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酩休?
慕容曌對這個名字毫無印象,但卻對樹下站著的男子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仿若是一位已相識多年的故人。
他的身材特征、五官輪廓、眉眼弧度,乃至瞳色發(fā)色都嚴絲合縫的長到了自己的審美點上,準確說來,是符合自己更年輕時候的審美傾向。
“你認識我。”慕容曌略帶著一絲疑惑的語氣說道。
“你可能已經(jīng)不記得我,但確實認識,而且很熟。”
言酩休今日穿了一件灰藍色的針織長外套,配著一條純白色的圍巾,看起來既溫暖又治愈。
“有多熟?說說看。”
他如此突兀而神出鬼沒地出現(xiàn)在樹下,但慕容曌對他生不出戒備之心,盡管理智告訴她不能對陌生人掉以輕心,但有一個更堅決的念頭在心田里泛濫成災(zāi):這個人,并不會真正傷害她。
為何會有如此莫名其妙的第六感?
她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心尖有些泛酸,喉頭有些哽咽,眼角也有些濕潤。似乎,自己其實很期待見到這名自稱言酩休的男子,而且期待了很久很久。
“這個么……秘密?!?p> 言酩休有些微微失神,無從作答,只好笑上一笑,給予其一個敷衍的答案。記載“言生篇”故事的孤本被毀去之后,慕容曌失去跟自己有關(guān)的所有記憶,是意料之中,但自己卻不是很想接受這個事實。無論如何,他希望慕容曌能夠記得他,記得他們之間的一切點滴。
就這樣一筆勾銷,全盤抹殺,他有些意難平。
“還愣著呢,麻煩一下,扶我下來吧!”
慕容曌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決定不再糾纏,現(xiàn)在找到出路才是正解,陽牧青還在地窖里面餓著肚子呢,自己可不能見色忘友。
言酩休從善如流,伸開雙臂,將慕容曌從樹上穩(wěn)妥的接到了地面。
撞入懷中的佳人,比他印象中更有重量,這是長胖了不少的意思。
察覺到言酩休笑容中的深意,慕容曌有些羞赧,忙為自己辯解道:“我,剛一百斤。”
同時讓慕容曌感到訝異的是他的手掌冰涼如鐵,即便是穿少了衣服,也不該是此等觸感。
或許,有這種可能,這名自稱言酩休的男子,非我族類,他生成這副妖孽模樣,莫不是這神話故事中的山鬼之類,慕容曌兀自陷入了思索,未曾發(fā)覺自己沒有松開言酩休的手,而對方也未曾放開。
若有人兮山之阿,既含睇兮又宜笑。可是這位男子既未乘赤豹,也未從文貍,跟屈大才子描述的山鬼相差甚遠,應(yīng)該是自己想多了吧。
言酩休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話語間有些寵溺的無奈:“別胡思亂想,我沒有惡意,這里有黃皮子設(shè)下的結(jié)界,我?guī)愠鋈?。?p> 慕容曌深深地回望了他一眼,剛才他這動作太親密了,就像是愛人之間常有的小動作。
可言酩休做起來如此純熟,而自己竟然也沒有不適感,如果腦中記憶會消失,那身體記憶是不是不會欺騙自己。
這個人,跟自己的關(guān)系一定非同一般。
接著,他將原本掩藏在草叢里面的高跟鞋拿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去,耐心而虔誠的為她穿好了兩只鞋,甚至細心地將沾在鞋上的草葉拿掉。
慕容曌的內(nèi)心再一次破防,這類似偶像劇的操作又是怎么回事?
這個叫做言酩休的男子也太會撩人了吧,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足以攪亂女孩的一池春水。
陷入大腦風(fēng)暴不能自拔的慕容曌,不經(jīng)意間已隨著言酩休走到一個分叉路口處、
“順著這條路往前走,就能走出去了。”
他指了指左手邊被竹林擋住的羊腸小道。
“你,不一起嗎?”
慕容曌有些失望,她并不希望此時與言酩休告別,她還存了一肚子的疑問,想要一一問明。
“關(guān)于我的事,你可以問陽牧青。但如果你不想問,最好別跟他說見過我。”
言酩休果斷停下腳步,背倚著一棵老態(tài)龍鐘的松樹,做出目送慕容曌離開的姿態(tài)。
慕容曌點點頭,對方既然如此說,說明陽牧青也認識他,自己也不好死纏爛打,就此離開方是上策。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走了半截路之后,慕容曌回頭詢問道。
“當(dāng)然。要記得,你還欠我一樣?xùn)|西?!?p> 言酩休揮揮手,云淡風(fēng)輕說道,仿佛欠他的不過是一只筆、一件衣服、一頓美餐。
“好說好說,只要不是欠下情債或者欠錢就行?!?p> 慕容曌開了個并不好笑的玩笑,但其實只是想要再多看言酩休一眼。
想要努力記住他的模樣,哪怕自己終有一天會忘記。
言酩休啞然失笑,在記憶里面,慕容曌說過與之很類似的話,大致是人生在世,欠什么都可以還,唯獨人情債難還,至于欠錢,那更是萬萬不可。
“再見,保重。”
“謝謝,再見?!?p> 慕容曌剛走出羊腸小道,便與前來尋她的陽牧青撞了個滿懷。
這是她三天來第一次見到陽牧青,他身上的傷勢已差不多復(fù)原,只是衣服上沾染了血跡,又劃破了幾處,看起來像從荒野逃生紀錄片里面走出來的人。
“你怎么從地窖里出來了?壽蟲已經(jīng)煉制好了嗎?”
陽牧青拉過慕容曌,顧不上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上下左右仔細檢查她身上有無異狀,好在并未發(fā)現(xiàn)有任何可疑的痕跡。
“我才發(fā)現(xiàn)這里有個厲害的結(jié)界,你迷路了是嗎?有沒有受傷?”
“嗯嗯,確實迷路了,我還撞見了黃鼠狼娶親,真的很神奇,而且,這樹林也變得很奇怪,有許多星星點點的綠光,漂亮極了,現(xiàn)在看不見了,對了,我手機打不通,不然早就跟你報個平安了?!?p> 慕容曌的連珠話語如竹筒倒豆子般蹦跶出來,她見到陽牧青安然無恙,自己也順利走出了迷陣,都是大大值得開懷的事情。
“你怎么走出來的?”
陽牧青從發(fā)現(xiàn)樹林里的異狀開始,便不認為慕容曌可以憑借一人之力走出來。不是他低估她的實力,而是她除了一些花里胡哨的寶貝器物之外,并不具備與這種神秘力量抵抗的能力。
“我遇見了一個人,一個你也認得的人。”
慕容曌望著陽牧青的雙眼,并不打算有任何隱瞞,她相信陽牧青,只要是自己的懇請,他一定會毫不保留和盤托出。
“他說,他叫做言酩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