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人楊書禾都認識,全是本村的舒姓族人,也是舒員外家雇傭的長工護院。
護院當中護擁著一位身穿綢緞,二十幾歲的青年男子,正是舒員外家三公子,舒宏盛。
見對方人多勢眾,一個個又神情猙獰,面露兇光,楊書禾只覺情形不對,轉身就想往回跑進大院。
只不過還沒跑幾步,就被對方一個護院健身追了上來,扯住衣領,動彈不得。
楊書禾用力掙扎,想掙脫對方的控制,可惜他小胳膊小腿,哪里是這些護院的對手,反而因為掙扎,身上還被挨了幾拳,連手中的畫布,都掉在地上,任人踩踏。
“你們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還想綁架不成,還有沒有王法?快放開我。”
見跑不掉,楊書禾只好用語言恐嚇對方,不由得厲聲呵斥道。
不過這些護院并沒有收手,而是反剪雙臂,把他從門口推了出來。
這時,舒宏盛搖著一把折疊紙扇,慢慢走到楊書禾面前,露出一副戲謔的神情,淡淡笑道:
“哼,王法?在這里,我們舒家就是王法。你若聰明的話,就老實點,免得受皮肉之苦?!?p> 楊書禾憤怒的盯著舒宏盛,冷聲問道:
“我父母呢,你把他們怎么了?”
舒宏盛聞言,頓時擺出一副悲傷的表情,嘆了口氣,搖頭道:
“哎呀,真是不幸,今天上午,令尊令堂不小心掉下了山崖,等我們救起的時候,已經血肉模糊,只有出氣沒了進氣,只來得及交代了兩句遺言,就雙雙仙逝而去了?!?p> 說完,對身邊的兩個護院使了個眼色,吩咐道:
“你們去把尸體和她一起抬出來?!?p> 雖然剛才心底就有些預感,但聽到父母真的身亡,楊書禾神色一滯,還是有些難以置信,不能接受。
前兩天還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大活人,就這么沒了,生命怎么這么脆弱!
失足墜崖的借口,他當然不會相信。
“你們怎么這么殘忍,難道真的以為能只手遮天嗎?”
沒理對方的廢話,只感到心在滴血,像針扎一樣痛。楊書禾紅著眼問道。
舒宏盛神情輕松,根本不屑回答。
就在這時,護院已經抬著兩具尸體上來,“砰”的一聲,直接就甩在了地上,揚起一陣灰塵。
見得父母的尸首,楊書禾心中僅存的最后一點僥幸,也終于化為虛無,仿佛被抽干了力氣一樣,顯得失魂落魄。
又見這些人對尸體毫不尊重,更是眼睛發(fā)酸,又急又怒。但因為身體被人制住,一點也動彈不得,毫無辦法。
焦急之間,又有兩個護院,抬著一頂轎子來到一邊。
轎子窗口和門簾都被遮得嚴嚴實實,楊書禾看不見里面抬的是誰。
不過轎子一側,站著一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他卻認識,名叫小紅,是照顧妹妹起居的丫鬟。
“小紅,我妹妹呢?她有沒有事?”
看見小紅無恙,楊書禾心中又升起一點希望,急忙向其打聽小妹的下落。
小紅看見楊書禾,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也沒有答話,反而恭敬的望向一邊的舒宏盛。
舒宏盛見狀,不慌不忙道:
“放心,你妹妹好得很,只是受了打擊,情緒激動失控,昏迷了過去而已。我讓人把她安排在轎子中休息?!?p> 楊書禾聞言,覺得有些奇怪,這個天本來就悶熱難耐,怎么會把人封閉在轎子中休息,因此不太相信對方的話,于是高聲對著轎子喊道:
“小妹!小妹!你在里面嗎?”
可惜,喊了一陣,轎中并沒有什么動靜,這使得楊書禾更加焦急。
想到心底不好的猜測,楊書禾只覺得心急如焚,對舒宏盛大聲吼道:
“你們快把我妹妹放了,有啥子都沖我來,欺負一個小姑娘算什么本事,還是不是個男人!”
舒宏盛卻露出一臉無辜的表情,淡淡道:
“我怎么會欺負她,令尊臨死之前,還把小妹的終身托付給了我,讓我代為照顧,我喜歡她還來不及呢。我說了,她現(xiàn)在昏迷了過去,在轎中休息,你可不要多想,不信你問小紅是不是這樣子。”
小紅聞言,頓時點頭說道:“楊少爺,小姐確實在轎子內休息,你就不要再喊了?!?p> 聲音顯得平淡冷漠,也沒了往日的恭敬之色。
楊書禾見此狀況,哪里會相信對方的鬼話,而且這舒宏盛已經娶妻,楊父怎么會對他托付終生!
只是對方雖然態(tài)度蠻橫,做法粗暴,嘴臉無恥,但楊書禾現(xiàn)在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反抗不得。
因此只得強壓怒火,暗自告誡自己要忍,只要今天脫了身,這仇早晚都要報回來。
強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楊書禾不再糾結這些是非對錯,冷靜道:
“你們不是為了那片山林嗎,我給你就是,我妹妹還小,受不得驚嚇,舒少爺還是把她放了吧。”
沒親眼見著妹妹,他還是不死心。
舒宏盛見其這么快就能冷靜下來,覺得楊書禾還有點兒小心計,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刹荒芙o他翻身的機會。
心中雖然這么想著,不過聽聞對方愿意交出山林,他臉上還是不由得露出一絲喜色,頓時壓下內心的殺意,平靜道:
“那山林計價有誤,交易本來就做不得數(shù),不過既然你自己愿意把地契交出來,倒也省了許多麻煩?!?p> 隨即對押著楊書禾的兩個護衛(wèi)吩咐道:“你們陪楊少爺一起去把地契拿來,可不要出了什么差錯。”
楊書禾聞言,這才知道對方并沒有找到地契藏匿的位置。
要知道,這些田契,地契,不比那張無用的家傳古畫,楊父看得是比自己的性命都還重要,都是一個人偷偷藏好,誰都不告訴。
楊書禾雖然也不知道其藏匿的位置,不過好好謀劃一番,也許還可以借此脫困。
念及于此,楊書禾立即說道:
“且慢,要我交出地契也行,但必須先放了我們兄妹二人,不然我是不會交出地契的?!?p> 本以為舒宏盛為了地契,怎么也會虛與委蛇一番,沒成想對方并不按常理出牌。
只見舒宏盛并不回應楊書禾的條件,而是對左右隨從使了個眼色,命令道:
“跟我把人先押進屋里去!”
原來舒宏盛并不是非要得到地契不可,只要楊書禾一死,他再名義上把楊家小妹納為妾室,到時楊家一切不都是他舒家的了嗎,有沒有地契都無所謂。
因此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發(fā)生變故,他懶得和楊書禾虛與委蛇,地契能得就得,得不到就算了,還是直接了結對方省事。
至于父親舒員外說的顧忌名聲,要先成婚,謀得家產后再對楊書禾下藥,他覺得完全是多此一舉,徒增麻煩。
反正事情做都做了,還怕別人說三道四嗎?
再說這舒家集天高皇帝遠的,只要無人報案,官府也懶得管。
隨從得了吩咐,架起楊書禾,就往門口走去。
此刻,四周已經聚集了不少圍觀的村民看熱鬧,有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有租楊家田地的佃戶長工。
只是一個個都神色漠然,冷眼旁觀,并不說話。
楊書禾發(fā)現(xiàn)舒宏盛神色突然變得冷漠,并且暗含殺機,心中不由大急:
自己可不能讓對方押進屋里面去,讓其任由擺布。
如今父母尸骨未寒,仇還沒報,而且小妹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自己可不能就這么死了。
一時間,腦海閃過萬千念頭,可惜自己受制于人,又無快意恩仇的本事,根本就沒有脫困之法。
想來想去,也只好先實行“拖”字訣了,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以期出現(xiàn)轉機。
念及于此,楊書禾一邊掙扎,一邊急聲高喊道:
“舒宏盛,今天全村這么多父老鄉(xiāng)親看著,你殺我父母,謀奪我家金礦,現(xiàn)在還想斬草除根,我看你怎么堵住這悠悠之口!”
轉頭又對圍觀的村民道:
“舒里正,方太爺,舒太公,你們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難道也怕他舒家嗎?他們舒家光天化日就敢行兇殺人,與強盜土匪何異?若是哪一天,他看你們礙事,難不成也讓他殺?”
舒里正等人沒想到楊書禾會把矛頭引向自己,面色不由露出一絲尷尬羞怒之色,再瞧瞧旁邊的舒宏盛,其臉上陰沉如水,生怕惹惱了這個殺神,因此紛紛不敢答話。
楊書禾又接著道:
“舒里正,當初我父親買他們舒家的幾座柴山,還是你做的保人,如今見廢柴山挖出了金娃娃,他們又想收回去,你老人家說天下有沒有這樣的道理?”
“還有方太爺,舒太公,你們是村中長者,大家平時尊敬你們,就是因為你們能主持公道,今天你們也說句公道話吧!”
方太爺幾人面面相覷,這是關乎自己的聲譽啊,不過舒家更不好惹,因此猶豫了半天,才不輕不重的說了句:
“這是你們兩家的紛爭,起因難明,內情難辨,外人怎么好擅自插足,還是你們進屋自行商量吧?!?p> 楊書禾想不到這些人這么冷漠,平時教訓起村中后輩的時候,道理、族規(guī)一大堆,碰到權貴就做了縮頭烏龜,心里頓時失望萬分,慘然道:
“你們這些道貌岸然之輩,只知道平時拿大義壓人,此刻卻不出來主持公道,試問,明天誰還聽你們主持公道?”
隨即又對那些村民道:“還有楊家的佃戶長工們,我們楊家可沒有虧待你們,荒災斷糧時節(jié),我們楊家不但借米借鹽,還主動降租,如今東家有難,大家就這么報答嗎?不要讓我們楊家的今天,變成你們的明天啊!”
那些村民聽完,不由自主的把頭縮了縮,似乎生怕喊到自己。
舒里正幾人見楊書禾這么落自己面皮,倒是顯得有些氣急敗壞,吹著胡子獨自惱怒。
舒宏盛抱著折扇,淡淡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等楊書禾說完,這才平靜開口道:
“把他嘴給我堵住,不停掌嘴,看他還能不能逞口舌之快。”
隨即,又向眾人抱拳,朗聲說道:
“這是我們舒楊兩家的私人恩怨,與大家無關。家父已經說了,等我納楊家小妹為妾后,就把你們今年的賦稅全免。不過如果今后讓我聽到,有誰在背后亂嚼舌根,可不要怪我舒某人不顧鄉(xiāng)鄰情分?!?p> “真的?不交賦稅!今年那就好過了?!?p> “舒員外真是仁義啊!”
“家里終于可以添兩件像樣的鐵器了?!?p> 舒宏盛聽著眾人驚喜之語,眼中不由閃過一絲不屑,不過馬上又換了副恭敬的神色,對著旁邊的舒里正等人小聲說道:
“家父已經命人在府上備好了酒菜,并讓小子務必請到幾位長輩,還望幾位長輩晚上賞光,到時另有薄禮備上?!?p> 舒里正等人心中一動,笑著應聲道:“舒員外真是太客氣了,那晚上就叨擾了?!?p> 這邊,押著楊書禾的兩個護院,聽到舒宏盛的吩咐,頓時在地上撿了張破布條,塞進了楊書禾嘴里,使他作聲不得,然后蒲扇大的巴掌,隨即就扇了過來。
一時間,啪啪啪的耳光聲不絕于耳,楊書禾咬緊牙關,哼也不哼,覺得不能落了面子,讓舒家小兒小瞧了。
不過片刻,他就感到自己喉嚨發(fā)甜,牙齒都被打松了,耳鳴嗡嗡作響。
鼻子還被誰打了幾拳,像是要斷了一般,疼得他眼淚都差點掉了出來。
雖然疼痛可以靠自己的毅力忍,但血卻忍不住。特別是鼻子挨了幾拳后,更是血流如注,把塞他嘴的破布都染紅完,很是恐怖。
不知被打了多久,楊書禾感到自己臉都快麻木了,好像不是自己的,思緒也變得混沌起來。
突然,只覺嘴巴一松,塞嘴里咬著的那張破布驀地憑空消失不見。
突如其來的變故,差點讓楊書禾把自己的舌頭咬斷,也使得他清醒了不少。
然后便感到一股陌生的信息充斥腦海,也明白了很多。
原來,剛才塞他嘴的那張破布,正是他起先掉落的那張魔神像畫圖。
此畫名叫伏圣圖,乃是上古多位祖巫,以自身精血為引,皮膚為載,結合巫族秘術,耗費無上法力煉制而成。
伏圣圖必須要巫族血脈才能開啟,楊家雖然身具巫族血脈,但在人類國度不知繁衍了多少代,又一直和人族結合,體內的巫族血脈,早就淡薄如水,因此楊書禾以前滴血在伏圣圖上,它會沒有反應。
這次也是機緣巧合,大量鮮血剛好把圖浸透,終于讓其吸收到一絲巫族精血,這才祭煉成功。
同時,楊書禾也明白了楊家后人,為什么大多活不過五十歲的原因。
因為巫族血脈包含戾氣、煞氣、戮氣、濁氣等天地負面情緒,和人族血脈結合,就會影響情緒身心,當然活不長了。
伏圣圖內包含祖巫無盡怨力,旨在以殺證道,吞靈伏圣,讓巫族從回大地主宰。
祭煉成功后,便可覺醒祖巫血脈,成為“蠻巫”,擁有千斤之力,鐵骨之體。
以后每殺一生靈,力量便可增長一分,殺滿一百,便可成“巫士”,力量將會達到三萬六千斤。殺到億萬生靈,則可以成大巫,殺到萬萬億生靈,就可伏圣人。
成祖伏圣楊書禾并不想,現(xiàn)在只想有怨抱怨,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