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弟弟站在自己一邊，勇反倒幫著脫脫漁說話了：“尊別怪她，她根本不會那樣給人喂藥，她在大興府臭名昭著，沒人敢娶，所以這個天命孤煞星的小嘴一定還沒被人親過哩?！闭f著話，笑意中調(diào)戲太多近乎猥瑣。
尊補刀：這樣的笨蛋真的有人親么？
哈哈哈！勇雙肩抖動，哈哈大笑。
刺耳的笑聲里，總是做賊心虛，脫脫漁看見某人哪壺不開提哪壺，沖過去揪起尊的衣領(lǐng)，眼睛里面閃現(xiàn)怒火，吼道：“信不信我殺了你！”
她華服上層層繁瑣的輕紗霧一般地將尊全身覆蓋，久違的百濯香夾雜著熟悉的少女體香撩撥著尊的嗅覺，她是一枚魅力四射的致命暗器，她穿透了眼前男人的心。
勇拊掌大笑：“尊，你惹惱了她了！”
所謂禮教就是有序節(jié)制，自從傍晚祁王勇開始失控如一匹脫韁野馬，金涼國王室的節(jié)操就如廬山上的瀑布一般飛流直下三千尺，小內(nèi)監(jiān)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
那邊的賢妃實在看不過，叫太監(jiān)把三個人叫過去，訓(xùn)斥道：“陛下病榻之前，你們吵什么！”
三個人只得過來站在那里，尊看著皇帝額頭上敷著一個皮質(zhì)的冰袋，一張臉和嘴唇紅的如朱砂一般還透著清灰，凡是裸露出來的皮膚上全是紫銀鉛色的小疹子，密密麻麻，不是浮在上面，完全是從骨頭里蒸出來的，眼角口鼻不斷滲出一些渾濁的血水……
開始手還間接毛骨悚然地抓撓，慢慢活動的跡象間隔越來越久。
“尸體”在燈下散出一圈一圈彩虹般七色的光暈，渾身透著一種不詳?shù)臍庀ⅰ?p> 即使站的老遠，也能聞到他嘴里發(fā)出一股嗆人的味道。
賢妃雖然一直守在皇帝身邊，她根本就沒敢細看，她想起多年前還曾經(jīng)給他侍寢，她就頭皮發(fā)麻，手直抖！
脫脫漁掃了一眼，嚇了一跳，覺得這臉比母親吊死的臉還要可怕十倍。
下意識把手伸進尊的掌里，低低呼喚出聲：一郎，我怕……
此時的皇后，一聲嬌柔的“一郎”飄進尊耳中。
老天！還以為這個家伙忘了，那“白水煮豬蹄”的感覺，心里一時如灌滿蜜一樣甜，握住了那柔夷就不松開，緊緊地，像是給她膽量。
她倒是及時醒悟，掙脫了。
幸虧他們站的很近，眾人圍觀的注意力又集皇帝詭異的臉上，聽力集中在勇的話里，沒人覺察。
聽勇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賢妃聽了大怒道：“你作為皇后，不能給陛下喂藥，憑什么逼著祁王？”
脫脫漁側(cè)耳道：“賢妃剛才說了什么沒聽清吶?！?p> 瘸子豫王順嘴答茬：“她說啊，您是皇后，要起表率作用。”
脫脫漁道：“可是，果然賢妃年長，應(yīng)該她來吧？”
賢妃沒想到這個小妮子如此胡攪蠻纏，大聲喝道：“這和年齡有什么關(guān)系？你是皇后！”
宣成殿所有人此時明明白白聽見賢妃親口承認了皇后的身份。
良妃，淑妃，柔妃，徐昭媛，陰婉儀急忙都跪下:“參見皇后娘娘……”
脫脫漁舒了口氣，道：“免禮平身?！?p> 又道:“就算你們都承認了，本宮也要認輸，果然這事啊，連本宮也做不到呢！算本宮沒提?！?p> 第一回合，賢妃母子慘敗。
賢妃氣的渾身發(fā)抖，但皇帝昏迷不醒，她也不能和一個野丫頭吵架，一揮手，出去更衣，幾名宮人急忙跟去侍奉。
尊咬牙想：死家伙，就那么愿意做什么勞什子皇后么？從前跑了的人是誰呀？
賢妃一走，大殿里就安靜了。
脫脫漁道:“各宮的娘娘們想出去更衣的就請先去……”
那十幾個嬪妃都急忙行禮告退，匆匆跑了，有賢妃在，又因為陛下情形不妙，她們根本不敢提，早就憋得夠嗆。
勇一旁嘲笑:“還皇后！你剛剛跟她們說話的口氣不像皇后，倒像個宮女！丟人！”
“祁王不必擔(dān)心丟人，本宮準備只給賢妃一人做皇后，這叫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泵撁摑O笑嘻嘻。
勇怔住了：“你……怎么像個無賴？”
她的話讓他想拿刀捅了她，但她如她父親一般，生的清麗冷艷之極，一雙大眼睛高挑起來，眸子深邃，睫毛招展，不怒自威，一笑卻眉稍眼角天然風(fēng)流，媚態(tài)橫生，讓人幾乎無法自持。
于是勇被此女絕世容顏引誘的失魂落魄，她一顰一笑惹他心癢難煞，想過去一把摟住又顧忌眾目睽睽之下，他一瞬間想的很遠，要是自己把她睡了之后，能不能像毫不猶豫殺錦之宮那樣殺了她？
答案……叫他害怕了！
尊一把將脫脫漁扯到前殿老太后身邊去了:“別打擾御醫(yī)們救命！”
賢妃來去如風(fēng)，回來理也不理守在老太后身邊的脫脫漁還有尊，過去守在皇帝身邊坐了，和勇交頭接耳。
那些嬪妃方便完畢，也就忙忙跟進來了。
親王國公最大的已經(jīng)七十八歲了，是皇帝的親伯父。
這個歲數(shù)的老人見慣了生死，要不是這次倒下的是皇帝，他們還真沒覺得是個事兒。老人們的睡眠本來就少，熬夜不在話下，只是老胳膊老腿，坐久了，關(guān)節(jié)生疼，于是開始在大殿里游走，做五禽操，活動活動手腳，喝！居然深得虎之威猛，鹿之安舒，熊之沉穩(wěn)，猿之靈活，鳥之輕盈，想來是常年堅持不懈的結(jié)果。
脫脫漁瞧著老太后的睡顏對尊說:“她是我見過的最老的也是最美的女人……”
尊道:“可能因為她是個瘋子?！?p> “一郎……不，殿下，要是有一天她不瘋了呢？”
尊搖搖頭:“會嗎？”
“我是說，要是有一天她不瘋了，清醒了，睜開眼睛最想找的那個人會是誰呢？”
他們兩個對視，尊看見脫脫漁的眼淚一下決堤……
“傻子！”
“咱們，為太后做點兒什么好么？”
脫脫漁顧不得擦眼淚，冰冷的手和尊的相握，立時溫暖堅定，雙雙跪在那個睡著的瘋子面前。
她把他給的驪珠串掛在虎口，虔誠念道:“殿下，這串佛珠十四數(shù)。得觀世音菩薩與十方，三世，六道等一切眾生同一悲仰。又是赤色驪珠，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驪龍頜下，這世上還沒有什么比它更靈驗的呢！從前我跟著一蓮大師打坐念經(jīng)，是為了能讓他心安理得接受我的布施，我從來都不知道他念的那是什么玩意兒，但他一直念，我也就記住一點點，不如咱們給太后念念……”
那個什么來著？
“第一句你就已經(jīng)忘記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