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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恰若燈花墜

春花怎諳千尺素

玉奴恰若燈花墜 蘇木的瑾夏 2960 2013-05-04 22:53:05

    伴著“吱呀”的一聲,我從母親的房門內(nèi)出來,彼時滿園的杜鵑已是如火如荼,素喜春花的繁華似錦不忍秋天的落木蕭蕭,我是個不善別離的人,自然更喜歡人間的三月天。

  爾時雖百花已朝放,但心緒已不如他年熱鬧了。思及母親的話,不由一片悵然斂起眉頭。出嫁?似乎這該是我理所煩憂的事兒了吧。沒想到它突然離我那么近,讓我好生不安了一下;生在亂世諸侯的年代,能求得一世安穩(wěn);想來便也是平生夙愿了;能覓個好去處,一來有一隅安生,二來也滿足母親年老的心事,又有何不可呢?

  可是兩個不同宿命的靈魂最終的碰撞,該是兩情相悅的契合,還是一廂情愿的奈何?我不敢去想,曾把《黍離》來回的細(xì)細(xì)讀,每每讀到“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時便哽咽不能語,思緒萬千處,常嘆道: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我問阿姬情為何物,她停下?lián)v藥的手,抬頭看著院落不遠(yuǎn)處發(fā)了發(fā)呆,時間緩緩悠悠的過去,我想她是不愿作答了,便起身去翻看案臺上的書;她文文靜靜的聲音慢慢的送到我耳朵:“小姐常愛讀詩經(jīng),《蒹葭》中所說的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讓我想起了一個民間雜談,李延年曾給漢武帝的李夫人題過一詞,詞曰: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dú)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后來武帝便沉迷在詩中女子美好的情態(tài)中不可自拔;而詩中所描寫的李夫人傳聞是李延年的愛慕之人,兩人的琴瑟和鳴也成就了一番佳話,可惜,世事捉弄,李夫人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李夫人至死也不愿見武帝最后一面,阿姬想來她該是等待著最想見的人吧?!?p>  聽了阿姬的一番話,雖是雜談,但也讓人不禁為一個深宮女子而悲哀,身為金絲籠中的鳥,是不能歡快地歌唱的;向往著高墻外的白云,最后也只能是長眠在深宮中的夢。

  “小姐,還在糾結(jié)于與夫人的一席話?”

  我緩了緩思緒,回過身來對她搖了搖頭:“想來我也是一只金絲籠中的鳥,既然結(jié)局已定,何不現(xiàn)世安穩(wěn)呢”。

  阿姬聽了,抿嘴不說話,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捶打著百草,仿佛我倆都意識到什么,低垂著頭,把各自心事埋在了淡淡的藥香里。

  甄姜銀鈴的笑聲打破了整個院落的寂靜;她輕盈的腳步隨音落踏進(jìn)了蘭閣。

  “聽聞妹妹要出閣了,沒想到竟是如此之快;前先個還聽娘親說舍不得妹妹呢,不想才幾天就著急著為妹妹張羅起了嫁妝;看來還是袁大將軍的面子大呢”;邊說邊掩唇嬌笑。

  我打量了她一身,見衣擺有褶皺,便幫她服帖服帖;臉上自始至終帶著含羞的笑:“姐姐說笑了,向來女子出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親都是疼孩子的,若真是好夫家,是不講究看誰面子的”。

  甄姜走到銅鏡前理了理云鬢;這是來蘭閣的習(xí)慣;因性子又急又嗔;衣著發(fā)飾難免混亂些。打理妥當(dāng)后,回頭嫣然一笑:“還是妹妹明白事理”。

  說罷纖細(xì)的手拉著我朝門口去了,說是經(jīng)得母親同意,要帶我出去選幾匹綾羅置辦衣物,入了鬧市,甄姜急促的步履開始有條不紊起來,畢竟是甄家大小姐,出門還是要注重大家閨秀的儀態(tài)的;阿姬則一直默默的隨在身后,因我同姐姐甄姜出門時比較急,她取了兩件披風(fēng)在懷,一直不緊不慢的跟隨著。

  巧云莊的綢緞是從蘇杭、川蜀一帶運(yùn)過來的,繡工、布料都是一等品;他們家的蜀繡是專為宮廷進(jìn)貢的,因得袁將軍的授意,可私下售賣上好的御用蜀繡給我們甄府;甄姜看中一匹朱紅的綢緞,上面是用金絲線繡好的百鳥朝鳳,在眾多布匹中,脫引而出;她把綢緞往我身上一比,連連稱贊:“不愧是有名的甄家小姐,這貌比羞花的模樣配上這金絲鳳凰綢;姐姐我都好生妒忌”。

  我仔細(xì)打量著這塊綢緞,顏色似霞如火,手感冰涼絲滑,一縷縷金絲線質(zhì)地極好,金色的鳳凰栩栩如生,一顆皎潔的珍珠點(diǎn)睛,周身環(huán)繞的百鳥,各有神韻,嘰嘰喳喳活靈活現(xiàn)的,我并不把姐姐的話放心上,反而將布匹接過手中;姐姐以為我中意,上前與店家打好招呼;我也一同前去,店家是個老頭,很樸實(shí)卻又精明;一副見了大金主的模樣,迎上前來,對我又是點(diǎn)頭又是哈腰。

  “老人家,不必客氣;這是塊上好的綢緞,你可得小心收好”;說罷,我便將手中的綢緞遞回店家手上;他很不可思議,額頭皺紋打成了一個結(jié)。

  “小姐,這可是袁將軍授意,說必定是小姐親自登門方可取出來掛上的;別的達(dá)官貴人,老朽可不敢輕易給取來”。

  甄姜也覺不可思議,忙從店家手中拿回綢緞,咬唇急切道:“洛兒,這么上乘的綢緞,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怎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我向姐姐笑了笑,向店家俯了俯身:“天下之事,不難于立法,而難于法之必行;不難于聽言,而難于言之必效。所謂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立法令者以廢私也,法令行而私道廢;小女怎可逾越禮制;店家請收好綢緞,以避后患才是?!?p>  離開時行色匆匆,竟把家姐給遺忘在了巧云莊,想想這樣也好,我也落個清靜,便尋著一處茶莊去喝茶去了。

  來到茶樓,特意向店家要了間雅致垂簾包房,窗外正對著樓隅的一檐,既顯得隱蔽又不遮擋視野,遠(yuǎn)處天邊幾只大雁來回徘徊,忽東忽西;近處,幾個小販,走走停停,糖葫蘆、冰糖水、捏糖人各種吆喝;我向來敬仰英雄豪杰,本想聽不久前曹操斷發(fā)代首的壯舉,但苦于一直閉于閨中,今正好趕個趟;幾抿小茶下肚后,只聽幾聲低語的琵琶聲撥弦而起,詫異之余漸聽出了興致;簾外女子身姿婀娜,隔著簾子長相不慎清晰,卻覺朦朧中的眉眼透著約約的清麗,撥弦時,低額垂首;眼神望向琵琶弦時幾多柔情;琵琶聲情深意長,使聽者仿佛來到了無邊的大漠,獨(dú)自欣賞著孤獨(dú)的落日;又仿佛看到了胡人的羌竹央央,月下美酒夜光杯的獨(dú)酌,盡顯寂寥。沉浸在弦聲中良久,期間有小哥來殷殷道歉,說是說書先生被一群霸道江湖人士攔進(jìn)了另一間包房,不得已先換個歌姬給我聽聽曲;我連連點(diǎn)頭卻好似一字都沒聽進(jìn)去,耳邊音律繞梁。

  樂聲停止了,一個響亮的拍掌聲響起;我才如夢初醒,不滿之意陡然而生,這本是我定下的房間,平白無故進(jìn)了個閑人。實(shí)在是大為觀火。

  此人好似無視我的存在般,撩簾徑直地朝女子去了,女子柔弱地直起身子對來者禮貌的欠了欠身;語言緩慢而有力,不禁激起了我的幾分好感:“小女乃是這位女客官現(xiàn)行定下的,這位公子一看打扮是個知書達(dá)理之人,怎可在小女未告辭之前進(jìn)來驚擾了貴客,真是太過冒失了”。

  來人隔著簾子,模樣不清,眉間的戾氣卻很重,行為放肆而霸道;他無視女子柔弱卻倨傲的臉;用手緊緊扣住她堅(jiān)細(xì)的下巴,言語帶著幾分輕佻:“彈得不錯”。

  女子吃痛,欲甩開,不料分毫動不得,我怒火頓起,本欲起身阻攔,細(xì)思后卻又沉沉的坐下,想來她倆是有淵源的;阿姬無聲的從窗外躍進(jìn)來,輕輕的把披風(fēng)系在我身上,拉著我從后簾輕快地繞走了,臨走時,女子望向了我,眼神中最后的求助變成了失望。

  經(jīng)過幾個廊回,我在一間熱鬧的包房外停下,瞥了一眼屋內(nèi)人的穿著;衣冠像是些正派人士,不像江湖俠客那樣的一身躁味;說書人的聲音一句句傳來,“當(dāng)時曹操大軍穿過麥田……”

  故事比平時講述生硬了些,可能是懼于一行人的威嚴(yán)吧,我故意壓低聲音,咳了兩聲,喚來小二:“我說小哥,你找來的那個姑娘是什么來頭,琵琶聲如此悅耳,不是中原人吧”。

  一聽這話,那小哥挺豪氣:“呵,客官可真有眼光,您那屋內(nèi)的美嬌娘是個胡人轉(zhuǎn)賣來的,聽說姓李”。

  “是嗎?”我疑惑道。

  “可是聽方才,她同我講,她是從曹營中跑出來的,可是曹操的舞姬;你家可不是收了曹軍來的奸細(xì)吧?!蔽夜室獍鸭榧?xì)二字拖得很長,說話時,還不住地把聲音往里面送;小哥兒臉都急紅了,結(jié)巴結(jié)巴道:“客官是在說笑吧,小店怎…敢…。怎敢吶”。

  貌似屋內(nèi)的人有了輕微的異樣,我連忙帶著阿姬離開;身后的小哥還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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