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老人的目光望向別處時,原本經(jīng)歷在那里的喬伊幾人頓時一怔,顯然是意識到了什么。然后齊齊轉(zhuǎn)身,向著老人目光所及處望去。
那里,赫然站著一道身影,黑色晶甲在這樣幽暗的環(huán)境里,更顯詭異。
正是沈傲君。
他們頓時向著那顆鐵球望去,因為此時站在那里的那人,不是應(yīng)該被困在那顆鐵球里了嗎?
就在幾人目光向往鐵球的時候,老人身前的那盞油燈上的火苗突然一晃,像是被微風(fēng)輕拂了一下。而后,濺起了一顆火星。
那火星不偏不倚,濺落在了那顆鐵球上。然后,竟是就這么穿過了鐵球。
隨著火星的降落,那顆鐵球就像是一團(tuán)被風(fēng)吹過的濃霧,就此消散成了虛影。
“幻術(shù)?”
那是方才施展幻術(shù),以巨蚺卷住沈傲君的那人的驚詫聲。
此情此景,他早已幡然醒悟。他通過武裝戰(zhàn)甲增幅后的幻術(shù),不僅沒有成功。反而是自己陷入了對方的幻術(shù)里。
不只是他,就連喬伊以及灰發(fā)男,甚至是這艘戰(zhàn)艦內(nèi)的所有人,都不知是在何時,已經(jīng)落入了對方的幻術(shù)里。
這究竟是怎樣恐怖的幻術(shù)?
幾人還來不及細(xì)想,沈傲君卻是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那盞油燈前三米處。不多不少,正是先前鐵球停放的位置。
這一幕再次震驚了幾人,因為他們根本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是如何出現(xiàn)在的那里?
如果說是因為對方的速度太快,可為什么他們甚至連一絲氣流也沒有感受到?
這一切,都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對方太強,強過了他們許多。
但獵豹遇上了猛虎,獵豹會毫不猶豫的轉(zhuǎn)身就走,哪怕地上的那只羚羊剛剛被自己咬到窒息。
這是因為猛虎要比獵豹強。
趨吉避兇,或者說欺善怕惡,這是根植在生命本源里的一種本能。
有人會把它形容成是一種怯弱??墒窃诿鎸χkU的時候,誰不曾怯弱?
怯弱并不可恥,重點是怯弱之后的選擇:是退讓,還是迎難而上。
顯然,喬伊幾人是要選擇后者。
正在幾具戰(zhàn)甲準(zhǔn)備擺好陣勢,向著沈傲君撲去的時候,油燈前的大長老突然擺了擺手。那意思很簡單,就是退下。
喬伊幾人身子一僵。
退下或者離開,都不是他們幾人當(dāng)下他們所想做的。但是基于某種規(guī)則,他們還是在下意識里選擇了服從。
昏暗的房間此時只剩下了沈傲君,老人,以及那盞油燈。
油燈昏暗,不僅無法照亮一切,反倒令得四周顯得更加的幽森。仿佛那里藏著某種難以言名的猛獸,隨時都會撲出,撕咬一切。
然而,這樣的幽森并沒有影響到油燈前的兩人。老人靜靜地坐著,看著沈傲君。
而沈傲君雖然被晶甲擋住了面部,但想來此時的雙眼應(yīng)該是在看著老人。
兩人就這么對視著,直到那盞油燈上的火苗再次搖擺了下。
那不是風(fēng),而是氣機的紊亂。卻不知是老人的,還是沈傲君的。
“你真的很像?!崩先私K于開口。但卻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很像?像什么?像人?什么人?
這些問題,都是老人的話聽起來很莫名的原因。
當(dāng)然,沈傲君并沒有就此想要去尋求這些答案。因為他很清楚,開了頭的人,自然不會這么著急著結(jié)束。
老人開了個頭,自然會繼續(xù)下去。
果然,老人伸手對著那盞油燈輕輕一揮,那火苗便升騰而起。
火苗竄的并不高,不過是與兩人平齊。但那火苗竟是一陣晃動后,顯化出了一張臉。
看著那張臉,即便沈傲君再如何的心如止水,也再也無法保持無波無瀾。
因為他管那張臉叫義父,所以一聲義父脫口而出,“義父?”
他走出漁村,為的便是尋找自己的義父。雖然一直無果,但他也綜合總總跡象,對義父的過往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想。
但猜想再如何的接近事實,都沒有親眼所見來的真實。哪怕所見不過只是一張臉,一張較諸記憶顯得更加年輕。
但沈傲君很清楚,那就是義父。所以他難以抑制的生出了激動的情緒。而情緒的變化,更容易引起氣機的變化。而此時,那盞油燈上的火苗再次一晃,重新縮回到了燈芯上。
“原來,他是你的義父。果然,就應(yīng)該是這樣?!贝箝L老并沒有表現(xiàn)的太過驚訝。只不過此時的稱呼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
“你的義父,是我當(dāng)年見過的最有意思的人?!崩先讼袷窃谧哉Z,又像是在陳述。因為他的眼睛,自始自終都沒離開過那盞油燈。
或許是因為老人接下來的故事與義父有關(guān),所以沈傲君選擇了靜靜的聆聽,不做打擾。
“我記得,那是在三十年前。我偶有所感,仰望星空。只覺得天地氣機微有滯澀。稍一查看,竟是因那遠(yuǎn)古的封印結(jié)界起了變化?!?p> “我原以為結(jié)界有變,欲要一探究竟,但可惜那變化如風(fēng)云萬變,轉(zhuǎn)瞬即再難把握?!?p> “然而在兩個月后,我便遇上了那個人,你的義父?!?p> “他是我所見過的最為驚艷的一個。何須、機敏、博學(xué),這一些,很容易便會折服了許多人。而這也很快的引起了族中的注意。就和你那時一樣。”
老人的言語里并不吝惜他的溢美之情,甚至露出了一絲回憶的神情。
“所以,義父他也去過隱月城?”沈傲君問道。當(dāng)初自己便是被
“原來,他是你的義父。難怪,難怪?!崩先私舆B說了兩個難怪后,繼續(xù)著那個故事。只不過,此時故事里的稱謂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你義父的到來,很快就贏得了全族的喜愛與歡迎,特別是年輕人。”
“你是不是想說,當(dāng)年義父與你族中的某個女子相戀了。然后以此來拉近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沈傲君突然開口道。
有才青年在外游歷,偶入秘地,與其中的女子相戀。這樣的劇情,在那些話本里都曾不止一次的上演。
就連沈傲君都忍不住的要吐槽。因為實在太過俗套。
“呵呵,大致上是差不多的?!崩先寺燥@尷尬的笑了笑,繼續(xù)說道:“只不過,故事里的女子身份有些特殊。她是圣女殿的前任之主。”
沈傲君微感詫異,因為他知道隱月一族的圣女殿的主人只有一個,那便是圣女。而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隱月一族的圣女,也跟許多宗教的圣女一樣,注定了一生只能孤守于神像之前。
“那后來呢?想來應(yīng)該是個悲傷的故事?!鄙虬辆龁柕?。在他看來,這個故事本身的可信度還有待商榷。
“你的義父帶著圣女出逃了?!?p> 沈傲君聽著老人的故事,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這樣的橋段實在太過狗血,才子佳人為什么就非得要私奔,才能顯出所謂的愛情。
于是,沈傲君接著問道:“然后呢?”
“后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但你既然叫他義父,想來他應(yīng)該是帶著圣女回去了吧。嘖嘖,竟然能自由穿行于結(jié)界內(nèi)外,真是奇才,奇才?!崩先藢τ谧约旱耐茢?,也是嘖嘖稱奇。
“義父本就是不世出的奇人,這世間自然沒有事情可以難得住他?!鄙虬辆湴恋恼f道。
“我也這么認(rèn)為。但你可知道,情之一字,最是弄人。即便驚才絕艷如你義父,也終究能逃過?!崩先苏f道。
“我記得,當(dāng)初圣女出逃時,已是身懷六甲。若非如此,怎會擔(dān)心走漏風(fēng)聲?!崩先苏f道。
“什么?”沈傲君的腦中劃過一道驚雷。
老人這話,像是一道利刃,斬斷了沈傲君腦中纏繞糾結(jié)的麻團(tuán)。雖然線頭盡數(shù)斷落,卻也多出了繼續(xù)組合成唯一線條的可能。
而這根線,極可能直指他的身世。
一個人最在意的是什么?特別是像沈傲君這樣的孤兒來說,對于歸屬的渴望,遠(yuǎn)超一切。
而就在這時,老人手指朝著油燈中一點,那看似隨時都可能熄滅的燈芯,再次竄起,就像是澆上了一瓢熱油。
竄起的燈焰中,一個模糊的影像漸漸變的真實,那是一個如畫般的女子,不見妖嬈卻處處透著一股圣潔。
那女子癡癡的望著某處,仿佛那里有著什么在吸引著她,且又讓她感到困惑。
沈傲君不知道那個女子是誰,但這一刻他竟是生出一絲熟悉的眷念。然后,神情竟是出現(xiàn)了難得的的恍惚,忘乎所以。
沈傲君不知道自己恍惚了多久,直到在小古急切的聲音中回過神來時,卻是已經(jīng)來不及阻止一道白光籠罩在了自己的身上。
沈傲君極快的從那白光中脫離出來,卻詫異的發(fā)現(xiàn)那白光竟是沒有對自己造成任何的傷害。
但沈傲君并不會就此認(rèn)為,那只是從油燈上打過來的尋常光亮。
因為就在被白光籠罩住的短短一瞬,他只覺得有種被人從內(nèi)而外徹底的窺視了一遍的古怪感覺。
“那油燈有古怪!”
沈傲君臉上再無一絲遲疑,揚手便向那油燈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