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手上的動作,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羅玉倒是一副覺得沒什么的樣子,一邊將剛整理好的典籍搬到桌上,一邊接著說:“我是魏家的私生子,一直跟著我娘親,后來娘親死了我便開始流浪?!?p> 我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盯著羅玉忙碌的背影,等待他接下來的話語。
“后來遇見了師父,便一直跟在他身邊。魏家到我這輩男丁稀少,便來尋我,也是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師父其實也是魏家的人,他本來是嫡長子,應(yīng)該繼承家業(yè),卻因為娘親去世被扶正的二夫人在大家的冷眼中趕出了魏府,在外一晃便是幾十年?!绷_玉的聲音已有些哽咽,手上的動作也漸漸慢了下來,“面對父親的苦苦哀求,我有些動搖,但師父那次發(fā)了火,是我這輩子見過他發(fā)的最大的火,所以我留下了。畢竟與那個哀求我的人相比,其實師父才真正算是我的父親。那個男人勸我無果,只好離開,但給我在平陽城留了一間屋子與許多銀兩,并且告訴我隨時都能回去?!?p> “我知道我不應(yīng)該要的,但我欠了師父許多,不想再這樣下去,而且那時我認(rèn)為魏家的錢不花白不花。我想用這筆錢完成自己的愿望,可是我真沒用……”羅玉停了一下,搖搖頭,聲音悲傷,“師父肯定也對我很失望吧。”
我立馬反駁:“不,你師父很看重你的,不然也不會讓我把那本典籍交給你?!?p> 羅玉沒有轉(zhuǎn)身,也沒有接這個話題下去,而是忽然說到上次回來的事,“師父身體明明很好的,雖然那段時間精神不佳,但我上次回來,他已經(jīng)好了許多,還將……”
說到這,羅玉突然停頓下來,身體僵硬在那里,就在我準(zhǔn)備詢問的時候,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跑到書房最里面,在一個書架前翻找起來。
“不是,不是?!绷_玉嘴里念念有詞,雙眼睜得很大,目光匆匆掃過手上的書籍,立刻轉(zhuǎn)向下一本,整個人顯得有些慌亂。
羅玉的樣子,令我有些害怕,我擔(dān)心他受不了刺激導(dǎo)致精神變得混亂了。于是我連忙走上去,盡量平和語氣,問他:“羅玉,你在找什么?”
羅玉頭也沒抬地回答:“師父上次已經(jīng)將有關(guān)巫疆的資料都給我了,我就是在這里拿的。可是他說有東西給我,肯定是留了一些線索?!?p> 我知道羅玉放不下他師父的死,懷疑有人加害,可是老大夫的年紀(jì)有點(diǎn)大了,一時搞混了也是有可能,想到這我說道:“也許你師父只是一時糊涂了?!?p> “不可能。”羅玉繼續(xù)手中的動作,回了我這一句,便沒有再理睬我。
“沒有,沒有……”羅玉將最后一本看完,臉色有些茫然,又突然想起什么,立馬將剛剛那些書全部扔在地上,努力將手伸到書架最里面,把擋板取了下來。
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擋板竟然是空心的,羅玉從里面取出一張疊好的書信,展開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痕跡,他愣了一會,轉(zhuǎn)身對我說:“你去幫我打盆水來?!?p> 我大概明白羅玉要做什么了,立馬奔出去給他打了盆水,羅玉將那張白紙放進(jìn)水里,然后灑上一些藥粉,紙上便慢慢現(xiàn)出了字。
我湊近一看,是一個“烏”字,疑惑地去看羅玉,只見羅玉將紙撈出來,翻了一面,我們發(fā)現(xiàn)反面還有一個字,是一個“云”字。
兩個字寫得很亂,勉強(qiáng)能認(rèn)出來,可見老大夫?qū)懙拇颐Α?p> 烏云?
老大夫留下這兩個字干什么?
“烏是指巫疆的巫,那云就是指——”羅玉仔細(xì)看著那兩個字,眉頭皺得很厲害,同時臉色大變,“初若云是巫疆之人!”
“是她對皇上下的毒?!绷_玉臉色憤怒,“也是她害死了我的師父?!?p> “嗯?”羅玉的話令我大吃一驚,我想反駁,可是將一些細(xì)節(jié)聯(lián)系起來,竟發(fā)現(xiàn)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
如果說一開始初若云便給皇上下了毒,再裝出一副孝女的模樣,籠絡(luò)民心,后來發(fā)現(xiàn)老大夫或許能解這個毒,便殺了老大夫。這種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不對啊,如果是這樣,那皇上下詔幾個月后她就可以殺了皇上自己登基,何必等這么久,而且比起不肯離開平陽城的老大夫,初若云除掉身處皇宮的羅玉不是更省事些。
“這件事我們還不能確定?!蔽铱匆娗榫w激動的羅玉,生怕他會做出點(diǎn)什么,“你先不要沖動,也許中間有什么誤會。”
羅玉深吸幾口氣,壓抑住心頭的起伏,開口說道:“我不會沖動的,我會將這件事情調(diào)查清楚?!?p> 聽見羅玉的話,我稍微松了一口氣,但我看見他將那張紙仿佛要捏碎一般死死攥在手心,眼睛也是紅的可怕。
——
我們找到家在平陽城的伙計,再次跟他詢問老大夫去世的情形,得到的與那日聽見的差不多。
羅玉不死心,對每個人都會追問一番:“真的沒有其他的了?”
伙計搖搖頭,“真的沒什么了?!?p> 看見羅玉又要失望地轉(zhuǎn)身,我心中一動,突然問道:“對了,那前幾日,或者幾個月內(nèi)有沒有什么奇怪的事,老大夫有沒有說過奇怪的話?”
“奇怪的事?”小伙計想了想,不太肯定地開口:“有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p> 羅玉立刻上前一步,“什么事?”
“師父曾經(jīng)問過我?guī)状瓮粋€問題。”小伙計有些郁悶地開口,“他問我有沒有聞見一股味道?!?p> 羅玉眉頭皺了起來,“什么味道?”
“我也沒聞到過,每回問師父,師父都搖搖頭說,沒聞到就算了?!?p> 看見羅玉在深思,我便對小伙計表示感謝,“嗯,我們清楚了,謝謝你?!?p> “不過——”小伙計眉頭全都糾結(jié)在一起,很是猶豫地開口,“但是師父走的那日,我們推開門的一瞬間,我好像聞到了,有些苦,又有點(diǎn)像動物腐爛的味道,就是不知道這是不是師父說的那種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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