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婚事

　　　　自從從帝宮回來之后，我們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地河，就連地河河畔我我很少去了，我和小影日日在地河之下修行，看經(jīng)，談笑，倒也過得自在，只是晚上，我總會想起我在地河河畔與還修吹風(fēng)笑談的日子，然后在用手撫摸肚子，仿佛安慰自己一般安心滿足的入睡。

　　我曾經(jīng)天真的以為懷胎十月孩子便出生，怎知這一胎我就懷了近百年，如今這肚子也是越來越大了，我估計這孩子也快生了，兩三年后應(yīng)當(dāng)是可以生了。這樣想著想著，我又想到了還修，這孩子出生之時他會不會出現(xiàn)？

　　我抬手撫摸著肚子，那手上的鈴鏈卻不似當(dāng)初那樣黯淡了，如今這色澤不認真看是看不出是紫色的，那流光運轉(zhuǎn)的速度竟如此之快，近日在夜里竟時常都能將整個臥房照得透亮。

　　我依舊如平日一般，小影伺候我洗漱后，拿一本我已經(jīng)看了不下百遍的經(jīng)書給我，我接過來，我知道這個時候小影要去地河河畔摘花了，當(dāng)我翻到昨日讀的那頁時，小影已經(jīng)跨上了籃子出了門。

　　不久便急匆匆跑回來道；“娘娘，娘娘，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我放下書抬頭看著她那一臉復(fù)雜的樣子道；“何事讓你如此大驚小怪的？”還未等我們說完，一大批鬼婆差使已經(jīng)進來了，身后跟著一大摞人。

　　那為首的鬼婆見到我挺著大肚坐在椅子上先是微怔，而后一臉笑容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奴婢是來為娘娘梳妝打扮的喜娘，而今娘娘將入住帝宮，可得好好打扮打扮”。

　　我似乎只聽到了“尊祖”二字，其他的我都沒聽進耳去，我一個人坐在凳子上出神了半刻，才聽到小影興奮的在我耳邊道；“娘娘，娘娘，尊祖派人來接您了”。我抬頭看著她，微微的笑點著頭，淚水噙滿了雙眼。

　　那喜娘倒是個會察言觀色差，立馬笑盈盈上前道；“娘娘，總該梳妝更衣了，今日是喜日，總不能一副素顏素衣出現(xiàn)吧！”

　　我沒說什么，倒是一旁的小影答道；“是，是，是”轉(zhuǎn)而過來扶起我，將我拉倒梳妝鏡前坐下，我就那么看著鏡子里那玲瓏含笑的臉，我只是回憶起諸多日夜的苦等，今日終于等來了他。

　　我身著一身紅袍，花式單一但做工精細，發(fā)飾精簡卻無比華麗。小影扶著我上了那圓頂紅轎，隨后那頂紅轎悄無聲息的在空中飛行，地河之上的那些流螢還在閃爍，崖上的夜明珠泛著幽光，但卻比往日更亮了一些。

　　轎中，我能聽到攢動的珠花金鏈在晃動，時不時拍打發(fā)出清脆的聲音，我低頭，面色羞紅，用手輕撫著我高高隆起的肚子，我悄聲道；“孩子，你可高興？你和娘親就快見到你父尊了?！蔽腋怪械暮⒆铀坪趼牭搅宋艺f的話，狠狠的踢了好幾下。我又撫摸了肚子，很快他又安靜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轎子輕輕落地，轎外的喜娘道；“娘娘，已經(jīng)到了，請下轎吧，”

　　我踏出轎門，小影過來扶住了我。那喜帕遮住了我的眼，我除了看到腳下路，就什么也沒看到，我跨過了火盆，過了幾道門檻，走了沒多久，到一處地方停下。

　　在那里，我聞到了熟悉的氣息，我感覺到了還修就在我跟前，我的眼睛又濕潤了，我雖然看不見，但是卻能感覺到，周圍很靜很靜，顯然沒有多少人，只聽見熟悉穩(wěn)健的一陣腳步聲向我走來，伸出手，握著這我的手，那雙手修長白皙，但卻骨節(jié)分明，掌心溫暖有力。而后我聽到了他喚我；“依依”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低沉又清朗，仿佛我的耳朵一直等待的就是這個聲音，在我的世界里，這便是天籟。

　　我的淚水滴答的掉落，打在了他的手上，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然來拉著我走到一處站好，我分明聽到司儀拉長聲音道；“一拜天尊，二拜地祖，夫妻交拜”

　　我跟著他一塊完成了禮節(jié)，之后就聽到司儀喊了；“送入洞房”。他牽著我的手一直往前走，轉(zhuǎn)過了幾次回廊，來到一處幽靜的院落，在這院落了，我只聽到了流水聲與鳥鳴聲，再次就是腳步聲。

　　進入洞房里，我只聽到他對周圍的人道；“都下去吧！”于是剩下的禮節(jié)都免了。

　　還修走近我，坐到床邊，溫柔的揭開了喜帕，穿著黑緞赤邊長袍的他就在我面前，劍眉星眸，依舊那么好看，我看著他的眼睛，早已淚潮涌動，眼淚簌簌的掉了下來，他一手執(zhí)起我的手，另一手撫摸著我高隆的肚子道；“依依，委屈你了”。我看著他搖了搖頭，而后他將我攬入懷中，那懷抱還是難么舒適。

　　許久之后，他放開我，到桌上到了兩杯酒，一杯遞給我說；“依依，你我早已洞房，奈何我卻欠你一場婚禮，一杯合巹酒，直至今日，你身懷六甲才匆匆補齊，著實委屈你了?！?p>　　我接過酒杯，看著他輕啟紅唇道；“我不介意，只要有你便可”然后我與他一同飲完合巹酒。

　　他收好杯盞，抬起我的下顎就輕輕的吻了上來，那冰涼的薄唇散發(fā)出微微酒味，把我熏得昏昏沉沉的，興許是我醉了，醉在了他的柔情里，之后就仿佛決堤的洪水，百年壓抑的情感被釋放出來，也不知是我還是他，我們的這個吻吻得太深，吻得太久，如若是如此天荒地老的吻下去該有多好，我心里這樣想著。不知他什么時候他加大的力度，讓我有些駕馭不住，之后就是肚子里傳來一股陣痛，我停了下來，他似乎發(fā)現(xiàn)我的異常，也停了下來，輕聲問我；“依依，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適？”

　　我低頭看了一眼我高隆的小腹，然后抬頭看著還修羞澀的開口說；“這家伙狠狠的踢了我”。

　　還修伸手附上我的小腹皺了皺眉道；“明天讓鬼醫(yī)開一副墮胎藥，墮了”我有些緊張的看著還修。

　　這時候肚子里的小家伙又開始狠狠踢了幾腳還修附手的位置，看來是父子兩無聲的對戰(zhàn)了，我算是放松了些，笑著道；“真是淘氣”。

　　還修也開心的笑著說；“我還修的孩子，淘氣些才好”然后又撫摸著我的肚子對肚子里的小家伙說；“別太淘氣，累著你娘親了?！倍?，肚子里的家伙總算安靜了下來。

　　我也將手附上了我隆起的小腹，總感覺那里傳來了活躍的心跳，那就是我和還修的寶寶么？我那時就是這么想的，我手腕那串黑的發(fā)亮的鈴鏈閃著規(guī)律的流光。

　　還修放下附在我肚子上的手，伸過來拿起我附在肚子上的手，眼里散過一陣驚訝但很快又回復(fù)平靜，隨后他又用拇指劃過那水玉雕琢般的黑色細鈴，問道；“依依，這祭靈鏈果然在幫你集合你的靈，這陣子是否覺得精氣十足，五感漸通了”

　　我一如既往的啟唇跟他說；“夫君，我已能聽到外界的聲音，只是有時候說的人小聲些，還是有些模糊罷了。”

　　他看著我，伸起另一只手摸著我的臉龐溫柔的道；“如此甚好，依依！依依，你信我么？”

　　“我信你，夫君，一直信你”我也將左手附上他放在我臉頰上的手回答到。

　　他溫柔著微笑著道；“那便好，好好戴著它，別丟了。

　　”我點點頭道；“嗯”

　　他反握著我的手放下來，兩只手緊緊地握著我，又揉了一下，之后抬起一只手刮了刮我的鼻子道；“今天累了一天了，你也累了吧！”我隨之點點頭表示同意。

　　還修就細心的將我把頭上的發(fā)飾摘下來，為我散開長發(fā)后又將我的外衣退下，之后才收拾他自己才躺下，他把我摟在他的懷里，吻著我的發(fā)，輕輕地說了聲；“你受苦了，睡吧！為夫在你身邊”也不知是我真的太累了，還是他身上的淡淡的暗香聞著太舒適，我竟然一覺睡到第二日。

　　我醒來的時候，還修已經(jīng)不在了，小影還是那么勤奮的伺候我梳洗，便伺候我邊調(diào)侃我，把我弄得一臉羞紅。

　　我梳洗完了之后，到院子里走了走，這確實是所別致的院子，院子里除了一條直通南北的小道和東北角處的那套雕花石桌石凳所用之地外都是綠油油的短草鋪成的草坪，院子的西南處墻角有棵高大茂盛的梧桐樹，東南處墻角有一株青梅，西墻之下那無刺的爬藤爬遍了西面的墻，藤上還開滿了不知名的粉色花，似月季，而非月季，好不熱鬧。

　　我沿著這小道走出了東面的門，回頭看到那塊木匾之上幾個娟秀的字‘皈芯院’。我本想繼續(xù)走出去的，可是這皈芯院的門外是幾道回廊，我真怕自己找不回來，所以干脆回去，叫正在打掃的小影給我把躺椅搬到西北角的空草地上讓我曬曬太陽，看看經(jīng)書。小影還在石桌上給我放了壺茶，走之前小影還嘮叨地交代我說；“娘娘，我在桌子上給您放了壺剛泡好的茶，您看經(jīng)看累了，可以停下喝口茶，順便走走，但是不要走太遠啊，小影去整理整理屋子，隨后就來?！?p>　　我回了她一句；“行了，我知道了，這挺著個肚子，也走不到哪去。”然后繼續(xù)躺著看經(jīng)書。

　　我在地河待了上千年，那里永遠是那么幽暗，但是這里卻不一樣，有白晝有黑夜。尤其是這一個院子，簡單卻不樸素，對我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