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府同樣被李登云的身亡,鬧得沸沸揚揚。
一些姑蘇城的才子,除了震驚之余,對于那日上元佳節(jié),被這林嵐壓了風頭一事,也暗暗出了一口氣。
平江縣的車馬,到了接近晌午時分,終于駛至蘇州府衙。除了林嵐這個重要的嫌疑犯之外,平江縣師爺、典史、主薄以及驗尸的仵作等,統(tǒng)統(tǒng)被傳喚過來了。
這樁案子茲事體大,絕不容許有任何差錯。
知府譚千秋在后廳與中年男子吃著晌午飯。
“譚知府,這樁案子,就拜托您了?!?p> “胡先生讓恩師放心便是,譚某人一定會讓兇手伏誅!登云賢弟政績卓著,今年有望擢升,遭此橫禍,譚某也深表遺憾,您回去后代我勸勸恩師,節(jié)哀順變?!?p> 中年男子嘴角一笑,道:“一定一定?!彼贸鲆环庑?,交給譚千秋。
“這是何物?”
“揚州葛家村一案,嫌犯林嵐涉案其中,作案手法如出一轍,供大人您參考一二?!?p> “哦?”譚千秋眉頭一挑,有些驚訝地拿過來翻看著。
啪!
譚千秋一掌拍在桌上,怒道:“這個林嵐真是仗著自己是巡鹽御史的兒子,為非作歹。葛家村一案,還不知長進,這回竟然敢殺縣令,我看誰還護得住他!來人!”
“大人有何吩咐?”
譚千秋擦了擦嘴邊的油漬,道:“升堂!”
晌午過后,初春的暖日曬得人有些懶散。農活還未開始,這個時候還有倒春寒,下了秧苗凍死凍傷得太多,還得等說節(jié)氣、唱日歷的游郎來過之后,才是一年農活的開始。
府衙門口,前來“主持正義”的吃瓜群眾,都圍聚起來,想來看一看這樁離奇的殺人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現(xiàn)在傳開來的版本實在太多了。
有說林嵐因為縣試一事和李登云結下仇,施法將李登云炸死的,也有說李登云是被炮轟死的,林嵐不過就是個替死鬼等等,眾說紛紜。
譚千秋換上官服,坐在了堂上。
驚堂木一拍。
“升堂!”
“威~~~武~~~”
水火棍無腦地拄在地上。堂內堂外安靜下來,等待著知府大人發(fā)話。
“帶嫌犯林嵐?!?p> 林嵐頭上的木枷已經(jīng)被卸去。這樣沉重的木枷,也只有在路上的時候才會用作羈押嫌犯,以防嫌犯逃跑。
雙手帶著鐵鏈的林嵐面色無常。
“林嵐,你謀害朝廷命官李登云,可知罪?”
“回大人的話,草民冤枉?!?p> 譚千秋怒目圓睜,驚堂木一拍,喝道:“你是說本官冤枉你了?”
林嵐道:“斷案當講證據(jù)。大人上來就蓋棺定論地說草民是兇手,是不是有些妄斷了?”
“哼,本官斷案,自然是講究真憑實據(jù),傳張師爺上堂!”
“鄙人張行建,拜見知府大人?!?p> “張師爺,本官問你,那日林嵐為何會出現(xiàn)在縣衙之內?”
張師爺拱手一禮,說道:“那夜放榜之前,縣太爺想到當初縣試之前,將林家公子林嵐拒之考場門外,有些過失,便特地設宴款待林嵐,想要解除矛盾。沒想到……”他嘆了一口氣,搖搖頭。
“本官且問你,這按照呈堂證供,這李縣令見過林嵐之后,是否再也未見任何人?”
張行建點點頭,說道:“沒錯。”
林嵐沒有等譚千秋問話,便一句不發(fā),免得被反將一軍。
見到這小小年紀,心理素質如此的好,譚千秋也是眉頭一皺,看來是碰到硬茬子了,“林嵐,你還有何話說?”
“回大人的話,那夜草民確實去過縣衙,也如同張師爺所說,和李縣令吃了飯,但是距離案發(fā)之時,草民依舊離開一盞茶的時間,等草民趕回去查看情況之時,早就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了,這一點,縣衙的門子、師爺還有我的書童,都可以作證。”
譚知府看向張行建。
“沒錯,確實如林公子所說?!边@件事上張行建做不得假,等林嵐回來的時候,不少救火兵丁都看到了他進門,所以也不能賴在他身上。
“什么?林嵐在爆炸之前就走了?這李縣令怎么可能是被他所殺?這些捉拿犯人的衙役糊涂了吧?”
“是啊,這倒是冤枉了林大才子啊?!?p> “肅靜!”
譚知府驚堂木一拍,繼續(xù)問道:“那么李縣令因何故,不讓林嵐入考場的?張師爺你可知曉?”既然知曉了林嵐的作案手段,譚千秋開始抽絲剝繭,將事情的原委一一套出來。
張行建點點頭,道:“因為林嵐公子之前在揚州涉及一樁案子,案宗不再平江縣,所以李縣令無法斷定林嵐是否是有罪之身,按照考院規(guī)定,則不能參與考試?!?p> “恩,此事倒也合情合理。來人,將當年林嵐的案宗呈上堂來?!?p> 林嵐瞇縫著眼,心中暗道:果然是借刀殺人,看來準備栽贓嫁禍了。
譚千秋粗粗掃了一眼這案宗,上邊所訴的犯案經(jīng)過,與那中年男子給的如出一轍,驚嘆木一拍,大喝道:“林嵐!企圖瞞天過海,你好大的膽子!”
“草民不知,草民所講,句句實情,不知哪里惹了譚知府不高興?”
“哼!還死不認罪!這葛家村一案手法,與此次如出一轍。同樣離開一盞茶功夫,都是爆炸。林嵐,你不會是要告訴本官,這一回,李縣令是遭雷劈了吧?”
林嵐說道:“大人,您有證據(jù)是草民所為嗎?葛家村一案,早就定案,草民無罪了。您這樣做個類比,是不是也想判草民無罪呢?”
“看來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啊,來人,上刑!我看你招還是不招!”譚千秋也不廢話。他不相信巧合,但是他更不相信這兩件事都是巧合,用刑來讓林嵐招供,到底是如何犯案的,這是最輕松的方法了。
“慢著!”林嵐最怕的就是這個了,他冷冷道,“大人想屈打成招嗎?堂下眾目睽睽,大人可告訴草民,是什么罪,依據(jù)哪條律法用的刑,若是屈打成招,大人您對得起堂上這明鏡高懸的匾額嗎?”
譚千秋氣得吹胡子瞪眼,若是一般人,這個時候他早就讓人掌嘴十五,治他個藐視公堂之罪了,偏偏這小子是個官二代,林如海雖說主政鹽道,但是奏折可上達天聽,在歲末的奏折里捎帶著給他提上一句,這就惡心了。
他還是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