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剛過,人間芳菲已散,此處桃花依舊,如夢如幻,與綠葉相交織,顯得分外妖嬈。
他一身青衣臥在玉石上,以手撐額,烏黑的頭發(fā)散落在耳際,姿態(tài)明明很慵懶卻透著股莊重的氣息。清風(fēng)過林,嬌嫩的花朵輕飄落地,落在他的肩上,而他卻一動不動,只是默默看著遠(yuǎn)處的桃花。
天色漸晚,四周的景色慢慢消弭在黑暗中,而他依舊不愿起身,伸出手,皎潔的月光便柔柔地落在他的手心,那修長干凈的手指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更加白皙,宛如凝玉。
又過了一天,是不是意味著我們見面的日子更近一天了,想到這他嘴角微微揚起。
忽然笑意凝固在嘴邊,因為剛剛還靜謐的夜空,突然藍(lán)光一閃,就像在黑幕上撕了一道大大的裂口,奇特而詭異,繼而一個黑色的影子從那道裂口里直直向自己襲來。
月光如練,樹林茂密,繁花盛開,更有美男棲息玉石,是多么美的景象,某人降落時就是這種感受,她也不想破壞這么美好的場景,可是想到從這個高度跌下去,不死也殘,倒是讓自己這一花季少女怎么辦,于是她秉著多一字浪費的原則,用盡全力大聲叫道:“接住我!”
玉石上的男子猛然一震,繼而反應(yīng)過來,衣衫一飄,已經(jīng)起身,手臂一抬,將來人穩(wěn)穩(wěn)接在懷里。
顧景筠抬起頭正好對上那人的目光,溫和而寧靜,可是不知為什么景筠卻看見那些隱藏的失落與不甘,就像平靜的海面,咋一看平靜無波,仔細(xì)再看才發(fā)現(xiàn)細(xì)波涌動。
不過她沒有太在意,這種情況下還是先長長舒口氣,感嘆這條命保住了才是正經(jīng)事,于是她長呼一口氣,然后腰一挺利落地脫離了男子懷抱。
“謝——”一字未說完,一道藍(lán)色的光立馬將剛落地的顧景筠籠罩起來,周圍的景色開始模糊,意識到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的顧景筠抓狂地叫道:“我靠,還來!”四周的景象飛速的轉(zhuǎn)動,無數(shù)熟悉的、陌生的場景被遠(yuǎn)遠(yuǎn)扔在身后,景筠在這時光轉(zhuǎn)瞬中逐漸逝去意識,昏迷過去。
剛醒來時頭有一點暈,顧景筠揉揉頭,用她向來簡略的思維打量四周,這里似乎是個高崖,沒有任何草木,月亮出奇的大,風(fēng)出奇的冷。
然后她邁著半醒的步伐走到崖邊,當(dāng)她看清那懸崖時昏睡的意識一下子蘇醒了,要是剛剛一不小心落到了這個地方,那可就悲劇了,想到這,她努力回想剛剛發(fā)生的一切,不過那些就如夢一般,夢一般的景色,夢一般的人物,還有夢一般地在帥哥面前爆粗口。
她深深吸了口氣,抬起頭看向天空,月亮帶著朦朧的光,柔和地掛在空中,灑下白玉般的碎光,是那么美麗卻又那么虛幻,她有些恍惚,剛剛,可能,也許真的是夢吧。
遠(yuǎn)處突然銀光一閃,繼而“嗖——”的一聲,一縷頭發(fā)被快速掠過的風(fēng)吹起,一支箭就在離臉幾毫米的地方驚險擦過。顧景筠立刻抬頭望向?qū)γ妫h(yuǎn)處一人騎馬在先奔跑,身著白色長袍,看不清容貌,只能看見身影修長,身后幾人雖未騎馬,但速度也快,緊追不舍,距離在不斷縮小。
這一批人在對面樹林里穿梭,眼看越來越近,就要到自己眼前,按說該避一避的景筠,卻在看到這幅情景的顧景筠已經(jīng)驚訝地忘記去躲,反而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難道我穿越了?他們的服裝,騎馬的方式,用的武器無一不在告訴景筠那個不可思議的事實。
只是一會,那批人已經(jīng)到了面前,面對懸崖,那位騎馬的少年似乎沒有絲毫減速地樣子,反而催促得更加急迫,他的容顏被舞動的黑發(fā)遮擋,看不清楚,拉馬韁的手指修長而潔白,即使是被人追殺卻仍透著股瀟灑的氣息。
懸崖前他忽然抬頭看了一眼她,眼中盡是驚訝,可是身體沒有一絲猶豫很靈活地一躍而起踏在馬背上,馬一聲長嘶落入崖底,而他卻得到助力奔向這邊。身后的箭在一瞬間射向他,還有她,“姑娘小心!”來人一聲大喊,將顧景筠撲倒在地,抱著她順著斜坡滾進(jìn)山下的樹林。
“老大,怎么辦?”看到兩人消失在眼前,追逐的黑衣人有些慌亂。
“他中了溺霜之毒,我們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回去向青王稟報?!鳖I(lǐng)頭的黑衣男子四十左右束著武士發(fā)髻,目光冷酷,臉上的一道傷疤從左邊的眼角一直劃到右邊的嘴角,在月光下像條深紅的蜈蚣一般顯得分外猙獰,他的語氣很鎮(zhèn)定,一聲令下,便帶著黑衣人消失在林里。
兩人一直滾到小溪邊才停下來,這時景筠發(fā)現(xiàn)抱住自己的少年已經(jīng)暈了過去,便毫不留情地將他從身上推開,突然想到那些箭,又立刻坐起來,將少年細(xì)心地翻過身來,查看傷口。還好只有一支箭射中,不過長箭在翻滾地過程中折斷,要取出來的話只能撕開衣服。
景筠猶豫了一下,撕開了他的衣服,發(fā)現(xiàn)那箭竟然是帶毒的,箭周圍早已血肉模糊,黑氣還在擴(kuò)大,腐爛的肉還在散發(fā)著濃重的血腥味,景筠從沒看過如此猙獰的傷口,強(qiáng)忍著才沒昏過去。
她掏出口袋里的小刀,細(xì)心地將斷箭取出來,將嘴湊上前,將毒血一口一口吸出來,然后用溪水清洗少年的傷口,順便漱下口。她猜想像這樣的人肯定會帶有金瘡藥,便開始搜尋白衣少年的懷里,從少年的身上她找到一些藥與銀子,景筠分不出是什么藥,只好將藥粉灑落在傷口,將藥丸喂少年吃了幾顆,至于是不是毒藥,她就不管了,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嘛!
做完這一切,她就準(zhǔn)備離開,不過剛走幾步,又去撿了些樹枝,在白衣少年的旁邊升了一堆火,然后蹲在少年身邊。
這時她才有時間好好端詳少年的容貌,白衣少年大概十九歲,依舊在昏迷,跳動的火焰將他的臉照得通紅,他滿臉血跡掩蓋不住他的英俊,黑發(fā)如墨,容顏勝雪,五官分明而俊朗,不帶一絲狼狽,此刻烏眉深鎖,雙眼緊閉,但仿佛下一刻就會睜開。
顧景筠想了想,解下右腕手鏈趴下去,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叫什么,也不知道你為什么會被追殺,不過相逢就是有緣,看在你救我一面的份上,我也盡力救你了,但能不能活下去就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這些銀子我用手鏈交換,不是偷的哦?!?p> 耳邊的聲音如銀鈴般清脆又如清風(fēng)入耳,沉睡的少年眉頭動了動,將手中的東西握緊了些,而她微微一笑,然后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