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他是單純覺得見鬼還是認(rèn)識她?”
慕容曌也服用了見鬼散,兩眼直勾勾看著場內(nèi),沒有錯過任何一個動作、表情或情緒,這本就是她專門為村長而設(shè)的局,意圖是為了弄清楚村長在這些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還很難說?!?p> 陽牧青實話實說,月兒的模樣實在太有異于常人,任誰看見都不會覺得它只是個得了紅眼病的小女童。
“我倒覺得他認(rèn)識它,因為他認(rèn)定這個鬼會傷害他?!崩顟也恢獜哪睦锾统鲆话压献?,一邊悠閑地吐著瓜子殼一邊點評,“我說你們還不如讓我直接用催眠,想知道什么都問出來了?!?p> “我不太相信你,我比較相信鬼?!?p> 慕容曌保證她會說著一句絕對不是單純的因為想打擊李懸,而是她確實是這么認(rèn)為的。
李懸明白,所以才特別覺得受打擊,連嚼在嘴里的瓜子仁都覺得變苦了。
“我打算回去之后按月給你付費,成為問靈所的客戶之后,我不信你還能這樣對我刻薄說話?!?p> 客戶就是上帝,付諸七十二行,行行如此,也難得李懸使出這一招。
“問靈所的客戶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你是撞鬼了還是撞鬼了?”
慕容曌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將球踢了回去。
李懸臉色一白,心想老子回去就給你撞個鬼來給你瞧一瞧,按照陽牧青說的,大街小巷、荒郊野外、醫(yī)院學(xué)校的旮旯里一抓一大把,誰還撞不著不成?
“別吵,注意看?!?p> 陽牧青被耳邊聒噪的兩只大蛾子攪得有些無語,月兒是只厲鬼,他得集中精力控制好它,免得它一時興起傷了人。
同時李懸的話他也一字不漏地聽到了耳朵里,想起這次回去看見的許琪瑤身后的陰影又活躍了幾分,本著良心附送了一句:“歡迎成為問靈所的客戶,準(zhǔn)備夠錢?!?p> 李懸覺得自己的小心臟被狠狠扎了一刀,不明白為什么陽牧青會“墮落”成這樣,看來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還是孔子老人家說得對——唯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現(xiàn)在他身邊剛好都齊全了。
然而慕容曌和陽牧青都將他的表演當(dāng)做空氣,沒有了觀眾,他只好繼續(xù)乖乖作為考察員。
場中的情形很是精彩。
牛浩已經(jīng)給月兒的鬼魂跪下了,磕頭如搗蒜,急出的滿頭大汗、驚嚇出來的涕淚、磕碰額頭處淌下的鮮血在他皺紋漸生的臉上混作一團,實在有礙觀瞻。
“我沒有喝湯,你不能找我……”
他嘴中翻來覆去就是這兩句話,仿佛這是天師賜予的驅(qū)鬼咒語,只要說出來,萬鬼就會退散一樣。
這句話,在場的人自然都聽懂了,尤其是王三方,幾乎也有向著小女童的鬼魂跪下去的沖動。
“還不夠?!?p> 慕容曌的柳葉細眉微微挑起,給了陽牧青一個鼓勵行動的眼神。
陽牧青點了點頭,稍微放松了一點禁制,月兒原本沒有焦距的眼神捕捉到了眼前的活人,聞著他身上傳出的熟悉氣息,稚嫩的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
她水蔥細藕般的雙手倏忽變長,尖尖的指甲刺入了牛浩的頸間皮肉,它想要活活將對方掐死。
牛浩被那雙細小卻力大無窮的手掐得眼白直翻,他想用自己的手去掰開,卻完全抓不住那雙看似存在實在虛無的鬼手。
“咳咳……你不是災(zāi)星,有人給了我爹……錢,要殺你……和你娘?!?p> 盡管這句話斷斷續(xù)續(xù),但還是讓牛浩掙扎著憋了出來。
“收?!?p> 隨著慕容曌一聲令下,陽牧青搖了搖紅寶葫蘆,左手飛速地在上面寫了一個鎮(zhèn)壓符,月兒不復(fù)之前表現(xiàn)出來的暴戾,將手從牛浩的脖子上收了回來。
這并非它的意愿,它看起來也有些猶疑,但在牛浩看來,卻像是自己剛才說的話起到了效果。
既然對方愿意聽,那就繼續(xù)講下去,牛浩護住差點被掐斷的細弱脖子,心有余悸地再度開口。
“那時我也還小,有一天晚上,有一個很氣派的人到我家里,找我爹要商量什么事情,因為我非常喜歡那個人戴的金光閃閃的表,所以就扒著門縫往里看,想多看那只金表幾眼,結(jié)果聽到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那個很氣派的人對我爹說,要他想一個神不知鬼不覺的辦法讓你和你娘消失,而且不能讓你爹有任何懷疑,我爹開始還有些猶豫,但當(dāng)那個人拿出跟他的手表一樣金燦燦的金條時,他就答應(yīng)了。之后那個很氣派的人就走了,我爹將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和那堆金條呆了半天之后,就召集村里幾個有威望的老人開了個會,之后就發(fā)生了那件事?!?p> 牛浩覺得自己的嗓子像要冒煙一樣干疼,但他不敢停下,強忍著痛苦說道:“那件事給我的印象太深了,所以我一直記得,從來不敢忘記,當(dāng)了村長后,我問過我爹那件事,結(jié)果我爹說我小時候做了亂夢,根本就沒有那個人,我當(dāng)然不相信,偷偷出村查了好幾次,我本能地覺得這件事跟你爹有關(guān)系,就專查姓曾的有錢人,皇天不負有心人,后來我終于查到了……”
牛浩看了已經(jīng)半天沒有反應(yīng)的月兒一眼,突然有些猶豫要不要往下說。
然而此時月兒就是陽牧青手中的一只人形玩偶,他稍一動念,月兒就咧開小嘴,顯出幾分兇相來。
牛浩很有眼色地打算全盤托出了。
“那個我小時候見過很氣派的人,是城中首富的老管家,他平生只聽一個人的號令——首富曾守業(yè),你的父親曾鴻,是他的獨子,要殺你們的人是你親爺爺!”
月兒的神情仍舊很迷茫,它不是沒有聽到這些信息,只是憑借一個三歲幼童的腦容量,不能完全消化,但最后一句它還是聽懂了,露出有點傷心和不解的神情。
慕容曌嘆息一聲,示意讓陽牧青將月兒徹底收回來。
牛浩透露的信息和許琪瑤幫她查的信息完全一致。
她的猜測已經(jīng)落實,沒有必要再往下問了。
多年前的那場慘劇,不全是愚民之錯,本質(zhì)是有心人親手布置的一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