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見人群中走出一個和尚,身穿黃色袈裟,脖子上套著一串佛珠,懷中抱著一支降魔杵。他面皮黝黑、身材略胖,看模樣不到五旬年紀,實際這和尚已過七旬。
這不空和尚本是天竺國的和尚,后與師父善無畏來到中土,受玄宗皇帝寵幸。于是師徒二人便在京城長安定居并傳播天竺佛法。
天竺國離大唐京城有幾千里,國內又分東西南北中五個國,而不空和善無畏都屬于中天竺國人。中天竺崇尚佛法、瑜伽、幻術和天竺武功。不空的師父善無畏專事佛法和瑜伽的研究和傳播;而不空則精習幻術和天竺武功。
后來師父善無畏為專研佛法回歸天竺國;而不空和尚則留在京城長安,并得到代宗皇帝的崇拜,封他為大唐國師,成為代宗皇帝身邊的紅人。
他不愿待在皇宮里出來云游,路過麒麟山時,被蒙懷玉率人攔劫。經過一番廝殺,他靠獨門武功降服蒙懷玉、張獰虎、賀蘭登云三個寨主,遂被當作貴客留在山上。
不空本是密宗和尚,他武功絕頂、內功深厚,但卻極其淫邪,在玄宗皇帝時就極其受寵。他常向玄宗傳授**之法,惹得那好色的唐明皇和眾大臣把他奉為神明。
到了代宗朝,更把他奉為大師,并重金禮聘他為國師,對他是言聽計從。未料想,不空卻與神策軍中尉魚朝恩勾搭在一起,他們獨攬朝政、控壓百官,只把代宗皇帝一人蒙在鼓里。
不空和尚口念佛號來到紅線面前,蒙懷玉借坡下驢退后幾步,但不忘叮囑不空和尚。
“不空大師,要小心那丫頭的劍術?!?p> 那和尚聽到這話不屑地冷笑一聲說:“寨主放心,貧僧對付這丫頭還是綽綽有余的?!泵蓱延衤犃怂脑?,臉上露出慍色,但轉瞬間就消失了。
不空亮出兵刃,紅線一看原來是只降魔杵。她的心里不由得一動:原來在老君山時,師祖沖虛真人曾告訴過師父、干爹和她,今后如遇到使降魔杵的僧人務必多加小心,但卻沒告訴她們三人為什么。
“姑娘的武功不錯?。∝毶c你一比高下,但又怕你有個三長兩短。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我看你不如歸順山寨,到時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強似你們三人每天到處奔波,風塵仆仆的,不知姑娘是否肯聽貧僧一勸。”他陰冷地看著紅線。
“你這個出家人說話口氣夠大的!我們兩人尚未交手,你和尚家就認定自己勝券在握,未免太狂妄了吧?”紅線不無譏諷地說。
“你這丫頭別以為剛才占點上風,便想與貧僧過招,一旦動起手來,別說你這小丫頭,就是你們三人也別想逃脫貧僧之手?!?p> “你這和尚只管啰哩啰嗦什么,要動手只管上前來,不然的話就另請高人上來。”
“既然丫頭不肯聽貧僧之言,那貧僧就要超度你去西方極樂世界那兒待著吧!”說完,他舞動手中的降魔杵向紅線砸來,紅線不慌不忙抽劍招架。
一交手才知道,原來這不空和尚的降魔杵是木頭的,可這不是尋常木頭,乃是千年鐵梨木磨制而成。再泡以樹膠刷上桐油,晾干后堅硬如鐵。這降魔杵在不空手中仿佛神兵仙器一般,再加上不空和尚把天竺武術、瑜伽和中原武功、內功揉和在一起,創(chuàng)立一套‘降魔杵法’。
這‘降魔杵法’共計十二招式,但里面暗藏著無限玄機,施展開來變幻無窮神鬼莫測。
紅線和不空和尚,兩個人各顯神通。七星寶劍是挾風帶電、降魔神杵是滿天梨花。眾多嘍羅在為不空和尚吶喊助威,這邊妙玄道姑和師弟常世雄在冷靜地觀戰(zhàn)。
妙玄看徒兒的中清天三十六式發(fā)揮得極致,但她仍為紅線擔心。妙玄也是武功行家,她見那不空和尚的武功招式十分怪異,便傳音給徒弟紅線讓她多加小心。
要說不空和尚的話可不是吹的,兩人交手才十幾個回合,紅線就感到處處別扭。她感到奇怪,她看出來不空的武功與中原武功大相徑庭,雖然他的武功招式里也有中原武功的影子。
不空的武功屬于天竺武功,招式也與中原武功不同,紅線與他交手自然感到別扭。
紅線在努力適應對方的武功招式,五十招過后紅線也完全摸清了對方的武功套路。不空和尚見紅線小小年紀卻擁有超一流的武功,心里也有些佩服。
大道上走來一個衣衫襤褸的人,走到近前人們才發(fā)現:是個討飯的和尚,身體很胖。那討飯和尚見無人理睬他,就來到一處高坡上。他脫下破僧袍,露出一身膘肉,坐在那抓起虱子來。時不時地抬頭看看熱鬧,并偶而晃晃他那禿頭,看模樣和尚大約有五十多歲。
兩人戰(zhàn)有一百多個回合,紅線才感覺到這不空和尚的厲害,不空的‘降魔杵法’兼有棍、鞭、錘的招式,變化無窮。紅線的太乙神劍術占不得不空半點便宜,相反都處處受制于他。不空最可怕的是他精通中原的‘金鐘罩’、‘鐵布衫’的硬功,回天竺后創(chuàng)立一套叫‘金剛不破’的硬功,真正可以刀槍不入。
紅線不知他會‘金剛不破’的硬功,只見不空和尚不避她的七星寶劍,而她的寶劍又不能傷他。論武功,紅線的‘太乙神劍術’不敵不空的‘降魔杵法’,而且那番僧還有一套‘金剛不破’法來護體,這讓紅線無計可施。
雖說不空和尚仗恃有天竺硬功護體,占了上風;但紅線身體輕靈、步法飄移,不空和尚碰不著紅線的半根毫毛。
但時間一長,紅線不免有些焦燥。兩人戰(zhàn)有二百多回合,不空和尚漸漸占了上風。在眾目暌睽之下,紅線只能靠輕靈飄移的步法來躲避不空的降魔桿。
不空的降魔杵挾風帶電地將紅線罩住,但紅線也不示弱,她手中的七星寶劍電光閃閃砍向降魔杵,她要用七星寶劍砍斷對方的兵器。不空和尚看出紅線的意圖,他將自身的內力聚集到降魔杵,立刻那木杵變得比鋼鐵還硬。紅線不由得驚嘆不空的內功,相比師祖沖虛真人也不相上下。
不空雖然占了上風,但卻不能立刻制服這丫頭。紅線的身上也挨了幾降魔杵,幸虧她躲閃得及時,否則那木杵打在身上還不骨斷筋裂。
紅線這時才真正明白沖虛師祖叮囑的意思了,也真正領教了不空和尚的厲害。不空和尚心里也暗暗佩服眼前這個丫頭的武功,他打定主意今天無論如何也要除掉這個叫紅線的丫頭,否則傳揚出去,他不空和尚就會遭到江湖武林中人的嘲笑,也會笑話天竺武功。
此時不空的袈裟也被紅線的寶劍劃開幾個口子,十分狼狽。這讓不空更加生氣,他可不想再拖延這場廝斗,他要速戰(zhàn)速決將這丫頭拿下。
為置紅線于死地,他摘下脖上的一串佛珠,將繩子斷開,左手甩動那串佛珠,那佛珠俱是用熟鐵打造的,大小如鵪鶉蛋,打在人身上便是一個血洞,十分厲害。不空甩動著那串佛珠,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丫頭,小心暗器!”紅線的耳朵里聽見這一聲傳音,只她一人能聽見,而其他的人都聽不到。?。『脜柡Φ膬裙?!紅線的心里暗暗贊嘆。至于那暗器,其實紅線早己看到不空和尚的動作,己經做好準備。
只見那不空和尚略微一抖腕子,鐵佛珠如閃電般射向紅線。妙玄見了大吃一驚,欲待提醒徒兒但已來不及。她只能拔劍在手,一旦徒兒受傷,她便及時上前解救。
紅線對暗器還是很在行,見鐵佛珠接二連三地飛射而來,她閃電般揮舞寶劍不斷地將它們打落。但那往后飛射來的鐵珠越來越來、越來越快,紅線不免手忙腳亂。
就在紅線自認無法再擋住后來的鐵珠時,讓她奇怪的是那些佛珠未到她身邊就紛紛落地,地上到處是佛珠,還有很多鵪鶉蛋大小的鵝卵石。
不空和尚見佛珠己甩完,而對面的丫頭安然無事,看看滿地的佛珠和鵝卵石,他把目光轉向那討飯的和尚,討飯和尚的面前還有一小堆鵝卵石。
其實紅線早就知道剛才是討飯和尚幫的忙,當佛珠挾帶著呼嘯聲不斷向紅線飛來時,她感覺到有不少佛珠在未碰到自己身體之前就紛紛落地。
不空來到討飯和尚面前,手中的降魔桿指向對方斥責道:“你這個要飯和尚!竟敢攪我不空的好事!”那和尚笑嘻嘻地看著不空。
“你這歪和尚,還不把你那上吊的繩子扔掉。打不過人家小丫頭,卻使出那下三濫的損招暗算人家。”那討飯和尚站起身來指著站在原地,手拿著降魔桿的不空罵道。
在一邊觀戰(zhàn)的張獰虎和賀蘭登云等人,見討飯和尚如此張狂,紛紛上前手執(zhí)刀劍要收拾他。見此情景,紅線忙執(zhí)劍上前擋住眾人。
“站住!休要動武!有不服氣的盡管來找本丫頭!”早己領教過紅線武功的賀蘭登云、張獰虎停住腳步,其他人一看二位頭領尚且怕這丫頭,于是眾人又退回到人群中。
“你我同為佛門中人,你這和尚為何反助外人?”不空和尚不知道討飯和尚的底細,所以不敢對他動武,只想用語言將他打發(fā)走。
“呸!你也配和俺瘋和尚這么說話?你不過是個花和尚、淫和尚,你再敢與俺瘋和尚啰嗦,小心俺把你那脖子上的東西割下來當夜壺用。”瘋和尚眼睛瞪得溜圓,斥責不空和尚。
“你這臭要飯的,竟敢在貧僧面前口出狂言,你若有真本事,便與貧僧過上三百招。”
瘋和尚聽了不空的話嘻嘻笑道:“俺可不與過招,你陰險歹毒偷偷用暗器傷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豈是武林正派人所為?!?p> “你休要花言巧語,你難道是怯了吧?”不空見瘋和尚光說不動手,認為對方的武功不會有多高,憑自已的武功定能制服他,到時也好出出自已心中的一口惡氣。
對面的瘋和尚見不空執(zhí)意要過招,便嘻嘻笑道:“過招可以,可俺還沒有應手的家伙什兒呢,你別著急,等俺找來再動手也不遲?!彼仡^看著身后有一截斷掉的樹干,粗細如成人的手臂一般。他拾起后用手擼了幾下,將上面的枝杈擼得干干凈凈,轉眼間枝枝杈杈的樹干就變成了一根棒槌。
紅線和妙玄也都看得出來,這瘋和尚必精通少林鐵沙掌和鷹爪功,否則難以將那樹干收拾得光光溜溜的。對面的不空見瘋和尚的這番舉動,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不空對瘋和尚喊道:“你這和尚只管磨磨蹭蹭的,貧僧可等不了你許多時間?!?p> “和尚你只管催俺,難道你想早點見閻王爺去嗎?”瘋和尚邊說著邊揮舞著那根棒槌。他走到紅線身邊時說:“讓俺和尚替你擋災,到時候可別忘了給俺和尚收尸??!要找風水好的地方把俺埋了,千萬不要讓那野狗把俺分尸了?!悲偤蜕姓f著瘋話打趣紅線。
雖然知道這是瘋和尚是開玩笑的話,別人聽了都暗喑偷著笑,但紅線聽了心里卻是酸苦的,她真怕這萍水相逢的瘋和尚為了她喪命在不空的降魔杵下。
兩人對面站著,相距有兩丈遠。瘋和尚笑嘻嘻地看著對手;而不空則冷眼對視著。四周靜靜的,眾人耐心等待著高手之間的一場大戰(zhàn)。
紅線感受到兩人周圍散發(fā)出的強大的氣場,那是內功極其深厚的高手才會發(fā)出來的氣場。她不再替瘋和尚擔憂,因為他身上發(fā)出的氣場與不空一樣的強大。
兩丈的距離,二人瞬間就廝殺在一處,眾人都沒看清是誰先動的手。兩人的周圍卷起了陣陣旋風,內功修為差的人感覺到這氣場的強大的沖擊力。
紅線心想:看現在兩人廝殺的激烈程度要超過自已和不空廝殺的程度??磥聿豢談偛排c自已廝殺時并未將自已的武功完全發(fā)揮出來,要真是那樣自已會輸得很慘,甚至會丟了性命。
就在紅線還沉浸在先前的情景時,她突然發(fā)現不空的招式變得有些怪異,嘴里還念叨著什么。不空的身影剎那間變成兩個、四個、八個,八個不空圍著瘋和尚廝殺。
瘋和尚一時間陷入困境,他左擋右殺應接不暇??吹竭@情景,蒙懷玉張獰虎等人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而紅線他們都為瘋和尚擔憂,如瘋和尚敗給不空,那不用說黃金討不回來,就是她們幾人的性命也要丟掉的。
“師父你看?!奔t線焦急地指給妙玄看。
“天竺幻術?!泵钚屑毧催^后肯定地說道。
“那瘋和尚會有危險嗎?”紅線真的替瘋和尚擔心起來。
“為師也不知道,就看那瘋和尚的運氣了?!泵钚膊恢绾位卮?。
這時瘋和尚的身影瞬間飄動起來,在八個不空身影中間,瘋和尚的身影如同紙片一般飄來飄去,不空的降魔杵打不著它,用手又抓不住它,那身影如同幽靈一般飄緲不定。瘋和尚立刻擺脫了剛才不利的局面。
“飄緲神功?!泵钚戳艘粫翰耪f出名字。紅線一聽立刻也想到了,因為在老君山練功時曾聽沖虛師祖給她講過少林武功有一種獨門絕技:飄緲神功,而且這功夫只有那和尚會,難道這瘋和尚就是那和尚,紅線心里猜想著。
不空見瘋和尚變身成幽靈一般,他有些發(fā)慌。紅線見瘋和尚隨手一甩,一把沙土飛向不空的身影,這一把沙土破了不空的幻術。
他只好收了幻術,為防備瘋和尚的襲擊,他揮動降魔杵閃電般打向飄動的身影,但那些身影卻都是虛幻的。他有些慌了,慌亂中他后背挨了一棒槌。他雖有金剛不破的硬功,但這一棒槌里貫注了瘋和尚的內功。不空感受到疼痛難忍,便縱身跳出圈外。
“臭和尚算你狠,貧僧早晚要報這一棒槌之仇,咱倆后會有期?!?p> 瘋和尚笑道:“俺和尚早晚等著你,不過你們說話要算數,快把那黃金還給人家,快放她們三個人上路。”
蒙懷玉見不空和尚敗于瘋和尚之手,而且看那丫頭和那瘋和尚都是超一流的高手,自己及山寨眾兄弟也不能抵擋這兩人,只能放他們走,待日后再想法收拾他們。
“小的們!把道閃開!”蒙懷玉有些不太情愿地下令,眾嘍羅閃開大道。
“蒙寨主那我們的黃金呢?”紅線上前問道。
“本寨主絕不食言,那二百兩黃金歸還于你,望你們一路順風,后會有期!”蒙懷玉爽快地歸這了她們的二百兩黃金。
“哎!你這傻丫頭還愣著干什么?快帶上你們的黃金,快上路吧!”瘋和尚笑迷迷地催促紅線她們。直到這時,妙玄和常世雄才如夢方醒。
常世雄將黃金包好后扔在馬匹上,三個人都飛身上馬,三人向三位寨主道別。
“大師,跟我們一起走吧!”上馬后,紅線沒忘記招呼那瘋和尚,聽見紅線的話,他高興地手舞足蹈,妙玄則不高興地看了徒兒一眼。
“嘿嘿!還是傻丫頭對我好哇!俺可不能留在這,到時候你們走了,剩下俺一個,他們還不把俺剁成肉醬。”瘋和尚一邊笑嘻嘻地搭著話,一邊拎著那件破袍子跟隨在紅線她們的馬后。而不空和尚與三位寨主則恨恨地目送四個人離開嚴密把守的道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