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又一天在煎熬中度過。
某天,舞陽在梳妝時,忽然發(fā)現(xiàn)鬢角多出了兩縷細長的白發(fā),用手指細細地翻弄,舞陽失魂落魄的發(fā)現(xiàn)自己長了許多白頭發(fā),面容異常蒼白。
這種荒涼的感覺讓舞陽感到無所適從,只有跳舞的時候思緒才是平靜的。她開始瘋狂地跳舞來麻痹自己,身體越來越瘦越來越輕,單薄得像一片紙,一陣風就可以將她吹得魂飛魄散。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赤足站在空曠的屋子里,像一抹樹林里走出來的孤魂野鬼。
樓澈有三天沒來看她了,她心冷如水,這種淡漠和寡情并不如當初想象的天長地久,她的愛太過熱烈,而他的愛卻不知道方向。她慢慢強迫自己不去想他,只把大把光陰荒廢在舞蹈上??墒羌词惯@樣卑微的希望也隨著殺手的到來破滅了。
那是一個冷酷清俊的男子,一襲黑色的夜行衣,眉眼間蒼涼如水,腳尖連點瓦片,雙臂一震,從屋檐上飛掠而下。
舞陽看到他手里拿著一把墨綠色的長笛。舞陽知道那其實是一把鋒利的短劍,燕笙除了用它來吹笛之外還常常用它來殺人。
“你死期已至,竟然還有心思打量我?!睔⑹植[起眼簾,望著舞陽冷笑起來。
舞陽平靜地搖搖頭,一臉坦然:“我有負主公的厚望,但是我不能死?!?p> “那個男人,真的值得你們?yōu)樗@么做嗎?”燕笙皺眉,嘆息的聲音里夾雜著一絲怒氣。
“我們?你說的我們是指?”舞陽疑慮的看著他。
“是,你和你姐姐。傾城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姐,三年前她接到命令殺掉北漢的王,但不幸的是她同你一樣愛上了他。”
“所以她現(xiàn)在落下的病根就是她受到的懲罰嗎?”舞陽恍然大悟。
“我不會殺你,因為你的下場會比你姐姐更加凄慘?!?p> 舞陽心想自己肯定眼花了,剛剛的某個瞬間,燕笙的眼中竟然閃過一絲痛苦的哀傷。
——
一夜風過,吹落了萬千楓葉,光禿禿的樹梢像一把彎彎的匕首刺向灰蒙蒙的蒼穹。
舞陽白紗遮面,一身皎潔,從房檐上颯然飛過。
她趁樓澈上朝之際偷偷潛入皇后的寢宮。
偌大的宮殿里鴉雀無聲,簾幕層層輕卷,檀香裊裊沁鼻。
傾城端坐在高高的銅鏡旁,雙手掩面,無聲抽泣。
看到她這個樣子。
舞陽輕輕嘆息了一聲。誰料竟引來傾城的警惕。
“下來吧,我知道是你?!彼龘P起頭沖房頂喊。
舞陽身形旋轉(zhuǎn),翩然落地,表情滿是不服。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傾城拭淚后淡淡一笑,仿佛一切都在她預料之中。
“哦?!蔽桕栠t疑了一下,蹙眉:“原來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p> “是,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認出你來了。”傾城微微抬頭,不動聲色的迎住窗欞射進來的日光,“還記得那項鏈嗎?”
舞陽失神的看著她,嬌弱的身軀明顯顫抖了一下。
“那條項鏈是我們十歲生辰時父皇母后送給我們的禮物,后來,我不小心把自己那一串弄丟了,你害怕母后會責備我,偷偷將你的項鏈送給了我,現(xiàn)如今,這條項鏈我又歸還到了你手上?!眱A城回憶的目光里有一絲恍惚的悲哀。
舞陽沉默許久,無言以對。
忽然間,傾城目光一斜盯住她,焦急地大喊:“好妹妹,你快離開這里,他回來了?!?p> ——
是夜。
樓澈第一次留在舞陽的寢宮過夜。
一壺酒,一盞燈,彼此之間話并不多,只是坐在一起喝酒。
半壺酒下肚,樓澈帶著一絲慵懶的恣意,笑著開口說想看舞陽跳舞。
舞陽喜不自勝,興高采烈的站起來,挑起雪白的裙擺,一個圓弧的旋轉(zhuǎn),優(yōu)美且自然。聽到他的掌聲后,這才開始起舞。
雙臂張弛,線條柔軟。
這一刻的舞陽兩腮嫣紅,搖曳婀娜,美得動人心魄。
樓澈眼中滿是贊賞,走過來將她緊緊摟在懷里。她從未見他如此動情。心里竊喜著,將頭靠在他肩頭,連空氣都嗅出了甜蜜。
然后。
舞陽又暈倒了,不省人事。
她醒過來的時候樓澈已經(jīng)端著空空的藥碗坐在身旁。
她不安地問:“我……我又病了么?”
他眼中的喜悅無法掩飾:“熬過今晚,你就好了,你再也不會生病了?!?p> 她渾身虛弱,艱難地還想開口說什么,忽然感到自己的胸腔內(nèi)一陣翻攪的抽痛。伸手一摸,卻摸到了一個精致的香囊。
香囊。他送給她的香囊。
舞陽唇片干白,很輕很輕地笑,滿心歡喜地將香囊緊緊握在懷里。
樓澈俯下身,在她額頭輕吻一下,幫她蓋好被子,然后悄無聲息的轉(zhuǎn)身離去。
屋子里安靜下來,有細微的灰塵在暗淡的光線里隱隱浮動。
舞陽的心口越來越疼,仿佛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在慢慢地抽干她體內(nèi)的血液。
整夜整夜,她痛不能寐,輾轉(zhuǎn)呻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