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院中,藤兒左思右想,糾結(jié)了好一會兒還是開口小聲詢問道:“公主,懷王真的給許小姐下毒了嗎?”
她非常喜歡許禧安,覺得對方舉手投足十分優(yōu)雅,待人處世也十分得體,這樣一個溫婉嫻靜的女子都能被人下毒,委實叫她忿忿不平。
云恭璃瞥過不遠處站著發(fā)呆的楚帝,緩緩道:“是啊,且這毒一吃就是兩年的光景?!?p> “他怎么可以這樣啊!”藤兒的臉瞬間氣得圓鼓鼓,雙眼像電燈泡一樣閃爍著憤慨的光芒。
喬伯擔心云恭璃站的時間久了對腿不好,貼心地不知從哪兒搬來了一把椅子,恭敬道:“公主,也不知屋里還要談多長時間,您坐下再等?!?p> 云恭璃輕嗯了一聲,向喬伯遞了個眼神,示意他給楚帝也搬一把椅子。
看楚帝雙腿抖動的如同秋風中的落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嘉云王府怎么怠慢人家了,她可不背這個鍋。
福公公在一旁看的恨不得眼睛都要跳了出來,從星輝宮走到這里他還沒說累呢!嘉云王府的人真是一點兒也不懂人情世故,他可是新帝的貼身主掌事,也沒說給他搬一把椅子,真是氣極!
接過喬伯搬來的椅子,楚帝眼底閃過一絲漣漪,想了想還是走到云恭璃面前詢問道:“她,她的身體……”
知曉這院中基本全是楚韶的人,所以楚帝未將話說完,但雙目閃爍著擔憂的光芒,想表達的意思已非常明顯。
雖然他對許禧安仍心存芥蒂與憤恨,但當他看到對方躺在床上那般痛苦虛弱,好似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不管真與假,她的心里總歸有種說不上來的復(fù)雜情愫。
“你不覺得你的擔憂有些晚了嗎?”云恭璃淡漠道。
喬伯瞥看著楚帝,心里在咒罵楚家的人都是虛偽至極!
劉一針煉制解藥時他對許禧安所中的毒也有所耳聞,楚帝現(xiàn)在倒是擔心起自己的妻子了,曾經(jīng)給人家下毒時怎么不說擔憂?果真古往今來總有人感慨一句無情莫過帝王家!
“你對我的態(tài)度變化可真大?!背凵钗丝跉?,意味深長地看著云恭璃,之前她可不會同自己這般講話,如此巨大的態(tài)度落差總讓他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
“以往總要守君臣之禮,現(xiàn)今要守什么?”云恭璃本想說她性格如此,從未改變,但轉(zhuǎn)念一想楚帝或許是被先皇保護的太好,并不知曉何為真正的人心險惡,可未來長路漫漫,他若積習(xí)難改,這蒼國的江山只怕真的要歸楚韶了。
楚帝眉頭微皺,眼神中帶有一絲的理解,表情有些憤慨,亦有些自嘲,嘴唇微張,似要回懟與解釋,卻又覺得對方的話從某種意義上講也并未說錯。
人情冷暖本就如四季輪回,以往他待在溫暖的春天,現(xiàn)今他處于嚴寒的冬天,云恭璃能不懼人言與處境將他帶回嘉云王府已然不易,他又何必小肚雞腸,錙銖必較?
想到此,楚帝的表情又稍有緩和,遂回到了喬伯為他準備的座位上。
云恭璃挑了挑眉,亦不再言語。
福公公站在原地像一塊靜止的石頭,但一直豎起耳朵偷聽著這邊的談話,他決定回宮后定要將這幾人的談話一字一句地說給皇上聽,說不準還能因此博得些許好感。
時間從指縫溜走,天邊泛起微微的曙光,黎明前的黑暗正逐漸消退。
只聽屋門吱呀一聲,楚韶帶著兩位侍女推門而出,整個人的臉上洋溢著得意的表情,精力充沛,神采奕奕,絲毫沒有整夜未合眼的困倦之意。
“來人,傳旨!”楚韶站于臺階之上,居高臨下地盯看著眾人,威儀不減道:“懷王楚帝,寵妾滅妻,將護國公主私刑囚固,妄視國法家規(guī),今從護國公主所愿,代楚氏先祖諭命,特允二人和離!”
福公公愣了下神,即刻鞍前馬后地趕緊派人去擬圣旨,自己也是悄悄地站到了楚韶的身后。
云恭璃保持著淡定與冷靜,她對這個結(jié)果并不感到有任何的意外。
清晨涼風拂過楚帝的臉頰,好似刀片一寸一寸地剜剮著他的肌膚,他為了恪守先皇遺愿始終沒有廢黜她的皇后之位,她卻為了能離開蒼都竟不惜以和離為籌碼。
“這是,她的意思?”楚帝癡怔道。
“不然王兄以為呢?”楚韶第一次俯視著楚帝,眼中充滿了自信與驕傲,這場他二人之間的博弈,最終他是勝利者。
“呵呵!呵呵呵呵!”
楚帝沒再說話,而是癡笑著一步一個腳印緩慢地離開了小院,從背后望去,他的背影在黎明中顯得孤寂而凄涼,仿佛與世隔絕,獨自面對著世間的落寞與不公。
云恭璃蹙著眉頭輕嘆了口氣,對喬伯與藤兒吩咐道:“你們且跟上,莫叫他做了傻事?!?p> 二人應(yīng)聲而去,不再有多余的情緒。
楚韶冷笑著戲謔道:“公主可真是人美心善,不知道內(nèi)情的,還以為你鐘意朕的王兄,嘖……”
“本宮有些后悔,沒有親自跟你算恩澤山的那筆賬!”云恭璃周身散發(fā)出冷冽的氣息,讓院中諸人感覺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隨行的侍衛(wèi)見氣氛不對,皆拔出長劍護在楚韶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