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和洛元汐母子倆對視一眼,各自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不可思議。
洛元汐有些難以置信,這么快,皇宮里這么快就做出了反應(yīng)。
這代表,洛元蓁剛回來就已經(jīng)把這個名字跟三殿下放在一起了
她竭力鎮(zhèn)定,維持自己的姿態(tài),卻沒辦法向?qū)Ψ降老病?p> “元汐,你的臉色不好,可是生病了?”
她一驚,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洛元蓁,眼底的情緒來不及掩藏就被對方看透。這讓她無所適從,甚至有些惱怒。
但此時洛家眾人還未散盡,她不能失態(tài)。
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臉頰,扯動嘴角:“可能是昨夜窗子沒關(guān)好著涼了,多謝大姐姐關(guān)心?!?p> “三姐姐要看病的呀!”
洛元汐嘴角的笑容一僵。
元霽圍著元蓁看她手里的圣旨,邊轉(zhuǎn)邊說道。
元蓁要把圣旨直接拿給她看,崔氏輕輕搖頭,不贊同的樣子。
“她咋咋呼呼的,不要給你損壞了?!?p> 又朝元蓁道了喜,拉著元霽走了。
元蓁轉(zhuǎn)頭,看見元汐復(fù)又白了兩分的臉色,認(rèn)真說道:“元霽說的很是啊,有病就要治啊。”
“諱疾忌醫(yī)可不好,是吧,三妹妹?!?p> 元汐只能應(yīng)是,低頭卻死死攥住衣角。
鄭氏見狀咬牙,這洛元蓁是在得意!
她笑著上前作勢要拿過圣旨,動作很快,普通人可能會反應(yīng)不及被直接奪去。但元蓁避開了。
她退后一步,捏著那明黃色的卷軸,平靜的說:“二嬸也想看看么?”
鄭氏有些尷尬,但洛元蓁似乎沒有看到,根本不打圓場,她只能點(diǎn)點(diǎn)頭。
“那就看吧。但二嬸可要仔細(xì)手頭的動作,損壞圣旨……”
“可是大罪?!?p> 鄭氏臉一僵,仿佛心底的意圖被人看清了。
她正沒有動作,卻聽旁邊有個女孩說道:“元汐確實(shí)得去請個大夫來看,只怕不僅是著了涼,還是急火攻心呢?!?p> 鄭氏正要惱,卻見她轉(zhuǎn)過來,一雙清冷的眼睛盯著她,“二嬸也是呢?!?p> 鄭氏母女的火燃不起來,很快走了。
元蓁轉(zhuǎn)身看到元茗,二人心照不宣的一起走。
自那一日的爭鋒相對過后,二人之間也形成了一種默契,各自為營,互不挑明。
二人走到花園中,丫鬟都遠(yuǎn)遠(yuǎn)跟著。
“這是第一步?”元茗的聲線淡淡的。
元蓁正看到小湖里頭有仆婦泛舟把枯掉的蓮葉摘去,極力掩飾這深秋的蕭索落敗。
“元茗想多了,只是湊巧而已?!?p> 元蓁抬手拂過一叢木,上面的枯葉立時落下,在秋意盎然的花園里顯得極其不協(xié)調(diào)。
怎么會是第一步?
早在四年前,就已經(jīng)開始了。
元蓁掏出手帕來,擦拭著染上灰塵的手,隨著她的動作,寬袖里隱隱有珠玉碰撞的聲音發(fā)出。
元茗注意到了,可她不問。
元蓁自然知曉,可她不解釋。
二人之間的氣場有些奇怪,并不像是同胞的姐妹。
元蓁想,她很聰明,比原主還要聰明,也很直接,雷厲風(fēng)行之名并不是傳言,也很冷漠警惕,至少到此刻為止,她沒有對自己這個‘親姐姐’真心笑過一回。
很奇怪,為什么對自己的姐姐抱有戒心?
除非她早就知道些什么。
…………
花園這邊兩姐妹氣氛詭異,東府的扶風(fēng)院簡直翻天覆地。
洛元汐回到自個兒院子,心頭怒火越想越是燃燒的旺盛,燒得她五臟六腑都在灼痛,盛怒之下她幾乎把房里的東西砸了個遍。
什么青花對耳雙聯(lián)瓶,白玉筆架,官窯的蓮花瓷瓶,鏤空紫玉插花瓶,紫砂茶壺,琉璃杯子,本來還有放在隔間的琉璃屏風(fēng),洛元汐去推,它紋絲不動,恨恨的出來又砸了一把檀木嵌金落玉琴,珠玉簾子也被她扯了下來。
外頭的丫頭聽著心里膽戰(zhàn),大氣兒也不敢出,卻又奇怪:小姐許久沒有如此生氣過了,今日這又是怎么了?
這或許只有洛元汐她自己知曉。
立冬站在狼藉的房里,細(xì)條條的身子不住躲閃著,這一地的碎片,馬上連個落腳的地方也沒有了。
洛元汐還想砸,卻找不到能砸的東西,屋子里能動的東西她都給砸了,剩下的柜子架子她也推不動,本來她心里的火還沒撒完,這會兒沒東西給她砸她更氣,一腳邁出去踩到被她扯落的散落的珠玉,腳下一滑就要摔倒在地。
立冬倒抽一口涼氣。
這滿地可都是碎片!這一屁股坐下去會有什么下場?
立冬不知道如果摔倒在地會有什么后果,可她知道,如果洛元汐摔了這一跤,她們這一屋子奴婢,不說明天的太陽,就連今晚的月亮都見不著!
立冬一咬牙,幾步跨過去,堪堪扶住洛元汐,誰知她手腳不停亂擺,立冬被她一壓便往后倒。
她一下子跪在了布滿碎瓷片碎玉碎木的地面上,還未反應(yīng)洛元汐便倒在她身上,正壓著她一雙膝蓋。
立冬痛的叫出聲,洛元汐立馬蹦起來,略略整了整衣著,嫌惡的看了眼立冬。
洛元汐算是冷靜下來,使人把立冬抬出去。
她一雙腿,雙膝之下扎滿碎瓷碎玉,腳底也有,站起來都做不到,只能讓好幾個丫鬟一起抬著出去。
丫頭們進(jìn)來都倒吸一口涼氣。這哪里還是小姐住的屋子,分明是被土匪洗劫過了!
畢竟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這種事件,扶風(fēng)院的丫鬟善后效率不可謂不高,很快把地上的狼藉清理干凈。又從庫里拿出擺設(shè)來擺上。
洛元汐坐在桌子旁,茶杯里的水空了又滿滿了又空,最后她終于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不滿地說道:“是誰泡的茶?涼了也不知道換!”
一個丫頭惶恐地跑上去,洛元汐就把手中滾燙的茶水照臉潑去。
她臉上沒有表情,很冷靜。
她看到了那個丫頭算得上嬌俏的臉龐,也看到滾燙的茶水正從她手中向她的臉潑去。
可她不在乎,她洛元汐是嫡小姐,當(dāng)然不需要在乎一個丫鬟的臉。
實(shí)際上,洛元汐只是很煩躁。
長房的長姐似乎很有些手段,回來幾日宮里就下來一道嘉獎的圣旨,并且是三殿下親自提起的。
如果不是三殿下,宮里不會對洛元蓁如此在意。
對,就是在意。
這個認(rèn)知讓洛元汐更加煩躁,比知曉三殿下親自為洛元蓁上奏折還要煩躁。
那個可憐的丫鬟哭痛驚叫,洛元汐沒有看一眼,自然有人將她帶下去。
洛元茗跟洛元霽向來是一丘之貉,這個洛元蓁也必定跟他們一伙。
想到方才,她不禁咬牙。
娘說過,沒有人能讓她煩惱。
令她煩惱的,一定不會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