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由心生。
慕容曌剛冒出這個念頭,手里就多了一把短匕首,鋒利的刀刃在她手心留下冰冷的觸覺,她盡量控制內心的激動,抑制住手尖的抖動。
這把匕首在手里,是刺向對方還是自己?
慕容曌只猶豫了兩秒鐘,心里就有了決斷,這個夢大概率不是自己的,若是言酩休所做之夢,必然要他醒來才可以。
而且……她苦笑一聲,她已經(jīng)為了言酩休殺死過自己一次,也不必再有第二次了吧?
他與她,都不值。
“我最后再問你一次,要不要放我們出去?”
“你與他,至少要留下一個?!?p> 言酩休說這話的時候無比冷靜,就像說今天可能會下雨,出門要帶傘。
“留下的那個人會怎樣?”
“成為我的書中人,與我永生相伴?!?p> 言酩休的手上出現(xiàn)一本厚重的書,風吹書動,翻頁不停,里面有密密麻麻的文字與圖畫,與普通書本不同的是,這里面的文字與圖畫都有缺失,顯得殘缺不全。
慕容曌聽懂了,留下的那個人就會出不去了,而言酩休的目標一直是她,陽牧青是因為擔心自己,誤闖了進來。
看來自己又在不自量力惹麻煩了。
“抱歉,我不想?!?p> 慕容曌已經(jīng)初步掌控了心隨幡動的訣竅,隨著她意念轉換,她與言酩休的距離在一瞬間縮短。
她出手如電,將匕首刺入對方的胸口。
“你,要殺我?”
言酩休的臉上竟然有了笑容,只是這個笑容如此詭異,比哭臉還要難看。
“我知道這是夢境,殺不死你,我只是想從這里出去,和牧青一起,你不要攔我!”
慕容曌盯著自己刺的地方看了很久,果然沒有一滴血流出來,不知是因為夢境的緣故,還是言酩休自身的特異體質。
“嗬……真有點難過……”
她剛有點擔心行動失敗,就發(fā)現(xiàn)言酩休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就像很多電視劇里面演的那樣,由實體一點點變成虛體,然后化作星星點點消散。
“既然你無情,就休要怪我無義,你在乎的那個人,會被長長久久地關在這本殘卷里?!?p> 言酩休消失了,從這個真假難辨的夢境中脫離,在他離開的前一秒,他將手上的那本厚重書籍狠狠砸向了鏡子。
慕容曌有了大事不妙的預感,她撲過去,想要搶回那本書,然而,她這次未能有效控制動作,只能眼睜睜看著書砸入鏡子,鏡子非但沒有被砸壞,反而如黑洞一般,將其吞噬進去。
而原先安靜呆在鏡子里的陽牧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一枚紙片人,被卷入了書中。
“牧青,等等我!”
慕容曌驚呼一聲,不管不顧也躍入了鏡子,緊隨其后,亦進入了那本尚未關閉的書籍。
書籍的書頁快速翻動起來,有幾處空白的地方,填補了一些未知內容的文字,之后緩緩合上。
孤零零呆在公園里的甘霖,正在無聊地逗著小鬼,然后抬頭就看到一個老熟人正面色不善地站在他面前,像是來上門要債一般。
拜托,他才是債主好不好。
“你為什么要放陽牧青進去?”
“就算他不進去,你也不會得逞,你看,你不是被請出來了嗎?”
甘霖一臉無所謂,他可不怕這個千年書妖,況且,他早看出來那對小情侶郎情妾意、情比金堅,兩人間再容不下一點別的什么。
昔日的正宮變成了第三者,他在心里默默對言酩休表示同情,但也僅限于同情。不作不死,兩個人走散,往往是因為其中有一人率先松開了手。
“哼,你倒是撇得干凈!”
“你也別急,距離天亮只有一個時辰了,若你在乎的人,不能在天亮前找到她在乎之人,在你的殘卷中,結局還不是你說了算?”
甘霖嘴上雖然這么說,心里卻覺得有些可惜,替那兩個年輕人,也替那一份真心相待的情誼。
“我真的很愛小曌,她不明白,她在我的心里,始終是不同的?!?p> 言酩休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黎明將至,夜色仍舊濃稠如許,像是濃得化不開的一團墨,透不進一絲曙光,亦像他此刻的心境,守著不肯死心的余燼,做著自欺欺人的夢。
相比公園里的一人看大戲,一人裝癡情,進入殘卷中的二人才真正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陽牧青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趴在一張桌子上睡著了,他看了看四周,判斷這里是一間老式客棧,木制結構,自然采光,一樓擺了幾張八仙桌,二樓看著像是客房,他又找了找接待處的位置,果然寫了“來??蜅!彼膫€大字,還是繁體。
他記得自己是跟慕容曌找到了饕餮,然后饕餮讓慕容曌割舍什么念頭,自己追隨她而來。
可是,為何會來到這個地方,他是毫無記憶,而且他也沒有看到慕容曌。
而且,他察覺到了自己無法使用靈力,眼中所見,也沒有那些奇形怪狀的牛鬼蛇神,視野似乎變得空曠了不少。
這間客棧的生意看起來不如何好,加上他也只有七八個客人,最中間的桌子坐著一家四口,看穿著像是富貴人家。下方的桌子坐著兩個蓄著絡腮胡子的魁梧漢子,正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他們有個共同點,說話動作都很機械,就像是在臺上的剪紙人物。
柜臺后方坐著個徐娘半老的老板娘,未抬頭看不清面容,但身段給人的感覺有幾分姿色。
“客官,您要的鹵牛肉和梨花白來嘞!”
一臉熱情的小二將酒肉用盤子裝著端了上來,他面目模糊,衣衫不清,像是被打了馬賽克。
好在肉香和酒香是真的,鹵牛肉還冒著熱氣。
但陽牧青沒有想吃的念頭,一方面他不確定身上是否有銀子,另一方面他不清楚這酒菜中是否有貓膩,萬一是傳說中的黑店就不妙了。
陽牧青決定先搞清自己的處境再說,時間,地點,身份,他都一無所知。
“小二,這是何地,現(xiàn)在是何年何月?”
“順歷元年三月初三,錦州城呀,客官,您是睡糊涂了吧?”
小二的聲音還算清晰,講得也明白,陽牧青卻心中一緊。
他擰了自己的大腿一把,還挺疼,不像是做夢。但若是穿越,這里的人為何都面目模糊?
他起身走到門口,門外正在下著淅淅瀝瀝的雨,門外是一條寬敞官道,被雨水和過往的馬車攪得泥濘不堪。
他嘗試著踏出客棧一步,衣袂下擺立馬化成了灰燼,跨出門檻的腿如遭電擊般刺痛。
陽牧青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被困在了這里,離不開,出不去。
耕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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