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筠苦笑,內(nèi)心更苦,默默轉(zhuǎn)身,卻看見了他。
賀蘭肖站在那里,頭發(fā)散亂,衣袍凌亂,一看就是急匆匆趕回來,他對著她笑,用責(zé)怪地語氣對她說:“怎么能不等我,就想離開了?”
“是啊,就是不想等你,誰知道你見初戀情人去,要等多久才回來?”景筠語氣里帶著濃烈的酸意,“幸虧你回來的早,晚一步就見不到我了?!?p> “真是冤枉,我根本沒去見她好吧。”賀蘭肖一臉委屈。
他騎馬奔跑不遠(yuǎn),突然醒悟起來,想到景筠,就再也無法平靜。
他知道剛剛自己的急切無意中傷害了她,決心要跟她解釋清楚。
至于千機(jī)天尊,也該放下了。
“哼--”景筠頭一仰,心里卻有小小的竊喜,他為了自己放棄見她,是不是表明自己在他心中更重要些呢?
賀蘭肖看著生氣不理自己的景筠,甚感無奈,現(xiàn)在他感覺被她吃得死死的,萬事要以她為中心,可是偏偏自己還挺喜歡這種感覺,這是不是就是犯賤?
景筠看著無奈的賀蘭肖,心情大好,也就大方地原諒他了,不過嚴(yán)重警告他不要再犯。
賀蘭肖悻悻接受了,他們決定在洞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啟程,景筠望著云來城的方向,想到此刻被黑夜籠罩的云來城,心情突然慢慢變得沉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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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語趕到的時(shí)候,發(fā)現(xiàn)林暮巖坐在院中直接用酒壇在灌酒,頭發(fā)披散,長袍凌亂,表情痛苦,顯得十分狼狽,完全沒有平時(shí)高高在上的樣子。
再看地上已經(jīng)全是空壇,她心一驚,上前拉住他,企圖奪下酒壇,同時(shí)勸說道:“暮巖哥哥,你別喝了。”
“別管我!” 林暮巖沒有理睬她,反而狠狠將她推開,毫不憐惜。
林暮語跌倒在地,看著擦傷的手心,又看看林暮巖,再次站起來。
一壇喝完,林暮巖便狠狠將空壇砸向墻壁,酒壇應(yīng)聲而碎,碎了夜色的凄涼。
“哈哈--”林暮巖突然瘋狂地大笑起來,月光灑在他慘白的臉上,顯得猙獰無比,宛如地獄的修羅。
而這次林暮巖沒有再喝酒,反而向書房走去,他步子有些不穩(wěn),林暮語有些擔(dān)心,便追了上去。
林暮巖腳步雖然不穩(wěn),但步伐很快,看得出內(nèi)心迫切,帶著濃烈的醉意,很著急地進(jìn)了書房。
林暮語進(jìn)去的時(shí)候,書房里沒有林暮巖的身影,再看看書架后面的密室露出了光亮,她便走了進(jìn)去,然后就那么愣住了。
一屋子全是女子的畫像,紅衣翩然,或笑或悲,或倚或立,黑發(fā)如墨,傾城之色,與身后的桃花相比,說不出的明媚。
而林暮巖站在密室中央,對著那副最大的畫像,緩緩伸出手,輕撫她的臉龐,神色悲涼而深情。
林暮語看著他,震驚過后是深深的疼痛。
女子的心是敏感而細(xì)致的,與他在一起的日子她怎么會察覺不到他的變化?
到了這里,他對自己很好,但不親近。
他不喜歡自己靠近他,喜歡一個(gè)人上臨山好久才會回來。
有時(shí)會去不遠(yuǎn)的桃花林,觀賞那快要凋謝的桃花。林暮語有時(shí)也會跟去卻不敢上前,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臥在石上,醉看滿林春色。
有一次他站在林中,突然說:“千機(jī)門也有這么美的桃花,四季不謝,芬芳如初?!?p> 說話的時(shí)候,他表情很平靜,可是背影卻悲傷。
這一切令林暮語意識到他有了喜歡的人,但那個(gè)人不是自己,而是畫上的這個(gè)人,他的師父,千機(jī)天尊。
一個(gè)令他又恨又愛的人,恨得瘋狂,也愛得瘋狂。
他的失態(tài),他的努力,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yàn)樗?p> 十二年來他根本就不想找自己,甚至在他心中早已淡忘當(dāng)初帶自己離開的誓言。
一直以來自己可以假裝不知道這一切,甚至欺騙自己他是因?yàn)槠渌氖虑椤?p> 可是這次林暮語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內(nèi)心,對著林暮巖大吼:“她有那么重要嗎?”
聽見這聲,林暮巖閃電般地從畫像上縮回手,卻沒有看林暮語,只是冰冷地說:“出去!”
那么冰冷的語氣打破了記憶中溫柔的少年,林暮語沒有退后,反而上前一步,突然將旁邊的燈燭一推。
林暮巖明明沒有看她,但在燈燭快要倒地時(shí),身影一閃,利用強(qiáng)大的氣息將它熄滅,然后一掌將林暮語狠狠打倒在地,再次冰冷地叫道:“給我滾出去!再也不許踏進(jìn)這里一步!”
這一次不光帶著怒氣,甚至還帶著殺氣!
“好,你竟然如此對我?!绷帜赫Z扶著墻,掙扎地站起來。
她的目光再次掃過這些畫像,眼睛里燃起熊熊烈火,卻什么也沒做,然后慢慢走了出去。
她有她的驕傲,不信自己永遠(yuǎn)比不上這畫中的人。
林暮語出去了,屋子里又剩下林暮巖一人,他看著墻上的畫,笑了起來。
她說,你天資聰慧,如果能加以時(shí)日,必成大器
她說,我一直是相信你的,從沒有過懷疑。
她說,我在這等你,等你回來帶我離開。
她說,我給你天下,給你財(cái)富,給你力量,只要求不要背叛我。
她說,……
過去的事每想起一分,他的恨就加重一分。
怎么能不恨,當(dāng)日的溫情軟語,細(xì)心教導(dǎo)都不過場精心謀劃的騙局。
為了完成對她的承諾,他放棄復(fù)仇,謀劃江山,不顧性命,換得的卻是她的利用;苦等七年,尋遍天下,不得一面。
她怎么可能舍得毀滅自己創(chuàng)立的千機(jī)門呢,而自己不過是她指間的一枚棋子。
師尊,師尊,你果然是天底下最絕情的女人啊。
林暮巖抽出墻上的劍,借著酒勁揮舞起來,不多時(shí),那副畫便化為萬千碎片,白色的夾著紅色的,如雪般紛紛落在他的臉上、身上,再落在腳邊,化作一地蒼涼。
劍嘩然落地,林暮巖也順勢倒在地上,狠狠握住胸口,心好痛。
明明那么恨她,可是卻遏制不住地去思念她。
他慢慢閉上雙眼,朦朧地看見四周都是她的身影,紅衣翩翩,含笑而視,似乎一直沒有離開。
這樣,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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