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第一次來的時候,就聽見御前的人紛紛議論,一個簡樸素凈如廟堂的高雅地方,住著一個妖妃……
也許因為她是脫脫顏飛的女兒,因為她本身離經(jīng)叛道的個性,因為她一進宮,還搞不清東南西北,就要“加害”有孕的嬪妃。反正,所有的人都認為她是一個惡毒狠辣的女人,甚至遠超當(dāng)年的賢妃。
他有些惶惑,難道是眾人皆醒朕獨醉?
“這……永寧宮里的人呢?”皇帝一邊走,一邊問,他記得前幾天來的時候,一路上還有大群內(nèi)監(jiān)宮女跪地接駕。
高常世道:回陛下的話,自從您禁足太后娘娘,這永寧宮里的奴婢人心惶惶,猜測這是主人得罪了曹修儀的結(jié)果,曹修儀內(nèi)廷主政,又懷著陛下的龍嗣,所以他們都不敢再在永寧宮伺候,怕受牽累,紛紛要求到錦昭儀和曹修儀宮里伺候,老奴實在被磨的沒有辦法,就把他們打發(fā)到閑置的各宮去,因為先帝喪禮一過,就要大選采女進宮,到時候新添一百多主位,那些娘娘都要讓人伺候不是?
尊問永寧宮掌事脫敏:“你們太后怎么說?”
脫敏躬身答:“回陛下的話,她……奴婢不敢說。”
“恕你無罪?!?p> “太后娘娘數(shù)了數(shù),二百一十八個要走的,她對他們說,走可以,必須每人交一篇歌功頌德的文章,然后由這些個奴婢自己掏荷包把這些文章印成冊子,親朋好友人手一本,再拿到書齋里面去賣……”
“無恥!那些宮人里面有幾個識字的?”
尊停下來,拿著扇子拼命扇風(fēng)。
“回陛下的話,太后娘娘可不是要他們編出的兒歌一般幼稚的東西,那些奴婢自己不必識字,只要到翰林院找些飽學(xué)鴻儒跪地懇求,奉上自己的例銀。”
尊以為自己聽岔了。
“翰林院?那里面的酸儒是最自命清高的,幾個臭錢就能讓他們折腰?做夢吧!”
脫敏嚅喏道:錢之外,還有太后娘娘的小像……
尊冷笑:“朕也不信,一幅畫像就能叫那些翰林學(xué)士們昏了頭,寫什么狗屁文章,她一個剛做了一天皇后就把先帝克死,做了三天太后就被禁足的無賴,到底什么地方值得人家歌功頌德了?”
脫敏陪笑道:“陛下英明,別人不說,李慕白大學(xué)士就怒氣沖沖地罵,說太后娘娘生的明明就像漢成帝的妖妃趙飛燕,還把這畫像到處給人看,這個樣子怎么做個清心寡欲的太后!”
“朕就說,翰林院里的雖說是文人,那也是錚錚鐵骨。那李慕白都快七十歲了,豈能被一幅畫像所惑?”
脫敏:陛下這話是沒錯,不過,那些奴婢也是被逼急了,告訴他們只要誰寫的文章好,太后娘娘愿意和那個大才子共進晚膳。
沒想到李輕憐修撰當(dāng)場就答允了,號召同僚每人寫幾篇,集成冊子記永寧宮的奴婢大名,巧合的是,李修撰的親友就開著大興府最大的書齋,他說陪太后娘娘吃飯是小事,關(guān)鍵是被永寧宮的奴婢們一片愛主之心感動了……
這樣子一來,永寧宮的奴婢就解脫了,太后娘娘身邊也就剩連奴婢在內(nèi)二十來個人伺候了。
尊聽他滔滔不絕,氣的檀香扇子啪嚓!一聲,居然扇破了,怒道:“這個李輕憐是什么人?多大歲數(shù)了?”
“回陛下,奴婢不大清楚,聽說也就三十歲?反正是大業(yè)元年秋試的一甲狀元及第,風(fēng)流才子……”
“朕看這個人他活不過而立!”
瑪?shù)?!無恥的太后和無恥的翰林一拍即合!她和櫻晨一樣有多少男人呢?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住在這樣的宮殿里簡直不要太合適!好好背背貞節(jié)烈女傳!
“太后呢?叫她來見朕??!”
粗暴地一腳把了塵殿的正門踹開,里面倒是打掃的極干凈,就是一股淡淡發(fā)霉的味道,想來這宮殿閑置時間太久,時間倉促,脫敏只把東側(cè)的寢殿和壽王住的地方令人粉刷裝飾一新,這正殿就還擱著。
脫敏急忙指揮宮人打開外殿的一扇扇交窗交換通風(fēng),讓新鮮的空氣流暢,滿堂的黑褐木雕云紋家具,和先帝陵寢里的色調(diào)一致。
因請皇帝正中寶椅上坐下了,小內(nèi)監(jiān)端茶點過來,櫻晨公主接過去,親自給皇帝和太后奉茶。
“你們的太后餓的走不動了?這會子了還不來?”尊又問一遍。
一個去請主人的內(nèi)監(jiān)過來,跪下回稟:“啟稟陛下,太后娘娘說她的病還沒好利索,怕傳給陛下?!?p> 尊心里想:早傳給我了!嘴里道:“無妨,朕也病了,你去把她叫來?!闭f著真的嗓子癢起來,咳了幾聲。
“是,陛下?!蹦侨斯硗顺鋈?。
“陛下!您怎么了?剛才哀家就瞧著您臉色蒼白……”華太后急忙過來,用手觸摸他的額頭,又試試自己的,“老天,真的有些燙!快傳御醫(yī)?!?p> 高常世吩咐人去請。
尊忙道:“千萬別去!朕沒事,咳咳咳……挺幾天就過去了?!边^堵住嘴。
高常世笑道:“陛下怕喝苦藥湯,說那藥湯像一百個乞丐洗過腳的洗腳水,不看御醫(yī)?!?p> 華太后埋怨道:“陛下!豈不聞,良藥苦口利于病,您身為一國之君,怎么像孩子一樣任性?要是您的龍體有個什么,那哀家……”
她說不下去,尊道:“太后娘娘別急,這點兒小病很快就好了?!?p> 櫻晨道:“母后,我的夫君也是剛搬進來沒幾天,又大病了一場,什么都還沒規(guī)置明白,不過,她的東西我可以隨便動,這就陪您沐浴更衣去吧?!?p> 華太后剛要說話,就看見那個請主人的內(nèi)監(jiān)又回來了,跪在地上,吭哧鱉肚地道:“啟稟陛下,太后娘娘她說……她的病剛好……”
“不是說不妨事了嗎?你到底怎么傳的話?”
“陛下恕罪,太后娘娘說她的病剛好,她怕陛下再傳給她……”
尊氣的罵道:“這個家伙不想活了!”
“皇帝哥哥,脫脫漁的病才好,她怕您傳給她這有什么錯?她身子嬌弱,不像皇帝哥哥自幼練武,身子像鐵打一般!”櫻晨公主實在看不下去了,索性罵道:“哼!您和您的那個懷孕的曹修儀專門欺負臣妹的夫君!誣賴她陷害龍嗣,挑撥太皇太后把她打入暴室,又不算完,再下一道侮辱人家父女的喻旨,把她欺負的不想活了,要不是她自己想通了,臣妹就得再守一回寡了!”說著跺腳哭起來。
尊從椅子上跳起來,忙道:“對,公主說的對!朕就算是病死也不敢把這病再傳給她,來人!把曹修儀叫來,敢得罪我們公主?哼!“
這次由高常世親自去請。
華太后看著他們兄妹倆,頭疼。
“啟稟陛下,尚食局的王尚宮在外候旨?!?p> “叫她進來?!?p> 尚食局的王尚宮是曹修儀新提拔上來的,原先的尚宮幾天前被祁王下令處死了。
“聽說這幾天永寧宮都是素膳?”
王尚宮跪在地上:“回陛下的話,先帝大行之禮,不但文武百官,連全葦原宮都用素齋,連您和太皇太后也不例外。”
“朕是不能例外,太皇太后也不能例外,可永寧宮就得例外!因為這里有一個無恥的太后!”尊一拍桌子。
把王尚宮嚇得發(fā)抖,想問為什么又不敢問。(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