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清楚,鄭和是明朝的外交大臣,世人又稱之他為‘三保太監(jiān)’?!敝鞒秩颂崃颂犷I口上的蝴蝶結(jié),令其重新煥發(fā)活力?!爱斈?,鄭和七下西洋之時,大寶船的數(shù)量達到六十二艘!”他用袖口拂去額頭上的冷汗?!案魑?,你們知道六十二艘是什么概念嗎?”
主持人將話筒朝向了觀眾,以期望得到一個驚訝的回答。
全場如黑夜一般死寂。
奈何,他流的汗已經(jīng)染濕了袖口?!澳强墒侨澜缱畲蟮哪局品?!九根桅桿,可掛十二張帆!單單一個鐵錨就重達幾千斤!每次啟航都需要二三百人才能順利通行!”主持人口沫橫飛。
全場默然,眼神呆滯。
他依舊延續(xù)著激昂的語調(diào),“你們試想一下,這么龐大的船隊,裝載著明朝皇帝賞賜給我們的各種貢品,珍品,萬一被海盜們盯上了怎么辦?”
顯然,這個話題是海盜們感興趣的,臺下議論紛紛。
“安靜,安靜!”話筒里恢復了自信?!拔覀兘裉鞛槟銈兎钌系拇螵劸褪?.....”他再次將聲筒朝向臺下,閉上眼睛,傾聽沸騰的喧囂?!?..為鄭和大寶船所擔任護航的十六艘戰(zhàn)船之一:錦鯉號!”
前一秒,還是人潮鼎沸。
下一秒,卻是鴉雀無聲。
“說是一艘漁船,倒也不盡然...”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停泊在港口上的錦鯉號。
他,長著一雙深沉的眼睛,鼻梁兩側(cè)生有點狀雀斑,頭很大,雜亂無章的棕發(fā)又將臉襯托得很小。他,坐在阿布的鄰桌,上下打量著船艘,“真是一群傻瓜??!那可是用野荔枝木打造的船??!一顆成樹需要百年的時間......”
“喂!我們可不是來聽你講故事的啊!”一個全身肥得流油的家伙,踉踉蹌蹌地走了上來。
他的臉油膩得發(fā)光,兩眼臟兮兮的,還生了一個扁鼻,肚子漲得跟氣球似的,一手搖晃著高腳杯,另一手攙扶在酒桌上?!拔?!我告訴你啊!我們要的是財寶,珠子,瑪瑙,黃金一類的東西,明白嗎?”他把鼻子使勁鉆進酒杯里,用力地嗅上一口?!澳鞘呛1I做夢都想擁有的東西啊!那是用血和命換來的東西!你明白嗎?我再提醒你一遍,我們是海盜,我們可是貨真價實的海盜啊!”說完,他把上衣脫了,露出一道致命的傷疤。
全場嘩然。
是的,傷疤從鎖骨一路延伸到胯骨上,多虧了那行走的脂肪,否則真怕他被一刀斬成兩半。
“看到了嗎?這可是我引以為傲的地方!這是我以一己之力扛下了致命的刀傷!這是我成為船長的必經(jīng)之路??!”他放肆大笑,笑聲充斥著整個會場。
海軍見狀,試圖履行他們的責任,卻被主持人攔了下來。
“這位超...超超超級......無敵大...大大大海盜!”話筒里的聲浪一浪蓋過一浪?!叭绻鷮Ρ敬物嬀拼髸莫勂?,有什么不滿,我允許你現(xiàn)在離開,不要破壞場內(nèi)秩序,好嗎?!”
“離開?”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拔刮?!我沒有聽錯吧?!我可是大老遠地跑來這里參加飲酒大會的,現(xiàn)在你讓我離開?!”他聳一聳肩,一飲而盡,怒而摔碎高腳杯?!跋胱屛襾恚梢?。想讓我走,抱歉,我可是......”
“砰!”臺上傳來槍聲。
他開槍了!是主持人從領口拆解下來的一把迷你短槍!只見,油膩的家伙身體向前傾倒,掩面,痛哭倒在地上。
“從現(xiàn)在開始,你又多一處傷口了!”說完,他把迷你短槍別回在領口上,提了一提,令其重新煥發(fā)活力。
海軍們見狀,一個個擺著嚴峻的臉龐,將他拖離會場。兔女郎負責擦干地上的血泊,彎腰俯身,舔舐了一口,并笑稱:血液里還有酒的味道哦!
于是,海盜們紛紛坐立不安。他們恐懼地望向鐵柵欄,才驚覺這是把所有參賽者關在一起的巨大鐵籠。入口處的“銅墻鐵壁”揮舞著狼牙棒,海軍們持槍來回巡邏,就連主持人的領結(jié)都暗藏玄機。
天啊!這哪里是飲酒大會啊!這根本就是甕中捉鱉啊!
“抱歉,出了一個小插曲!”主持人調(diào)整話筒高度,使音量更加飽滿?!皠偛?,介紹到哪里了?”
全場默不作聲。
主持人牢牢地攥緊話筒,“可見,當時的‘絲綢之國’真是富得流油??!所以,明朝皇帝才派出了用來擔任護航的船舶,航速快,又能使八面風的戰(zhàn)船......”
話畢,他悄無聲息地掃視臺下一番,很難揣測,墨鏡之下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很快,他給出了答案。
他摘下墨鏡,回眸之間,一道凌厲的光芒從左眼閃過。右眼,虎目圓睜,一張飽經(jīng)風霜的臉展現(xiàn)在眾人眼前。這還未完,他脫下蹩腳的西裝,直到露出那雙畸形不堪的雙腿,海盜們終于明白他的真實身份。
“各位,各位......”他刻意壓低話筒里的音量,“難不成你們真的是來喝免費的酒嗎?!”
“當然不是!”
“難不成你們是來砸場的嗎?!”
“當然不是??!”
“難不成你們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奪走你的寶藏?!”
“當然不是?。?!”
“很好!”他應道,“我只恨我這雙殘缺不全的雙腳,真想把它給砍了!但在這之前,我必須完成一件事情,那就是我要把夢想托付給你們了!”他將話筒朝向臺下的觀眾。
聲筒里的音量快要爆炸一般,已無法掩蓋狂歡的聲浪。
“很好,那就盡情的喝吧!還是那個規(guī)矩:誰喝得最多,誰就是今晚的最大贏家!”說完,他將墨鏡、麥克風一并拋向空中。
縱觀全場,海盜們?nèi)琊I狼撲食一樣,疊成金字塔狀的高腳杯立即成空,所幸,海軍們早已準備,從后臺推出一板車的酒桶,裝灌、入喉、裝灌、樂此不疲的進行著。阿布這桌也是如此,酒水還沒完全咽下口,身子都快撲到酒桌上了。他們生怕其他海盜搶先一步,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輸送。
“小鬼,你是打算來看我們喝酒的嗎?!”彪悍的臉問道。
“不...不是!”阿布如是說道。
隨即,阿布選中一杯酒液呈深黃,且渾濁不清的高腳杯。他緊緊地握住杯腳,透明的杯壁將港口軍艦的模樣映照在上方。
他看著酒花在杯中微微蕩漾,眼神空洞,思緒早已飄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