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吼完,躺在沙發(fā)上的人不為所動,又閉上眼睡去。仿若剛才他的冷靜與清醒是幻覺。
她趴在沙發(fā)旁,小心翼翼地伸手戳他胳膊。
沒反應?
再戳,還是沒反應!
難道剛才真的是她看錯了?
須臾,鼾聲四起。
她失笑竊喜,這家伙平時看著那般高冷,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竟然也會打鼾。
入耳的鼾聲,一長一短一停頓,孟葦愣愣地聽了一會兒,噗嗤笑出聲。這時候,她覺得律言不再是疏離冷漠的,多了一絲人情味兒。
去衣柜里找了一床被子,將熟睡中的人緊緊蓋好。拖了一張矮凳,倒了一杯開水放在上面,以防他夜里醒來口渴。
做完這一切,孟葦心安地睡覺。
聽著臥室的關門聲,本來熟睡的人,驀地掙開雙眼,那雙眼睛清澈幽暗,哪有一絲絲醉酒的渾濁。
鼻息間充盈著皂角的清香,薄唇緩緩勾勒出一個笑容,滿意睡去。
翌日清晨。
孟葦是被飯香饞醒的。
陣陣雞蛋蔥香隔著門縫飄來,將她饞蟲勾起,餓了一夜的肚子“咕咕”叫起來。
睡意朦朧間,她無意識地揉揉肚子,忽然睜開雙眼,猛地清醒。
律言!
這人又在做飯嗎?這下她可是有口福了!想到這里,緩緩勾唇,笑意爬上臉頰。
自從嘗過律言的手藝,她就再也沒有吃過比他做的更好吃的早飯。這么一想,她還是頗為懷念呢!
衛(wèi)生間的隔壁就是廚房,她要是出去就不可避免地與律言撞見。想到自己現(xiàn)在頂著一頭亂發(fā),素面朝天,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悄悄打開門,從縫隙中偷偷瞄去,看到的是他站在灶臺前忙碌的背影。她趁著律言不注意,飛快溜去衛(wèi)生間。
從孟葦開門律言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她醒了,轉(zhuǎn)身背對著廚房的門,自然是有意為之。聽聞身后凌亂的腳步聲,咧嘴一笑,熟練地將鍋里的面翻炒。
今天,他做的是火腿雞蛋炒面。
炒面是他大清早就到附近的菜市場買的,沒辦法,這姑娘家里,什么都沒有。
孟葦在衛(wèi)生間里墨跡好久,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煥然一新。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修身打底連衣裙,畫著淡妝,沉靜的五官,細膩的眉眼,一如江南女子的婉約俏麗。
家里開著地暖,她沒有穿外套。貼身的毛衣裙完美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線,凹凸有致,嬌而不媚。
律言端著兩盤香氣四溢的炒面上桌??吹剿臅r候,眼前一亮,目光再沒有移開過。
四目相交,律言的眼神深邃悠長,眸中閃爍星光,贊賞一般點頭。
孟葦被他濃烈的目光鎮(zhèn)住,站在那里,絞著手指,有些無措。
律言則比她自在多了,朝她微微點頭,眼眸自她局促的臉頰掠過,淺笑間,揚起手里的盤子,喚她一聲,熟稔又自然。
“好香!”她伸長脖子一聞,驚喜道。
律言看她嘴饞的模樣,朝她勾手,忍不住笑道:“炒面,還有煎蛋,快過來吃?!?p> 一來二去的話語,化解了她心中的尷尬,她擦擦手背,主動上前接過他手里的筷子,擺上餐桌。
一時無言,兩人沉默吃著炒面。
飯畢,孟葦主動起來收拾碗筷。律言也沒有推辭,任她收拾好。兩人之間你做飯我洗碗,分工明確,默契十足。
須臾,廚房的水池前傳來嘩啦的流水聲,律言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孟葦在灶臺前忙碌的身影,抿唇樂笑。
今天是臘月二十四,周六,這也是年前最后一個周末,由于春節(jié)放假會調(diào)休,因此這周六需要補班。
她一邊洗碗,一邊想著,不能再這么享受他無故的好。她已經(jīng)有了李擎,不應該再對別的男人的示好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待會兒就說,一定要說清楚。
律言值得更好的女孩,但那個人,絕不會是她!
“那個,律言……”孟葦出廚房的時候,沖著律言喊道。
聞言,那人側眸,朝她看來。此時,他正站在客廳內(nèi)掛的一幅油畫前,明艷的朝霞與他身上厚重的黑色毛衣形成強烈對比,輪廓分明的五官被亮色侵染,整個人柔和又溫潤。
他看到她來,緊抿的唇忽然咧開一笑,仿若深淵中沉寂的睡蓮悄然綻放,潔白不可褻瀆,遙不可及。
孟葦一怔,腦子里一片空白,本來想好的話瞬間消散無影。
“這畫是你畫的嗎?”律言忽然問道。
這幅油畫本來是一張照片,拍攝的是孟葦家鄉(xiāng)的景色,一幅朝霞春耕圖。這是前年暑假她和李擎一起回老家的時候拍攝的,她覺得好看,便用油畫的形式畫了出來。
她學畫畫也純粹是興趣,她也知道自己的水平很業(yè)余。律言是建筑設計師,對繪畫肯定在行,見他這么問,很不好意思道:“這是我平時畫著玩的,畫的不好!”
眉眼舒展,律言笑道:“意境很美,很好看!”
孟葦驚喜道:“真的嗎?”
律言點頭,“真的!你要是喜歡畫畫,下個月我剛好有一場建筑繪畫展的票,到時候帶你一起過去看看?!?p> 說到畫畫,孟葦非常感興趣,想也沒想地就答應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繪畫的內(nèi)容,一個感興趣愿意聽,一個樂意講,時間飛快溜走。
律言抬手看表,“時間不早了,剛好順路,我送你去上班吧!”
孟葦?shù)溃骸安挥昧?,我坐地鐵去就可以。”
律言堅持,“給我一個機會,就當昨晚的留宿感謝。”
她思索片刻,點頭應下。之所以答應,有她的考量。
時值年末,正是返鄉(xiāng)大潮之際。帝都內(nèi)的人越來越少,一路暢通。
律言駕駛平穩(wěn),車子飛快行駛在高架橋上。孟葦坐在副駕駛座,看這車窗外一掠而過的風景,內(nèi)心愁腸百轉(zhuǎn)。
她要怎么跟律言才能把話說清楚。剛剛明明已經(jīng)做好準備去說,卻又鬼使神差般咽下沒講,這都怪她,果然美色害人。
她的懊悔與惱怒,全落入一旁人的眼中。
俊顏漸籠寒霜,溫潤目光悄然變色,嘴角的笑意也不再溫暖,整個人猶如修羅般散發(fā)著強勁冷冽的氣勢。而一旁的孟葦沉浸自己的世界中,絲毫未覺察。
出了高架橋,律言將車停在路旁。
孟葦一愣,覺得不太對勁,這才疑惑轉(zhuǎn)頭看他。
“怎么了?”車怎么忽然停了。
律言開口,音色淡漠,表情卻是說不出的邪魅莫測,“你沒有什么要跟我說的嗎?比如昨晚……亦或是你朋友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