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fā)后的幾日,林嵐的莊園里,瞬間熱鬧起來了。小到縣官,大到金陵知府,紛紛過來拜訪。送個十幾二十兩的剿匪嘉獎,然而最主要的還是將這事情搪塞過去。若是簍子捅到上邊去,匪寇居然流竄到了離城十里外,問責(zé)倒是不會,然而升遷也難了。
這點(diǎn)小事,林嵐自然不會跟縣官計較。他用腳趾頭想想,他們也不敢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也就薛勁父子倆,可能做得出來。
既然事情敗露了,林嵐掐著日子,也是時候該有薛家的人上門來了。
馬車緩緩而至。
包成跳下馬車,一路小跑入了莊園,過了好些時候,才和林嵐一道從里邊出來。林嵐走至馬車邊,拱手笑道:“薛老太爺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p> 薛萬金在薛家的地位,無可撼動,即便是在金陵城內(nèi),這根拐杖一杵,商界也要抖三抖。老太爺親至,便是給林嵐足夠的面子,若是林嵐端著個架子不來相迎,那么薛家的馬車估計調(diào)頭就走了。
兩邊讓一步,事情還有的談。
拐杖前行落地。在管家的攙扶下,戴著頂貂皮高帽的薛萬金下了馬車,說道:“老朽不曾遞拜帖,突然到訪,還請林司業(yè)見諒一二?!?p> 林嵐行了個晚輩禮,說道:“老爺子想什么時候來便什么時候來,榮幸之至。外邊涼,您老里邊請?!?p> 薛萬金拄著拐杖,點(diǎn)點(diǎn)頭。林嵐的態(tài)度,還是比較讓他滿意的,既然如此,做了一輩子商人的他,也不會那么不識抬舉,畢竟等會兒還有求于人。
“林司業(yè)當(dāng)初送匾,也算是有過照面了?!?p> “呵呵,當(dāng)初晚生魯莽,恰好還中了您老的下懷,牽線搭橋,偷雞不成還蝕了把米?!?p> 薛萬金哈哈一笑,道:“人老了,但畢竟活得歲數(shù)大了,這姜還是老的辣?!?p> 林嵐微微一笑,再老辣,還不是得上門來攀交情?當(dāng)然,這些得意只能藏于心頭偷著樂,而不是溢于言表。
“你這莊園還真不賴啊?!?p> 林嵐將薛萬金請入正廳,一邊的仆人遞上茶水。
“薛太公此番前來,不知道所謂何事?”
薛萬金摘下帽子,將拐棍靠在一邊,端起茶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老朽此番前來,乃是為全金陵的百姓,向林司業(yè)借口飯吃?!?p> 林嵐差點(diǎn)沒把手上的茶盞摔在地上,這老薛扣帽子的本事真的是有些能耐,動不動就借天下百姓來壓人,這一點(diǎn),估計是與官場中人打多了交道學(xué)來的。
“呵呵,薛老爺子您這帽子扣得倒是有些大了,晚生如何承受得起?”
“你這布行一匹布賣五錢銀子,難道不是要那些織布為生之人的命嗎?”
林嵐眉頭一挑,說道:“據(jù)晚生了解,這薛家的貨郎收布,價錢也不過五錢銀子上下,換句話說,晚生賣五錢銀子一匹還是六錢銀子一匹,與那些賣布之人并無干系不是?”
林嵐賣布之前,就了解過了行情,說實(shí)在的,用高效率織布方式產(chǎn)出的布,即便是將價錢壓到二錢銀子,都是穩(wěn)賺不賠的,林嵐完全是為了不讓那些靠這混口飯吃的婦人們還能糊口罷了。
薛萬金臉色一變,說道:“你賣得便宜,薛家跟著要賣得便宜,那布收得就便宜,不就是要了他們的命!”
“老太爺這話好不講道理。包成,告訴老爺子,咱們興隆布行收布的價錢是多少?”
“回薛太爺?shù)脑?,興隆布行,白布收價五錢一分銀,染布收價五錢七分銀?!迸d隆布行自己產(chǎn)出的布利潤巨大,而且生產(chǎn)效率極高,自然經(jīng)受得起這些毛毛雨的差價,收五錢銀,賣五錢銀,按照生意經(jīng)來講,那就是賠錢,然而林嵐不賠,因?yàn)榇箢^是狂賺的,這些微不足道的小頭,只是為了賺些好名聲罷了。
薛萬金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說道:“那就是不給薛家一條活路了?!?p> “您要是這么說,可就有些不妥當(dāng)了。且不說您老爺子家大業(yè)大,每年官鹽、錢莊過手的銀子,能堆得跟山一樣高,再者說,林某也給過薛家機(jī)會。在興隆布業(yè)開業(yè)之前,林某登門找過薛二爺,只是……呵呵,薛二爺目中無人,將林某人趕出了門,您可能不知道?!?p> 薛萬金眉頭一皺,道:“有這等事?”
“您可以問問薛二爺?!?p> 薛萬金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是沒得商量了是吧,老朽也就不叨擾林司業(yè)你了。告辭了!”
“留步!薛老爺子留步!”
薛萬金轉(zhuǎn)過身來,說道:“林司業(yè)還有什么指教?”
林嵐笑道:“晚生還是很愿意和薛家再合作的?!?p> “哦?林司業(yè)怎么個合作法?”
林嵐道:“薛老爺子聽說早就不管生意上的事了,怎么這一次親自前來?”
“還不是您林司業(yè)這一手太狠了?!毖咸珷旊p手架在拐杖上,挑了挑眉。
“這樣,生意合作上的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您找個薛家能挑大梁的過來談,可好?若是薛二爺父子的話,就算了?!?p> 薛老太爺靠在椅背上,“你這話什么意思?”
“薛二老爺和少爺?shù)哪屈c(diǎn)伎倆,作為一個商人,真是太對不起商人二字了。不知晚生貶低,就單單勾結(jié)馬匪,想要抄底晚生的莊園,這點(diǎn)上恐怕就違背了薛家行商的家訓(xùn)了吧?再說就這點(diǎn)本事,難挑大梁啊?!?p> 薛萬金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這就是老朽自家的事情了,不勞林司業(yè)操心了。這布行的事情,老朽會找個合適的人選過來談合作,告辭了。”
“晚輩送您?!?p> 林嵐跟包成看著薛家的馬車緩緩離去,總算是相視一笑,這步看似廢棋的棋,等到薛蝌接手布行之后,便能夠盤活這局棋,等到那個時候,才真正是薛勁父子哭的時候。
“嵐哥,你說咱們是不是該慶祝慶祝?”
“怎么個慶祝法?”
包成眉頭一挑,道:“不如上青樓?這盤棋下到如今,終于有大把時間可以快活了!”
“沒節(jié)操?!?p> 包成有些不要臉地回道:“節(jié)操是個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