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整座洛府顯得十分幽靜，只有東府亮著燈隱隱有吵嚷叫罵之聲。
雅頌樓沐浴在銀白的月光中，一片安靜。元蓁的臥室在第二層，此時(shí)只有她一人。二層樓沒有守夜的丫鬟。
月光透過菱格細(xì)砂玻璃窗照進(jìn)房間，打在地面，一片溫柔的銀白色。
一雙繡鞋踩上那片月光，悄無聲息。
元蓁手中握著一個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在沒有燃燈的房間內(nèi)行走。
她換了一身衣服，一件黑色的窄袖長衫，披了件黑狐皮大氅，青絲以白玉冠束起，領(lǐng)口袖口繡著金線，在黑暗中隱隱閃光。
她走到窗口一躍而下，沒有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江如不知何時(shí)出現(xiàn)在她身旁，兩人向北府深處走去。
元蓁對這里很熟悉，北府的路講究曲徑通幽，玉白的石子兒路邊種植著各種花樹，深林小徑，彎彎繞繞。元蓁只走最近的那一條，繞過那些玉白小徑，穿過一片靜謐的竹林走過北府花房，在洛府正北角有一處角門。
當(dāng)然門是鎖的，后宅規(guī)矩很嚴(yán)，這道角門白日里都有兩個婆子守著。
元蓁沒有走向那道門，而是走到一處圍墻邊。
她抬頭望了望，嘴里嘀咕著什么。
“這里什么時(shí)候修的這么高？我八歲都能翻墻過去，現(xiàn)在至少加高了兩尺啊。”
無奈的嘆了一句，元蓁飛身而過，輕盈的越過那道圍墻。她落地時(shí)，江如早已站在墻邊了。
東城的人家非富即貴，這一條十方街上住的都是南楚的大人物，東城兵馬司巡邏的十分勤快。尤其是近來，京城官員頻頻被刺殺，此處巡邏更是嚴(yán)密。
洛府北府以北的那條小街人家不多，巡邏隊(duì)不常來此，而且從這里去往西城折柳街最近。元蓁選擇這里很方便。
避開東城的巡邏隊(duì)，穿過十余條街道，走上西城大街，就變成尋花問柳的公子哥兒。
元蓁兩人朝著最熱鬧明亮的折柳街晃蕩。
走進(jìn)這條街就知道這肯定是一條花街。
建筑的顏色都較為鮮艷，大多是二層的小樓。大小青樓的大門都敞開，燭光是暖暖的顏色，增添了旖旎的氣氛。燭火之光從敞開的大門以及二層樓的陽臺上照出來，每一座樓都是如此，將整條折柳街照的亮如白晝。
姑娘們在門邊或是在二層陽臺上倚著欄桿對那些前來尋歡的男人挑逗撩撥，嬌笑著勾引。此時(shí)已入秋，夜晚的風(fēng)有些涼了，元蓁出門還需披件大氅，這些樓里的姑娘們卻穿著抹胸披著薄紗，輕薄紗衣遮不住大腿，雖然姑娘們或豐腴或白嫩或骨感的嬌軀瞧著很是賞心悅目，但元蓁還是不免一陣寒意上頭。
暗自感嘆這些樓里的姑娘們真不怕冷。
此時(shí)折柳街上還是有很多人，金陵這座城的夜生活才剛剛拉開序幕。來這條街的有金陵本地的，也有外商。
這里有肥胖卻滿身金玉的中年男人，有眼圈發(fā)青臉上彌漫**之色腳步虛軟的敗家公子，有不知事卻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心的少年郎。
元蓁看到一個少年走在折柳街上，紅著臉不敢看那些姑娘，有嬌笑從小樓第二層的欄桿邊響起，原來是那樓里的姑娘們正在拿那少年打趣，少年抬頭看去，身體明顯一僵，聽著那些調(diào)笑的話語，少年臉愈發(fā)紅了，隨后視死如歸般的走了進(jìn)去。
欄邊的姑娘們皆是一愣，隨后更加歡愉地笑開了。
元蓁看著這副情景，不由在心中搖頭，這個年紀(jì)的少年也要招去禍害，這可真是……
下一刻她看到了那青樓的招牌，不由扶額。
樓里的姑娘什么時(shí)候這樣饑渴了，最近生意不好嗎？
元蓁朝著那座三層的花樓走去。
欄邊的姑娘瞧見她，連聲調(diào)笑，元蓁抬頭，現(xiàn)了個明媚的笑臉，沖著那群姑娘眨了眨眼睛。
姑娘們看見她的容貌，皆是一愣，見她這討喜的模樣又是一愣，隨后便是連聲的嬌笑，齊齊笑道：“二爺～還不快上來！”
元蓁笑著搖了搖頭，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去時(shí)隱隱聽見外面有人在說著什么。
“聽說今夜沈大少與楊四爺又在抬杠。倆人一擲千金爭醉君懷紅衣姑娘的初夜呢！”
“是嗎？！他們二人爭的不是江水兒嗎？”
“誒，您前些日子不在京都，這江水兒啊，已經(jīng)是沈大少的人啦！”
“楊四爺就沒爭上一爭？”
“沈家是什么底子，他哪里爭得過沈大少！雖說沈大少出的銀子沒楊四爺高，可人家沈大少生的一副好皮相，鴇兒愛鈔姐兒愛俏，您說江水兒選誰？”
“哈哈，這倒也是。不知楊四爺要?dú)獾亩嗪??！?p> 元蓁走進(jìn)樓里，一個三十上下的艷麗女子恭敬行禮，請她往樓梯上去。
元蓁走到一半，有些姑娘見著她了，紛紛叫道：“二爺！”
元蓁回頭，看著那些興奮的姑娘，輕佻的吹了一聲口哨，笑著上樓去了。
下面有些人不免奇怪的討論，互相問著方才那個家伙是誰？竟這么得攬芳華里姑娘們的歡心。
元蓁聽到定會不以為然，還有誰比她與這些姑娘的友誼更深厚？您還沒聽說過她們我就已經(jīng)跟她們搓過麻將了！
牌友之間的羈絆不可小覷。
第二層是客人們辦事兒的地方，時(shí)不時(shí)有嬌喘響起，還有木床吱呀搖晃的聲音，元蓁剛踏上第二層，便聽著一聲嬌喘：“爺～你怎么這么壞～”
元蓁見慣不怪，江如面無表情，倒是那老鴇有些尷尬，嗔怪地盯了一眼那發(fā)出聲音的房間門，引著元蓁往后院去。
第二層與后院相通，拐出樓里下了樓梯便是后院，這里是各個姑娘們的居所，有時(shí)也有客人在此過夜。
老鴇引著元蓁一處小樓，便退下了。
元蓁打量這座小樓半天，最后嘆了口氣，走了進(jìn)去。
小樓邊上的景致不錯，元蓁看著那些修剪整齊的花葉，爬了三丈高的紫藤花，想著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默默說聲安息。
小樓外有一道花籬，元蓁與江如踏進(jìn)數(shù)步，迎來了一道突如其來帶著凌厲威勢的刀光。
刀身未見刀風(fēng)先至，這一刀砍得是元蓁腹部，刀風(fēng)將數(shù)步以外的花籬掀翻，一旁的花葉被砍碎落在土里。
元蓁一動不動，江如迅速拔劍，迎上了那道帶著血色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