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里,長歌醉的一塌糊涂。
離岸付了酒錢,背著她出門,沿著漆黑的冷清街道,步伐沉穩(wěn)的前行。
午夜的更鼓聲,穿透了空曠的天地,回音久久不絕。
“離岸……”
“嗯?!?p> “你說……我長得好看么?”
“跟我有什么關系?”
“你是純正的爺們兒啊,用男人的眼光,你覺著我……我到底好不好看?”
“湊和?!?p> 長歌失語,好半天都在心頭計量,是該將背著她的男人狂罵到跪地求饒,亦或者羅嗦到淚流滿面?
許久聽不到長歌酒醉的嘟噥,離岸順手拍了拍她的臀,嗓音微啞道:“長歌,一個男人若是真心喜歡你,那么你不論美與丑,都沒有任何關系,若他不喜歡,哪怕你是天仙,他也依舊不喜歡。”
長歌黯然,昏沉的腦袋,令她眼皮幾乎快撐不開,她抬眸望著前方好似沒有盡頭的路,雙目漸呈迷離之色……
最終,她趴伏在離岸背上,沉睡過去。
……
大秦,本是鳳氏王朝周邊的游牧民族溯謨小國,鳳氏皇帝一代代傳下來,由于后世貪圖享樂,不思進取,導致國力日漸衰敗,而在幾十年的發(fā)展中,溯謨卻日益強大,逐步攻入中原,鳳氏王朝一夕被滅國,溯謨?nèi)胫髦性?,在鳳氏王朝舊京城定都,改國號為大秦,大汗尹赤宣布稱帝,沿襲中原皇帝世襲制。七年后,尹赤年老薨,太子尹梨亦英年早逝,于是,二皇子尹哈繼位稱帝。
尹哈只做八年皇帝,便被其子篡位謀害,皇位又回到了尹梨脈系手中,皇長孫尹簡……長歌咀嚼著這個名字,腦海里竟然蹦出一個同音詞來:淫賤!
手中毛筆“啪嗒”掉地,長歌黑線,接近一個“淫賤”的帝王,還要取得帝王的信任,她該用什么招數(shù)?
此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下午,她從靖王府回到了郊外的固定居所茅草屋,離岸在外面燒飯,她則研究大秦資料。
百姓眼中的少年孟長歌,出身市井,混跡江湖,因為同姓國姓孟,所以是靖王府的食客,靖王對他多年寵愛有加,所以他橫行京都,今天調(diào)戲了李家的姑娘,明天掀了張家的祖墳,后天又救了趙家的大黃狗等等,好事壞事做了個通透,卻無人敢拿他怎么樣。
明天就要出發(fā)了,長歌沉思中,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她朝院里喊,“離岸,明天記得把木魚帶上,到了大秦,興許能遇到小錘子呢?!?p> 離岸半響沒吭聲,只將鐵鍋里的菜翻炒得噼里啪啦作響,許久,沉喝了聲,“開飯!”
長歌失笑,這人,還在記仇呢!
翌日。
春寒陡峭,孟蕭岑親自送行。
京外的官道上,數(shù)匹駿馬,揚蹄奔跑,兩邊楊樹高大繁茂的枝椏,投下大片陰影,將人和馬籠罩其中。
奔出十里,孟蕭岑勒馬招停,“送君千里,終須一別。長歌,就在這兒分手吧?!?p> 長歌跳下馬,向前步行,神色恍惚。
孟蕭岑淡蹙劍眉,須臾,腳尖輕點,一縱躍到長歌前面落下,轉(zhuǎn)身冷厲道:“長歌,你必須分得清楚,國仇家恨與兒女情長,哪個更重要!”
“我明白?!遍L歌點頭,愴然一笑,“像我這種背負血海深仇的人,是沒有資格兒女情長的?!?p> “長歌……”
“義父,我只問你一句,倘若我日后對別人動了心,你……會不會后悔?”
“不會!”
孟蕭岑的答案,斬釘截鐵,毫不猶豫,他神色肅冷一片,仿若長歌講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長歌緩緩展顏,笑容虛渺,“義父,謝謝你親自送我,暫別,保重!”
語落,她回身上馬,一扯馬韁,“離岸,我們走!”
兩騎快馬,從眼前飛掠而過,帶起的勁風,吹亂了孟蕭岑垂肩的發(fā),他負手凝望,提氣高喊,“丫頭,保重!”
春風拂面,冷暖自知。
孟蕭岑矗立原地,許久如山般,一動不動。
眼底,卻漸有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