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曾家

　　而曾家也在看李家送的書和墨盒，李秀才是想得很周到的，還給了一瓶墨汁，跟他說了，用完了，再去李家拿。當(dāng)然，這話曾凡沒告訴父母，覺得這個有損曾家的顏面。

　　“雖不貴重，也難得你岳父母的一片心意?！痹鴳c對墨盒沒多大的感覺，卻是對那兩本書更有興趣，一直在翻著那兩本書。

　　其實(shí)李秀才能有什么好書，但這兩本是李秀才自己寫的一些筆錄。這些年讀書的筆記，李秀才能教出幾個進(jìn)士，也是有原由的。

　　李秀才是有本事的，只是時運(yùn)不濟(jì)，也是家里也沒人支持。當(dāng)然，他那時也沒信心了。不過，他這些年，還是關(guān)切著考試、考題。認(rèn)真的去研究人家成功的文章。這些年，李秀才真的沒干別的，而這兩本冊子，就是他十多年的心血結(jié)晶。

　　“就送這么個小東西！”歐陽氏鄙視的看了一眼那個墨盒，特意拿起看看，她忙把一個底部的劃傷口給他們看。“這是舊的吧，看看。”

　　“慶兒家的！”原本坐邊上咕咕抽著水煙袋的老爺子喝止了一聲。原本燈油也貴，到晚上，點(diǎn)一盞燈，自然全家在一塊的。

　　“公公，拿個舊的送凡兒……”歐陽氏還是不滿。

　　“舊的也比沒有好?！崩蠣斪雍攘艘宦暎瑐?cè)頭看向了曾凡，柔聲說道，“你岳父不錯，還想著你，他是教出過進(jìn)士的，你要常過去請教學(xué)問?！?p>　　“也沒說留你吃個飯，就讓你空著肚子回來?！睔W陽氏嘀咕了一聲，反正也看出來了，就是各種不滿。

　　“原本岳父要留飯的，不過，我沒去?！痹材樇t了一下。

　　“對，二丫的身體才好，你去了是不太好?！痹鴳c瞪了妻子一眼，對兒子說道。把冊子有點(diǎn)戀戀不舍的還給了兒子，讓他好好讀書。

　　“對了，我聽說親家母開始教二丫織布了?！睔W陽氏又說道。

　　“太小了吧？上回看，還沒織機(jī)高呢?！痹鴳c一愣，覺得有點(diǎn)吃驚。

　　“那是不是說，將來我們還得給她買個織機(jī)？”歐陽氏皺眉說道，

　　她對李娘子的想法可是一清二楚的?，F(xiàn)在教二丫織布，不就是想將來到曾家就不用下地干活了嗎？想到李娘子這些年就沒下過地這一點(diǎn)，就讓歐陽氏又嫉又恨。常常背后說，‘李家豪氣，家里的田地都交給族里打理，公公竟然還說李娘子是能干人，這樣的懶婆娘，能干什么?！?p>　　只是到了現(xiàn)在，竟然還讓她女兒去學(xué)織布，就為了逃避下地干活。此時歐陽氏就不想織布可比下地賺錢見效快的問題，她想的是，自己這個婆婆要下地，結(jié)果兒媳婦舒服的在家里織點(diǎn)布就成了。她深深的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波及。

　　“孩子要看書，你別說話了?！痹鴳c實(shí)在不想再說妻子什么了，只能輕聲說道，制止她再嚼舌根了。

　　為了兒子，歐陽氏終于是閉嘴了，曾凡坐在桌子的正面，是燈光最好的地方，不過他沒寫字，只是在看書。但好半天也沒翻一頁。

　　第二日，曾凡一早即起，出去洗漱之后，便幫著母親收拾院子，順便把院里的雞給喂了。正好曾老爺子出來看到，“凡哥兒，你在做什么？”

　　“起得早，動動筋骨?！痹残α艘幌?，他已經(jīng)是十三歲的少年，就算家里不算富裕，讓他吃飽飯還是做得到的，身子骨倒也是結(jié)實(shí)。

　　曾老太爺也不是迂腐之人，完全不讓他干一點(diǎn)活，也就沒說話。他自己清了雞籠，把雞屎洗凈，而那洗的水倒進(jìn)了專門存這個的大缸里。這樣的大缸，他們雞舍邊上有三個。

　　他們先在缸里放上大半缸的土，然后就倒雞屎進(jìn)去，埋起來。淋上洗籠的臭水。平日里什么爛菜葉子，什么廚余也是會倒進(jìn)缸里，攪和勻的。

　　等第一缸滿了，就用蘆葦罩子蓋上。再往第二缸里裝，裝完了，再裝第三缸。一般第三缸滿時，第一缸封土的時間也差不多兩個多月了。第一缸的土也就是黑色，沒什么異味了。

　　老爺子把這些土拌勻了，挑到地里當(dāng)肥料。然后老爺子再挑滿一缺干土回來。所以這是老爺子的寶貝，每天都是親自伺弄。

　　當(dāng)然，這也是歐陽氏挺煩的一件事兒，好好的院子，就被老爺子弄得臭烘烘的，不過她不敢跟老爺子說，而老爺子也當(dāng)自己不知道。

　　“爺爺，您這么兩個月才換回土，能有效果嗎？”曾凡邊掃地邊問道。

　　“真是讀書讀傻了，明明是一個月添回肥。人家都是直接澆糞，那個燒土，我們這樣，地里干凈?！崩蠣斪邮钦湎恋氐睦先耍蟾鬃拥耐?，這些年不間斷的潤澤著他們家的那幾片土地。

　　到了秋收后，老爺子也會把稻桿均勻的鋪在自己家的地上，一把火把那些稻桿燒盡。再把土地再翻一次。然后老爺子是每隔幾天會用糞水把地澆透。一直到入冬，土地凍住。

　　因?yàn)槔蠣斪忧诳?，曾家的日子才會越來越好。才能供曾慶讀書。曾凡是很欽佩老爺子的。

　　曾家的地這些年，就一直保持著烏黑油亮的態(tài)式，縱是一個村子，別家的椿出的米，就沒有曾家的油亮飽滿。

　　每年他們家的米一出，外頭一堆米商等著，用陳米來換他們家的新米。一袋米能換一袋半的。交了公糧，再把自己吃的留出來，其它的都賣了錢，讓人很眼熱的。

　　曾老爺子也沒什么特別的本事，周圍也都看得到，不過，學(xué)一兩天可以，這么年復(fù)一年的做，誰也做不到，所以，曾凡其實(shí)在老爺子的身上學(xué)到最重要的品質(zhì)就是，堅(jiān)持做下去。

　　“昨兒你娘說的話，別聽。你岳父教書挺好的，你沒事請教一下他學(xué)問?！崩蠣斪舆吤椭约旱姆柿希呎f道。

　　“是，昨日受教良多。”曾凡老老實(shí)實(shí)的說道。

　　“讓二丫學(xué)織布多好，當(dāng)年若不是李娘子織布，李秀才哪里能進(jìn)省城。不過可惜得很，那回沒考中。回家，大的哭、小的病，于是李秀才就不再去考了。專心的教書。這才幾年的功夫，看看教了兩個進(jìn)士老爺出來，他在縣老爺那兒，都是有座位的?！崩蠣斪佣加X得有些羨慕的意思。自己的兒子也是秀才，論地位，跟著李秀才真是沒得比的。不過他把這失落，掩藏了起來。

　　“是！”曾凡低頭繼續(xù)掃院子，就好像沒看到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