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停止服藥了?!蔽汉庾油蝗徽f道,“就算接著服用下去,這副軀殼也撐不了多久了,三百年已是極限?!?p> 與其日夜忍受毒發(fā)時的痛苦,最后折磨致死,不如最后平平靜靜,求一段平安的日子。
最重要的是,她不會再來了,自己永遠(yuǎn)不會再見到她。
“三百年了?!彼粗绑藿又f,“我等了她那么久,她卻還是不愿來見我一面。”
說這話時,魏衡子臉色凄涼,語氣失落,一股憂傷的氣息在空氣中靜靜彌散開來。
“前輩……”景筠想安慰他,卻不知怎么開口。 另一邊賀蘭肖醒了過來,發(fā)現(xiàn)景筠并沒有像往常一樣來看自己,有些奇怪,加上身體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便跟小童打了招呼,徑直出了門。
一出門,賀蘭肖就看見院中的兩人。
看清魏衡子的模樣,他有些驚訝,雖然魏衡子曾替他驅(qū)毒療傷,但當(dāng)時自己意識不清,沒有看清他的樣子,現(xiàn)在看見,覺得就是一個骷髏包著一層皮,那模樣讓人不覺生出幾分畏懼又有幾分憐憫,但他很快掩蓋下去自己的情感,走到魏衡子面前,彎腰感謝:“多謝前輩救命之恩?!?p> “不用,我只是為了她?!?p>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魏衡子突然問道。
“賀蘭肖?!?p> “賀蘭?”魏衡子眼睛猛然瞪得很大,幾乎是厲聲問道:“你與賀蘭扶風(fēng)什么關(guān)系?”
景筠與賀蘭肖被魏衡子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但還是很老實(shí)地回答:“賀蘭扶風(fēng)是在下的遠(yuǎn)祖。”
“怪不得。”魏衡子突然笑了起來,整張干枯的臉都抖動起來,輪椅也顫抖起來。他大聲笑道:“原來是他的后代?!?p> “前輩,你怎么了?”景筠被他嚇到了,退了一步,而賀蘭肖則擋在她面前,深怕魏衡子做出什么事來。
“好,很好,賀蘭扶風(fēng),我欠你的都還清了,都還清了?!蔽汉庾忧榫w激動,雙手死死扣進(jìn)木輪里,對他們叫道:“滾下山去,立刻離開!”
“那晚輩先告辭了?!薄扇穗m然還想問什么,但見魏衡子的樣子,雙方交換了一個眼神,立刻彎腰告別,向門口走去。
魏衡子整個身體都在顫抖,情緒依舊很激動,他看著兩人消失在視線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因?yàn)榕c他相關(guān),你才親自來我回春園,因?yàn)榕c他相關(guān),你明知我規(guī)定絕不救姓賀蘭的人,卻依舊讓我救他。
三百年了,你還是放不下他。
三百年前,自己瘋狂地愛她,那股不亞于夜如墨的執(zhí)著,毀了自己。
自己傷害她愛的人,甚至還想霸占她,不惜下毒想將她留在身邊,換來了她的恨,當(dāng)她哪怕毒發(fā),也要離開自己時,自己害怕了。
最后他才明白自己錯了,跪在那里請她原諒,而她說:“魏衡子,你以一人癡情,害得兩人情傷,要我如何能原諒你?!?p> 不過,現(xiàn)在你原諒我了,對嗎?
我等了三百年終于等來了你的原諒,盡管--
你是為了他。
如今我已經(jīng)無法再等下去了。
只是真的好想再見你最后一面。
真的,好想?! 【绑拊谏侥_下鉆進(jìn)車?yán)锏臅r候,聽見回春園里傳來鐘聲,悠遠(yuǎn)冗長,伴著刺耳的哭聲在山谷中散開,她忍住心頭的哀傷,坐在車?yán)铩?p> 不由地為魏衡子的最后唏噓不已,他等了千機(jī)天尊三百年,到死也沒能見她最后一面,是該怪千機(jī)天尊太狠心,還是怪命運(yùn)太無情?
他們之間的事她不清楚也不想知道,她現(xiàn)在只有一個念頭,珍惜眼前,活在當(dāng)下。
賀蘭肖躺在馬車?yán)?,而她依偎在他懷里,乖巧可人?p> 賀蘭肖看著她,知道她多愁善感的毛病又發(fā)作了,便故意轉(zhuǎn)移她的注意力,“景筠,接下來我們怎么做?”
“你難道不知道林暮巖想借這次祭祀大典登基的事嗎?”聽見賀蘭肖的話,景筠抬起頭,“我要好好謝謝他一番?!?p> 當(dāng)初逼自己跳崖的仇,她可是記著呢,更何況,她放過林暮巖,林暮巖可不會放過他們。
等林暮巖真的成為皇帝,那么整個天下真的成了他的,而他的勢力必定更上一步。到時怎么可能放過自己與賀蘭肖。說白了想要活下去,她必須解決掉林暮巖這個大麻煩。
賀蘭肖不語,他何曾不明白景筠講得是對的,可是他不想再讓她遇險,他想擋在她面前,獨(dú)立扛下所有的風(fēng)雨。
可是他不能,景筠也許自己也沒發(fā)現(xiàn),她骨子里所向往的是自由,她有不亞于自己的聰明智慧,遲早有一天,她不會甘于別人的保護(hù)之下,哪怕那個人是自己。
“好,我陪你?!辟R蘭肖嘴角微揚(yáng),“什么危險我陪你一起?!?p> 在他的身邊,她總能感受到溫暖與放心,她可以放心地躲在他身后,累了依靠他的肩膀,但那不是一輩子。
景筠最恨成為別人的拖累,尤其是賀蘭肖的拖累,為此她可以不顧一切地跳下斷崖,可以拼命去學(xué)武功。
她想站在他身邊,并肩而行?! 百R蘭肖,你沒事了!”溫珞珞一看見賀蘭肖就撲了上去,興奮地大叫。
賀蘭肖余毒已清,但身體還是很虛弱,被溫珞珞這一撲,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你沒事吧?!睖冂箸舐犚娰R蘭肖的咳嗽聲,立刻松開了他,關(guān)切地問。
“現(xiàn)在沒事,再被你抱下去就有事了?!辟R蘭肖退后幾步,一直退到景筠身邊,才說話。
其實(shí)他也有點(diǎn)怕景筠誤會,雖然以前他也與溫珞珞小打小鬧,但現(xiàn)在他有景筠了,當(dāng)然不能在她面前與其他女子毫無顧忌。
景筠當(dāng)然知道他的想法,心中一暖,主動牽上他的手。
賀蘭肖便開心地笑了。
而溫珞珞看著這副場景,心中隱隱作痛。
“徒兒,你沒事了?”巫長風(fēng)適時地出來,看了看賀蘭肖,又轉(zhuǎn)過身對景筠說道:“沒想到你還真讓回春園救他了?!?p> 魏衡子規(guī)定回春園不救姓賀蘭的人,哪怕是千機(jī)門徒,也不允許施以援手。
當(dāng)初他沒說,一方面是不想讓景筠她們太絕望,另一方面他從心底相信景筠不是普通人,她也許真的能讓回春園救賀蘭肖,沒想到她真的成功了。
“是的,景筠可是我賀蘭肖看中的人。”景筠沒說話,賀蘭肖到是一臉幸福地說道。
巫長風(fēng)笑了兩聲,又說道:“對了,你父母還不知道你回來的消息,兩人一起在佛堂為你祈禱呢,你快去吧。”
“嗯?!辟R蘭肖看了景筠一眼,對她微笑地點(diǎn)點(diǎn)頭,便轉(zhuǎn)身去了佛堂。
景筠不想打擾他們一家溫情,便準(zhǔn)備回自己住處。
“等一下?!?p> 沒想到剛轉(zhuǎn)身,溫珞珞立刻叫住了她,“我有事告訴你?!?p> 景筠轉(zhuǎn)過身,看見溫珞珞表情有些猶豫,還隱約帶著點(diǎn)惋惜,心中疑惑,便問道:“什么事?”
“林暮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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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冷,孤墳凄涼。
這是她的墓,那個曾被譽(yù)為天下第一美女,名震天下的毒姑林暮語的墓。
她死在了大婚當(dāng)晚,最愛之人的懷里。
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嫁給林暮巖的,甚至為自己選好了最后的長眠之所。
景筠想起第一次見到林暮語時,她溫柔如風(fēng),驚艷奪目,永遠(yuǎn)是一襲芙蓉色長裙,如三月的桃花般美好。
可是為了一人,她不惜拋棄清譽(yù),自毀容貌,最后以死換得成全。
她兩次欺騙自己,利用自己,更傷了賀蘭肖的性命。
可是對她,景筠卻發(fā)現(xiàn)自己恨不起來。
得知林暮語死的消息,心還是痛了。
當(dāng)日大婚之上,林暮巖最后一擊前,林暮語站了出來,阻止了他。
她抹了賀蘭肖那段愧疚與痛心的記憶,愿他能安然度過最后的日子。
在賀蘭府中,林暮語住過的地方,景筠發(fā)現(xiàn)她留給自己的兩樣?xùn)|西。
一個是有關(guān)寶藏的線索的羊皮卷,一個是一封信,信上只有三個字--
“對不起?!?p> 想起那日,賀蘭府中,她握住自己的手說:“妹妹,你一定要幸福。”語氣誠懇,字字真誠,景筠突然覺得,那也許是真的。
縱然她傷害賀蘭肖,明知道沒有賀蘭肖,自己不會幸福,但還是真的祝福自己。
景筠相信,起先,她只是單純地想與心愛的人在一起,并未想傷害他人。
可是當(dāng)發(fā)現(xiàn)林暮巖所愛之人不是自己,瘋狂的愛將她吞噬,最終紅顏魂斷,一生遺憾。
她愛上錯的人,注定了一生的悲劇。
林忠益,林暮語,林暮巖,魏衡子。
他們每一個都才華橫溢,執(zhí)著地愛著一個人,為了自己的愛,用盡心機(jī),耍盡手段,最終也沒能得到對方的心。
相思無意,此愛難全,一生癡情,不過枉然。
不知為何,景筠覺得好想流淚。
“阿肖?!?p> 這是她第一次這么叫自己,賀蘭肖立刻答應(yīng)道:“怎么了?”
“我突然覺得我們能在一起,真是上天莫大的恩賜,所以我們一定要珍惜?!本绑拚Z氣悲涼,神情落寞,幾乎要哭了起來。
賀蘭肖從后面環(huán)住她的腰,下巴抵著她的肩,溫和地對她說:“放心吧,我們會永遠(yuǎn)在一起的,一直走到最后?!?p> “嗯?!本绑迣㈩^靠在他的胸膛,慢慢閉上了眼睛。“妹妹,你一定要幸福。”
我會的,姐姐。
第二卷 此愛難全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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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悠云
第二卷也結(jié)束了,大家把它先當(dāng)一個結(jié)局吧,真心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我會為每個看的親寫到最后的,最終卷還有意想不到的秘密哦,親,收藏吧,更新第一時間知道。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