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旭日東升,熹微的紅光映照在紫禁城連綿起伏的琉璃瓦上。
整個皇宮沐浴在一片肅穆森嚴的晨霧中。
京城的大街上行人稀少,滴水成冰。
霎時間。
一匹高頭大馬飛奔而來,快如閃電。
馬上的男子披著白色的貂裘斗篷,戴著圓結頂便帽,清俊蒼白的臉上一對漆黑的眸子在晨光中隱隱發(fā)亮,他單手控韁,打馬揚鞭,顧盼間英氣逼人。
雪白的駿馬長嘶著狂奔而去,在男子的身后,跟著數(shù)十位護駕的鐵騎官兵。
一行人浩浩蕩蕩而去,踏碎了京城的寂靜和冷清。
——
辰時已過。
天空湛藍如洗,偶爾有一只落單的飛鳥掠過,發(fā)出不安的咕咕聲。
青鸞一行三人急急趕路,走了一個多時辰,終于來到了山下的驛站旁。
沿途,有不少商旅和馬隊在此地歇腳,大道兩邊有不少商販在擺攤賣東西,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一片盛世繁華的景象。
藍齊兒又是好奇又是興奮,一路上跑跑跳跳,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青鸞則一直靦腆地低著頭,似乎在安靜的想著什么,偶爾才笑著回應師姐一兩句。
她們在驛站外的包子鋪里休息了一會兒,吃了早點喝了熱茶,又開始趕路了。
呂四娘指了指不遠處的寨子,笑道:“過了前面那片樹林,就到天水茶棚了?!?p> 姐妹三人相視而笑,不由分說地加快了步伐。
她們沿著官道走了一會兒。
在經(jīng)過那片光禿禿的白楊林時,藍齊兒驚喊了一聲,忽然抬起手指著什么。
“你們看!”
青鸞和呂四娘同時抬起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原來正前方走過來一個聲勢浩大的紅色轎隊。
前面有兩個官差鳴鑼開道,緊跟著是四個官差高舉著“肅靜”“回避”字樣的牌仗。數(shù)十位身穿黃馬褂的宮廷侍衛(wèi)簇擁在官轎的前后兩側。
好大的場面,想來,里面應該坐著身份顯赫的人物。
在轎隊經(jīng)過時,沿途有不少衣衫襤褸的行乞者一哄而上,開始追著轎子嚷嚷。
“大人行行好,賞點吃的吧!”
領頭的官兵手掌一抬,那轎子忽然停了下來
一個溫溫靜靜的聲音從轎中傳出。
“發(fā)生何事了?”
轎子外伴步走的丫鬟上前,輕聲稟道:“回小姐的話,是一些難民在沿路乞討。”
轎子中安靜了一下,緊接著,清麗的女聲再度響起。
“你到后面箱子里拿些吃的和銀兩,分給這些平民百姓?!?p> “是——!”丫鬟點頭應了,轉身走到那些行乞者跟前,笑道:“我們家小姐有賞,都跟我來吧!”
乞丐們一陣歡呼,跪地磕頭謝了恩,紛紛湊過去領賞去了。
青鸞和兩位師姐站在路邊,看著轎隊后面熱熱鬧鬧的場面,心里不免有些感慨。
“真沒想到官府之中還有這樣的好心人。”呂四娘低聲喃喃。
“是?。÷犅曇魬撌且粋€很美麗的女子!”藍齊兒摸著自己的發(fā)辮,清澈的大眼睛里寫滿了感動。
青鸞微微一笑,心里也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女子充滿了欽佩。
在這思緒紛雜的片刻,轎隊又開始徐徐前進了。
然而,走了沒多久,又被人攔住了。
樹林里一陣風過,寒意逼人,路邊的灌木叢中積雪深厚。
擋路的是一個衣衫單薄的邋遢男子。
他一手提著酒壺,一手以劍支地,搖搖晃晃的站在大路中央。
領頭的官兵策馬走上前,厲聲吆喝。
“大膽,你是什么人,連皇室轎隊都敢攔?!”
那男子嘿嘿一笑,臉上有醉酒后的恍惚,揚聲回擊道:“你們又是什么人,沒看到本大爺正在這里休息嗎!還不滾開!”
“大膽狂徒,竟敢在此口出狂言,還不快速速離開,否則拿你進宮治罪?!鳖I頭的官兵把劍指向他,威凜地怒喊。
男子又笑了笑,干干的笑聲里有種說不出的輕蔑和傲然。
“那就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你——?”領頭的官兵頃刻間勃然大怒,正要下令抓人,卻聽到身后的轎子里傳來一聲威儀的命令。
“慢著,不要惹事,我們繞道而行?!?p> “是——!”領頭的官兵雖心有不滿,卻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一揮手,硬聲吩咐道:“小姐有令,我們繞道!”說完,徑自撥轉了馬頭。
行進的轎隊轉變了方向,走上了樹林中一條蜿蜒的小道,小道上落葉歸塵,積雪初見消融,有些泥濘,不遠處更是陡峭的絕壁。
轎隊行進的速度明顯緩慢下來。
青鸞目送著那頂紅色的軟轎冉冉而去,心中忽然有一種古怪的感覺,正待思量間,卻聽到大師姐在身旁不悅地嗔道:“這個曾靜,怎么每一次我看到他,他都在惹事!”
“師姐,你認識他???”青鸞有些好奇。
藍齊兒也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師姐,你怎么會認識那個臭酒鬼呢?!”
“他是師伯的大弟子,算起來還是我們的師兄呢!”
“啊——?”青鸞和藍齊兒同時瞪大眼睛,有些難以置信。
呂四娘沉沉地嘆息,正要耐住性子走上前跟那搖搖晃晃、站立不穩(wěn)的醉酒男子打招呼,他卻打了個酒嗝,猝然飛躍而起,凌空一個翻轉,又去攔截那轎子去了。
“曾靜——!”白衣少女脫口驚呼,卻來不及阻止他。
曾靜在樹林中攔住了官轎,很快和那些官兵交手。
他一個人寡不敵眾,卻不知死活的一路橫沖直撞,很快,就被七八個官兵包團團圍住了。
呂四娘站在路邊,忿忿地咬了咬唇角,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幫忙。一旁的藍齊兒卻激動得手腳發(fā)癢,躍躍欲試著,一疊聲地道:“呀,師兄有危險了,我們過去幫他吧!”
“不行,你忘了師傅臨行前的交代了,不讓我們惹事?!眳嗡哪镂站o了手里的長劍,克制的眼神里有一絲細微的顫抖。
藍齊兒張大嘴巴,跺了跺腳,站在一旁干著急。
就在曾靜步法混亂,揮劍亂砍,左突右沖的時候,又有三四個便衣男子蒙著面沖了出來,凌厲的劍法劈開一條道路,和那些官兵纏斗在一起。
呂四娘上前兩步,清楚地看到其中有一個灰袍中年男子,長著白色的眉毛,劍法卓越無雙。
“師伯,他怎么也來了!”白衣少女微微一震,不由得惶惶然。
“師姐,師伯他們都出手了,我們怎么能袖手旁觀呢?”藍齊兒眸光閃亮,嘻嘻一笑,噌的一聲拔出了寶劍,不等白衣少女出手阻攔,她縱身一躍,沖上前跟官兵打起來了。
呂四娘眼看形勢變幻,一發(fā)不可收拾,只得沉下心來,靜聲對身旁的青鸞道:“師妹,你站在這里別動!等我們回來!”說完,也抽出長劍,沖上前幫忙打架去了。
“師姐——!”青鸞目瞪口呆的望著前方混亂的場面。
那些官兵根本不是江湖人士的對手,很快敗下陣來,死的死,傷的傷。
就在局勢眼看著塵埃落定的時候。
青鸞卻聽到有雜沓的馬蹄聲從大路上傳來。
她扭過頭望去,只見一個披著白色斗篷,面目清貴的年輕男子縱馬狂奔而來,在他身后的不遠處,還跟著一大隊官兵。
遭了,他們有援兵。
青鸞一時慌了神,不知所措,只得呆呆地望著來人。
白衣青年勾了勾下巴,縱身從奔騰的馬背上躍起,不見他何時拔劍,劍光已經(jīng)橫掃長空,直直刺了過來。
與官兵纏斗的白眉師伯急急揮劍格擋,仍被那一劍的氣勢震得后退了幾步。
胤禛在雪地上撤住步子,猛地回過頭來,微微一抖腕,雪白的劍光如同游龍般在他的眉宇間閃爍不定。
“你們幾人速速護送伊蘭小姐進宮!這里交給我處理!”他持劍在手,微微一扭頭,面無表情地吩咐四周殘留的官兵。
“是——!”
官兵們在慌亂中抬起轎子,急行而去。
在胤禛的身后,大批的宮廷鐵騎侍衛(wèi)已經(jīng)趕了過來。
白眉似乎意識到來人并不容易對付,心下警惕著,眼神卻往外一掠,示意身旁的幾名弟子盡快抽身。
呂四娘眼見來的官兵越來越多,又憑空出來一個武藝高強之人,已經(jīng)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罷甘休了,索性將心一橫,揮劍和胤禛交起手來。
路邊的青鸞又急又驚,手心里沁滿了冷汗,她看得眼花繚亂的,想上前幫忙,卻感到力不從心。
“?! 庇质且宦暲滗J的金鐵交擊,白衣少女虎口一麻,感覺自己手中的長劍直似要脫手飛去。就在這恍神的一剎那,對方的劍光已經(jīng)猶如霜刃初開,粲然的光亮直切向她雪白的脖頸。
呂四娘暗自吃驚,在驀然抬頭的一瞬間,胤禛唇角緊抿,生猛的劍氣忽然收住了,他閉了一下眼睛,嗡嗡嘯響的劍刃以回彈之力,狠狠拍向了她的腰際。
呂四娘被巨大的撞擊力震得連連后退。
“師姐——!”然而,就在這一瞬間,青鸞已經(jīng)大叫著沖了過來,手中的長劍帶出雪亮的流光,直刺男子的后心。
胤禛沒有防備。
青鸞是眼看著大師姐命在旦夕,才豁出命來急急出手相救,情急之下,出手竟是反常的迅速毒辣,起手便是一招獨門絕技——“驚鴻二勢”。
“噗——!”那一劍準確無誤地貫穿了對方的后背。
胤禛的臉色因為突如其來的劇痛而變得蒼白,他定了一下,緩緩皺緊了眉心,又緩緩地轉過頭來。
他的目光撞上了她的。
四目剎那間對接。
青鸞眼神慌張,不知所措地望著他,握劍的手一下子僵硬起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