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筠向賀蘭肖走去,見小石桌上擺滿了佳肴,自己的肚子便不爭氣叫了起來。
賀蘭肖一笑,對她說:“還不快吃?!?p> “你一直在等我?”桌上放著整齊的兩雙筷子,菜肴也一點未動,景筠心里有些暖意。
“對呀?!币膊粏柧绑藓炔缓染疲R蘭肖就替景筠倒?jié)M一小杯,隨口說道,“我怕先開宴會遭你責(zé)罵?!?p> “你聽見了?”景筠剛提起筷子,聽見這話手一頓,抬起頭,“你知道了?!?p> “是啊,本來我還趕去看看你有沒有事,看來我多慮了?!辟R蘭肖剛走到那就看見景筠將那群人臉氣得一陣發(fā)白,忽然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出去。
景筠看著這一桌子菜,看來賀蘭肖是知道自己不會在那里吃的,也知道自己能應(yīng)付這些困難,他是這么相信自己,也這么理解自己,她夾了一塊蜜汁雞片,很開心地嚼著:“那當(dāng)然,本姑娘那么聰明,豈非她們深閨女子能比。”
“哈哈,當(dāng)然。”賀蘭肖端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景筠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香馥郁,味道醇厚,入口清冽,一股芳香在心中彌散開,忍不住一問:“這是什么酒?”
“煙花醉?!辟R蘭肖笑著回答,“醉若煙花夢,醒時秋風(fēng)寒?!彼穆曇羲樗槿缰耧L(fēng),在夜中散開。
原來這酒是一位不得意的士子所創(chuàng),當(dāng)年他落第回鄉(xiāng)的前一晚,站在云來城中,突然煙花四放,五顏六色,燦爛奪目,一時之間他忘記所有的煩惱,沉盡在美景之中,待煙花落盡,他回首身后,才明白一切不過是繁華一夢,因此他心生寒冷,從此歸隱田園。后人在他死后發(fā)現(xiàn)埋藏的煙花醉,十里飄香,泉香酒冽,此酒從此揚名天下。
賀蘭肖講這個故事的時候,眼神有些昏暗,仿佛想起什么。
景筠聽后,暗想原來這個世界煙花制造業(yè)已經(jīng)這么發(fā)達了,那么大炮、火藥什么的肯定不缺了,沒想到還穿越到一個挺發(fā)達的時代,“煙花雖美,卻不過短短瞬間,勸你還是不要迷戀的好。”
“煙花易冷,宴席終散,可是只有那么一瞬也會成醉?!辟R蘭肖默然一笑,將酒端起。
“人世也是煙花一夢啊。”景筠攔住他,脫口而出:“那么我來陪你飲一杯如何。”
賀蘭肖語氣很是興奮,連忙應(yīng)和:“好!”這一刻他覺得眼前的人似乎很懂自己,這是心與心的默契。
兩人喝了許多,也談了許多,賀蘭肖說景筠也真夠狠的,那次見面,自己這么帥的臉,她竟然真的能下手。
景筠只是呵呵地笑,說賀蘭肖那次還劃傷了自己的脖子,幸虧不是臉,否則她就賴上賀蘭肖一輩子。
兩人嘻嘻鬧鬧,過了好久才各自散去?;胤康臅r候屋里果然已經(jīng)有了人在等自己,看著明亮的燈火,景筠苦笑一下,推門進去:“這么晚了,夫人來這有何貴干?”
推開門,屋里的賀蘭夫人立刻將目光轉(zhuǎn)過來,她能聞見景筠身上的酒香,剛剛過來時她看見景筠與賀蘭肖在飲酒,心里有些擔(dān)心,現(xiàn)在看景筠眼神明澈,臉色正常,并沒有多喝,才松了口氣。
“這么晚了,夫人來這有何貴干?”無事不登三寶殿,賀蘭夫人的來意景筠已經(jīng)猜到幾分,但過場還是要有的。
“那我就直說了。”賀蘭夫人起身,語氣嚴(yán)厲,“姑娘今晚顯出的那枚玉佩能否還我!”
今晚的宴席自己亮出那枚玉佩的時候她就看見賀蘭夫人臉色一變,知道這枚玉佩意義非凡,現(xiàn)在看來真的是十分重要。
“為什么?”景筠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就這么聽她的話,要知道那玉佩可是她拿性命換來的。
“姑娘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那是我賀蘭世代相傳的玉佩,是給歷代賀蘭府夫人的?!?p> 景筠吃了一驚,沒想到這玉佩竟然代表這個意思,那為什么賀蘭肖要將她給自己,難道他對自己……景筠立刻否決這個想法,當(dāng)初玉佩不過是用來利用自己的道具,他所做的無非是想讓自己相信他,自愿走進那條密道。
想起這件事,心底隱隱作痛,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將這件淡忘,甚至剛剛喝酒時也沒有提起,原來它一直在自己內(nèi)心,提醒自己不要自做多情,這些人家不過以自己利益為重,任何事情只要碰上自己的利益,都可以犧牲。
“我可以將它還給你?!本绑弈贸瞿菈K玉佩,潔白光滑的玉佩躺在她的手心,說不出的相稱。
賀蘭夫人沒有立刻去拿那塊玉佩,而是敏銳地問:“有何要求?”
“我從來沒有想與你們賀蘭家扯上關(guān)系,你們的富貴,你們的名聲帶給我的只有危險?!本褪且驗橐婚_始遇見賀蘭肖,從此麻煩不斷,而現(xiàn)在賀蘭府的人又視自己為眼中釘。罷了,本來自己在這就是為了查看賀蘭肖的傷勢,現(xiàn)在離開正是時機。
“我要一筆錢財以及幾張人皮面具?!本绑蘩涞卣f道,“十天之內(nèi)我必離開賀蘭家?!?p> “好!”賀蘭夫人接過景筠手中的玉佩,“姑娘要的東西我待會就可以派人送來?!?p> “那么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賀蘭夫人說完推門而去,不久就有人將景筠要的東西送來,“姑娘,夫人讓我叮囑你一句,這件事還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p> “你告訴你們夫人,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景筠將仆人趕出門外,冷冷丟下句話,再次關(guān)上房門。
天還沒亮的時候,景筠已經(jīng)收拾妥當(dāng),她有些不開心,自從到了這個世界她就沒熟睡過,一點動靜就會被驚醒,美夢更是沒有。今天也是,天還沒亮,她就睡不著了,只能開始穿戴梳洗,她決定今天就離開賀蘭府。
盡管期限是十天,但那只是她扔給賀蘭夫人的煙霧彈,怪不得她不信任別人,只因在這個地方不得不小心謹(jǐn)慎。
她將自己打扮成老翁的模樣,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離開了賀蘭府,又明目張膽地出了云來城。
一出城她就換回自己的衣服,那人皮面具不透氣太難受,而且景筠也不希望自己貌美如花的臉不見人。
站在寬敞的官道上,她回頭看著云來城,那里繁華似水,那里有少年月下飲酒,而現(xiàn)在連最后一樣與賀蘭肖有關(guān)系的東西都沒有了,那么從此兩清,再無糾葛,賀蘭肖就此別過吧。
她干脆地轉(zhuǎn)身,不帶一絲留戀,剛走幾步,腦袋里突然蹦出那句,“有客自云外來,樂否?悲否?”
她身體猛然一震,不敢相信地再次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