到如今依然在這里難以實施。
那零散的三兩座夜里長明的燈火,就像是矗立在這個城市的燈塔,微弱而孤單。
黃泉眾在這里當然有人,最近出現(xiàn)在焚城周邊城市的紙片,便是這里的黃泉眾一手散發(fā)的。而今天,他們再次接到了任務。要復印出一份新的紙片,并且安全的送達周邊的城市。
少了建模與雕刻的程序,復印的過程要簡單上了許多。甚至不像以往那樣,需要一個地方,來囤放那些材料。
所以,一間僻靜地方的農(nóng)舍,便是極好的選擇。
他們所要做的其實十分的簡單,便是打開那個看起來就像是個木箱子,卻叫做復印器的東西。
然后將送來的那個指頭大小的東西卡進復印器上的那個槽子里。
在放紙的地方,將事先便裁剪好的紙,一摞摞的放進去。一切就齊活了。
剩下的,便是整理好從印刷器里出來的紙張,就好了。
簡單,而且極具效率。即便是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的黃泉眾,依然對這個機器保持著極其濃厚的新奇感以及興趣。
當然,唯一的缺點,便是復印的過程中,可做的事情只剩下填放紙張,時間長了便會容易打不起精神,覺得無聊。
就在復印過程進行的一半的時候,突然房外傳來了一陣貓叫聲。
老貓思春,叫嚷上幾聲,這是最為尋常不過的事情。要是真的煩極了,丟個石頭過去,趕走了便是。
但是,聽到這叫聲,屋內(nèi)的黃泉眾面色頓時一變,趕緊將那復印器的蓋子合上。
而自己則是將所有印好的紙片,裝進了事先準備好的背包里,背在身上,便從后門竄了出去。
而就在他離開不到兩分鐘后,一隊荷槍實彈的大兵踢開了農(nóng)舍的大門。瞄準器射出的紅點,在黑暗中四處的跳動著。
“就是這個東西?”喬伊饒有興趣的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木箱子。這是從焚城那間農(nóng)舍里收繳上來的,并且連夜送到了喬伊的面前。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灰發(fā)男也表現(xiàn)出了極濃厚的興趣。就算是他,也很難想象九州制造出來的復印設備,竟然會是個看起來跟自己的行李箱差不多的東西。
“這是什么?”喬伊將卡槽里的那個小匣子摳了下來,與自己的手指頭做著比較。
“應該是類似于存儲卡之類的東西。”灰發(fā)男猶豫了一會,才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你的意思,是芯片?”喬伊瞪大了眼睛。
“嗯?!?p> “那工作機制又是什么?難道還能手搖不成?”喬伊說起了并不好笑的段子。
那是很久很久很久的以前的一個故事,電力設備剛剛出現(xiàn)的時候,便是通過一個搖桿,人為的不停搖動,產(chǎn)生出了電力。
當時為了滿足人們對電力的好奇,以及對這種新型能源的信心,甚至雇傭了十多個人,輪流搖動搖桿,來維持那一絲電弧的亮度。
可謂人力不止,電力不斷。
“應該不是?!?p> 灰發(fā)男擺弄了一會,也不知他撥動了哪里,手中的箱子發(fā)出了輕微的震動。然后,從一個開口里滑出了一張又一張的紙片。那是里面未用完的紙張。
“很完整的機制,從動力到印刷,都十分的成熟。嗯,簡單?!被野l(fā)男將復印器關掉,放回了桌上。
喬伊沉默了?;野l(fā)男的意思他很清楚,那代表著一種肯定,以及夾雜在其中的一絲挫敗。
從效果上來看,對方的這個設備確實不如己方復印機來的強大,但卻勝在了簡單。
平心而論,就如今九州的現(xiàn)狀,這種簡單才是最需要的。
“送回議會塔,要求盡快分析出所有的數(shù)據(jù)?!眴桃链蜷_了電話,讓人將復印器拿了出去。
“那東西被收繳了,不會有事吧?”尤夜聽說了焚城的事情,發(fā)來了消息。
“沒事,東西沒了可以再造,人沒事就好?!鄙虬辆卮鸬?。
這話,沈傲君并不是在安撫。而是小古通過現(xiàn)有的數(shù)據(jù)分析,在那復印器里設入了一層全新的保護措施。若是強行分析,只會引發(fā)一連串并不友好的反應。
然而,這話在尤夜聽來,卻多出了不一樣的味道?!澳悻F(xiàn)在越來越像是個收買人心的騙子。這手段,往后誰還能是你的對手?”
“沒有對手,就出去找對手。”沈傲君笑道。
“你可別找我,最近打架都打怕了。”尤夜說道。
“放心,很快就會結束的。”
“這話怎么聽都像是安慰。”
“至少在我死前,要讓他結束掉?!?p> “果然是個騙子?!庇纫棺詈蟀l(fā)來了一聲笑罵。
幾年前還是你死我活的對立面。如今,卻又能像朋友一樣,嬉笑怒罵。人生,或許真的很奇妙。
焚城的復印器被收繳了,但是散落于南方各地的復印器,依然將紙片源源不絕的發(fā)散了出去。
而傅彥舒的那篇關于數(shù)典忘祖,背棄傳統(tǒng)的文章,也以最為直白的方式,在街頭傳頌。哪怕是在洗菜搓衣的大嬸們,也能就著那些白話文,輕松的聊上幾句這個沉重的話題。就像是在拉扯那些家長里短。
九州,從來都是一個極其注重傳統(tǒng)的地方。因為唯有傳統(tǒng),才不至于被遺忘。
無論是姓氏,還是服飾,還是習俗,都是一代代傳承下來的。代表了無數(shù)先輩的智慧以及努力。
這些,怎能代替?又怎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