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壁w子箴來到葉尋跟前,低聲喚道。
葉尋把中年男子提到趙子箴跟前,說道:“你帶著他,去找一個小乞丐,一個一個的給我認(rèn)!務(wù)必把他帶到大理寺來。”
葉尋放開中年男子,他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圈,而后高聲吩咐:
“其余人等,全給我?guī)Щ卮罄硭隆!?p> 周圍的百姓見這件事也算有了著落,現(xiàn)在便有心思議論起來。一邊慶幸自己沒有被牽連,一邊嘆息被帶走的農(nóng)婦、大漢還有中年男子無辜含冤。
因為當(dāng)時街上人來人往,雖然有些噪雜,但是他們都瞧見了,的確是那位大人自己撞上去的,與其它人并沒有什么干系,真真是禍從天降。
等葉尋把張漸飛的尸體帶回大理寺時,一干人全躁動了。大理寺卿聞訊而來,他看見張漸飛還未僵直尚有余熱的身體,臉色一僵。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同朝為官的人,即使張漸飛再怎么聲名不顯,大理寺卿還是認(rèn)得他的。
葉尋現(xiàn)在已經(jīng)平復(fù)下來,沒有之前那么激動了。他回道:“約莫兩個時辰前,張大人在街上遇害。”
大理寺卿一聽,臉色更加不好看了,“何人膽敢當(dāng)街行兇?”這簡直就是沒有把大理寺放進(jìn)眼里!
葉尋輕飄飄的說道:“沒有兇手。”
又或者說,誰都是兇手,可是又誰都不是兇手。其實葉尋根本就沒辦法給那三個人定罪,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證據(jù)證明是那三個人干的,而且當(dāng)時街上有許多人都瞧見了,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撒謊。
這個案子有許多證人,要命的是,所有的證人都是證明這個案子沒有兇手。
大理寺卿濃眉一橫,“到底怎么回事?”
葉尋一五一十的道來。
等葉尋說完后,大理寺卿的臉色已經(jīng)黑得嚇人了。
葉尋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把張漸飛和鄭杰的關(guān)系說出來,若是大理寺卿知道鄭杰和張漸飛遇害有聯(lián)系,以他力求穩(wěn)妥的性子,為了不得罪左丞,他肯定又要干擾自己查案了。
“現(xiàn)在張大人的尸體還不能動?!?p> “什么?”葉尋驚愕。
大理寺卿提醒道:“你帶張大人的尸體回大理寺,肯定是想仵作驗尸了。你問都不問一聲,便想動朝廷命館的遺體,把陛下放哪兒?把張大人的家屬放哪兒?”
是了,死者為大,一般死后家屬都是不讓仵作驗尸的,總怕會擾了死者在陰間的安寧,會有損下輩子的福報。大理寺辦案,也見過有死活不肯同意驗尸的人,而鄭杰的尸體之所以被送來大理寺,完全是因為有陛下的授意。
大理寺卿見葉尋似乎明白過來了,忍不住嘆道:“這案子看著沒有兇手,那張大人的尸體能不能動,還要看陛下讓不讓你查了。”
這案子明面上看,根本就不是一樁兇殺案,葉尋若是執(zhí)意要驗尸,只怕張大人的家屬都不會肯的。
葉尋看了張漸飛的尸體,說道:“送回張府報喪吧?!?p> 葉尋查看過張漸飛的尸體,是胸口的青竹使其喪命的。葉尋之所以想驗尸,是怕兇手動了其它的手腳?,F(xiàn)在來看,與其驚動陛下驗尸,還不如按別的線索查下去,比如那三個人。
大理寺卿拍了拍葉尋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最近壓力大,但也不必把自己逼得太緊。也許這次真的是意外也說不定,你不必草木皆兵?!?p> 葉尋不相信這么巧合的事情。
他面上不顯,口中溫順的應(yīng)下來。
葉尋遣人把張漸飛的尸體送回張府,而自己則留在大理寺里,等著趙子箴的消息。
葉尋一直從中午等到了傍晚,夜幕降臨的時候,趙子箴才回到大理寺里。他身后跟著幾個護(hù)衛(wèi),手中駕著白天的中年男子和一個臟兮兮的小乞丐。
趙子箴道:“幸不辱命,可算找著了?!?p> 葉尋點點頭,“你也奔走了一天,先下去歇一會兒?!?p> 趙子箴卻搖頭,“下官還是陪在一旁,跟著大人審訊吧。”
葉尋也不強求,趙子箴本來就盡職得很,你讓他站著,他絕不坐著。
中年男子、小乞丐、大漢,農(nóng)婦四人排成一排,跪在葉尋座下。
農(nóng)婦和大漢兩人的嗓子已經(jīng)喊啞了,雖然在大理寺里,也沒有人對他們用刑,只是關(guān)在那里不管不問,但是誰進(jìn)了衙門牢獄還能面不改色的?他們心里沒底,只能一個勁的含冤。
葉尋問道:“你們都是什么人,一一報上來?!?p> 大漢:“小人是城外砍柴的樵夫,也會點編筐的手藝,平日里賣完柴火,小人都會在攤子編竹筐賣?!?p> 農(nóng)婦:“民婦是城西的人家,今天是來賣黑豆的?!?p> 中年男子:“小人就住在街邊的胡同里,靠著做冰糖葫蘆的手藝過活。”
小乞丐現(xiàn)在顯然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結(jié)巴了許久,最后說道:“我、我是個小叫花子的,討飯的。”
葉尋皺眉,問道:“你們相互認(rèn)識嗎?”
這次是小乞丐率先搖頭。而后農(nóng)婦說道:“民婦都不認(rèn)得他們?!?p> 大漢道:“小人認(rèn)識這個瘸子?!?p> 中年男子忍下火氣,說道:“小人也認(rèn)識這糙漢。他天天坐在那個小攤子前編籃子,那些斷竹東倒西歪,有好幾次都差點把小人絆倒了。”
葉尋問大漢,“那你如何認(rèn)得他的?”
大漢答道:“他天天在街上晃蕩,看的多了,也就眼熟了,不過倒是沒有說過話。”
葉尋感覺好像抓住了點什么,可那念頭閃得太快,他還有點迷糊。只隱隱約約感覺有些聯(lián)系。
“你們天天都是如此?”葉尋指著大漢,“你天天坐在那兒編籃子,而他,”他又指向中年男子,“他天天在那條街上吆喝賣冰糖葫蘆?”
大漢和中年皆是不明所以,當(dāng)下卻答道:“大多時候都是如此?!?p> 張漸飛從宮門出來后,便上了馬車直奔家門,他出事的那條街叫安義街,張漸飛只要走過那個街頭,再趕半個時辰就到家了,那是他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
必經(jīng)之路!
葉尋一瞬間挺直了身體,他看向農(nóng)婦,問道:“你呢?你平日里都是在安義街賣東西的?”
農(nóng)婦搖頭,“民婦不是,安義街上有一家磨豆做豆腐的店,他們每隔一些時日就會讓民婦送些黑豆過去喂拉磨的驢,今日不過是正好時間到了,民婦才去安義街的。”
“你送黑豆有多久了?”
農(nóng)婦答道:“三年?!?p> “三年……”葉尋冷笑一聲,他偏頭問趙子箴,“馬匹也都是用黑豆喂的吧?”
趙子箴答道:“正是。”
當(dāng)時黑豆灑了,馬匹才驚的。
葉尋看著農(nóng)婦,“你裝豆子的竹筐呢?”
農(nóng)婦被他瞧得有些犯怵了,她結(jié)巴道:“不、不知道啊……那竹筐、那竹筐……來到這兒就不見了。”
那就是被大理寺的人收走了。
葉尋朝門外吩咐道:“七寶,你問問今天隨行的護(hù)衛(wèi),把竹筐拿來?!?p> 七寶應(yīng)了一聲,沒過多久,他就拿著一個半新的竹筐進(jìn)來。葉尋從座位上起身,快步走到七寶身前,劈手奪過竹筐。
筐口是用幾條麻繩串著,現(xiàn)在有一邊斷掉了。葉尋試著用力扯著那邊還完好的,很結(jié)實。他又看斷掉的那邊,仔仔細(xì)細(xì)的端詳著斷口處。
斷口處很整齊,根本就不是因為繩子用久了,自然崩斷的,它是被利刃劃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