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尊殿內(nèi),變幻成斫雷面容的姬珠一刻也沒有耽擱,開始光明正大在地尊的地盤上翻壇倒罐,柜子里、床底下、盒子里……任何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一心搜尋著她的目標(biāo)——耿丘用來續(xù)命的藥。
鑒于她這幾天留意其心腹斫雷與秋霜的一舉一動,都沒有見到藥的影子,她猜測或許藥早就已制成,就藏在耿丘的貼身之處或住所隱秘之處。
貼身之處她暫時無計可施,總不好在他沐浴的時候闖進(jìn)去,她可不覺得耿丘會很好脾氣。
那么,就先從他的住所入手,翻一翻,敲一敲,看有沒有可疑的暗門或者藏物的機(jī)關(guān)?
對于耿丘的住所,姬珠并不陌生,前幾日趁著端茶送水的時候都會留意觀察,但耿丘很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除非經(jīng)過他的允許,因此姬珠并沒有可以下手的機(jī)會。
好在這男人的住所東西也不是很多,都是日常生活必備之物,耿丘又是個沒太多喜好之人,連樂器與棋盤這樣的消遣之物都沒有,因而,發(fā)現(xiàn)特殊物品并不是很難。
姬珠翻找一圈之后,盯上了掛在墻上的一幅畫——濯的畫像,臨淵而坐,孑世獨立,一雙墨綠瞳仁平靜無波,表情淡然,仿佛脫離紅塵俗世之外,對于世間之事漠不關(guān)心。
一則耿丘是濯的養(yǎng)子,二則濯是星寰圣殿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這幅畫像出現(xiàn)在這個房間,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唯一可疑之處,是這幅畫稍稍有些歪斜,像是方才被人不小心碰到過。
以耿丘的潔癖和強(qiáng)迫癥表現(xiàn)來說,他的手下無人敢做這種事情,除非是他自己——就在方才,他觸碰過這幅畫,而且情況似乎有些緊急,他都沒來得及將其還原到最初位置。
姬珠摸了摸下巴,小心翼翼地掀開了這幅濯的畫像,果然看到墻上有一塊墻磚的縫隙有些過于明顯,與其他墻磚的貼合度有所差異。
試著推動墻磚,墻上立馬出現(xiàn)了一個暗格,濃烈的藥味撲面而來,里面很多藥丸對于姬珠來說并不陌生,在天魔教有不少類似的金瘡藥、解毒丹、含笑三步顛、迷魂散……
采取排除法后,她很快將目光鎖定了最下面一格。
不知為何,那個雕刻著玉蘭花的木盒給到她一種很熟悉的氣息,仿佛它在召喚她。
由于耿丘隨時都會回來,她沒有太多時間猶豫和思考,干脆一鼓作氣打開了木盒。
只見十九顆赤紅色的藥丸依次而放,如同暗紅色的寶石鑲嵌在素白色的綢布上,傳來陣陣芬芳,不像是藥丸,反倒像是香膏,她拿起一顆放在鼻子上聞了聞,是月桂的馥郁香味,這種特異的香味牽動著她有些敏感的神經(jīng),讓她迅速拿起另外一顆,是夜來香的氣息。
姬珠聯(lián)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手不自覺顫抖起來,捏著的那顆藥丸滾落在地,在她的眼中倏忽變得刺眼起來,陰冷的感覺從內(nèi)心竄了出來。
雖然阿黛很少提起自己的事情,但她知曉木伊族的殘酷遭遇,這些赤紅色的藥丸,莫不就是傳聞中用木伊族人的鮮血煉制的凝香丸?
不對,權(quán)貴人士以佩戴凝香丸而肌體生香,但從未聽說過凝香丸可以醫(yī)治疑難雜癥,所以,這不會是凝香丸,只是里面無疑混雜了木伊族人的鮮血,煉制之人將其當(dāng)做一味藥引,再添加了別的藥材,煉制了此丸。
總之,讓人不寒而栗。
她忍住內(nèi)心的激蕩,拿著木盒仔細(xì)端詳,然后在側(cè)面看到了幾個用刀刻著的小字:碧血丹。
丹心渾未化,碧血已先成。以血換血,以命續(xù)命,對于“碧血”不同角度的詮釋,從結(jié)果來說,倒也是這么回事,只是更加無情與殘忍。
姬珠心中有了結(jié)論,這個木盒里面的藥丸,極有可能就是耿丘的續(xù)命之藥。
只是眼下,要如何才能順利取出呢?直接拿走的話,以耿丘謹(jǐn)慎多疑的性格,肯定很快就會被發(fā)現(xiàn),最好的辦法,是來一招偷梁換柱,而且要以不易被人察覺的方式來替換。
這可傷腦筋了,要怎么樣才能做出很類似的藥丸呢?
大小和顏色相似的藥丸不難找到,但這個香味如何才能復(fù)制?要知道木伊族人的體香大多都是花卉草木的芬芳,而這星寰圣殿的所在卻是不見天日之處。
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想林春歸在身邊,他總是能夠很輕易就想到一些很巧妙的法子。
她有些氣急敗壞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苦思冥想。
“有了!”
忽然,一個念頭在她的腦中靈光閃現(xiàn),星寰圣殿的女教徒不少,有些愛打扮的定會有胭脂香粉,說不定還會有香膏,大多是草木的香型,她只需去討一些來,然后涂在外表相似的藥丸上面,說不定能夠做到以假亂真。
只要她收集到的香膏夠多,香型品種夠多,偽造十九顆藥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乎,當(dāng)天耿丘麾下的不少女教徒都被姬珠死皮賴臉的借了香膏,惹得秋霜高度關(guān)注,以為是這位喚做方梔的新教徒對于耿丘存了不一般的想法,竟然想要通過明顯不過關(guān)的色相來誘惑地尊!
直到她親眼見到地尊歸來,斫雷在忙前忙后伺候,而那個搜刮了不少香膏的方梔卻不知所蹤時,她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畢竟是一條人命,再平穩(wěn)呆兩天就能出去了,她還是不忍心她就這樣掛掉。
惹怒耿丘的后果很嚴(yán)重,尤其是不知死活地撩撥他的人,無一下場不凄慘。
而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姬珠已經(jīng)懷著沉重的心情將真正的碧血丹藏好,自小與阿黛日夜相伴,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更能比她共情木伊族人的苦痛,明明是與你與我一樣活生生的人,卻要被當(dāng)做貨品一樣對待,還要面臨放血與喪命的結(jié)局,著實令人絕望。
原本她對于耿丘并無惡感,至少與他相處這幾日,并沒有看到他做出太過分的事情,姬珠甚至心存幻想,畢竟是忠良之后,是不是有可能勸降耿丘,與他們站到統(tǒng)一戰(zhàn)線上來?
甚至于,助他一臂之力,讓天尊與地尊之間徹底來一個“天”翻“地”覆?
看來真的是她太傻太天真,能夠以羸弱身軀在星寰圣殿站穩(wěn)腳跟成為四尊之一,能夠蠱惑信徒無數(shù)遍及天下,能夠毫無愧意用木伊族人鮮血煉制的丹藥延續(xù)自己的性命……
怎么可能會是善茬?
耕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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