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出了撞車事件之后,周末與李愿的聯(lián)系便少了。那時李愿剛到新公司,忙得不可開交,每天至少工作十二小時以上。這其中還出了兩次差,去外省招員工?,F(xiàn)在的員工越來越不好找,同時也不好管。自從新勞動法實施以后,員工的維權(quán)意識一下子提高了好多倍。工廠幾乎每天都招人,但每天都有不少人離職。有的員工只做一天就不做了,也有的只要主管批評一句就走掉了,連個招呼都不打。
在這種特殊狀況下,更能體現(xiàn)一位行政總監(jiān)的能力。李愿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受到別人關(guān)注的。在此期間,他也經(jīng)常打電話給周末。但他也發(fā)現(xiàn),她的態(tài)度好像大不如從前,始終很冷淡。話也不多,從來沒有超過十句話。他以為她是壓力太大,也就沒有多想。但是當(dāng)他終于忙清先期工作,正想松一口氣好好和她聊一聊時,一個對他來說,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便來了。
我們分手吧。有一次李愿與周末通話時她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第二句是個短句,是李愿問的:為什么。
周末答:不為什么,我們在一起不合適,我有事,先掛了。
李愿當(dāng)時傻了,不知所措地站了那里。同事們紛紛把目光轉(zhuǎn)向他,因為當(dāng)時是在培訓(xùn)現(xiàn)場,人很多。雖然說話聲音不大,但許多人都發(fā)現(xiàn)他們的頭兒表情有些不對。
李愿非常痛苦,他不明白為什么她會突然變心,究竟這中間出了什么狀況,就是有什么事也沒有必要提分手吧。
他實在不明白,于是決定趕在周末去一趟她那里,這次他要和她好好談一談,不能就這樣下去,就是死也要死得明白。
此后半個月期間,李愿不斷給周末打電話,要求見面談一談,但周末一概拒絕。李愿真急了,說:周末你得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吧,就一次。要不就是你向我解釋一下,為什么要和我分手,反正要見一次,否則我就要直接去你那里。
周末說:你用不著解釋,主要還是我不好,但是我也不想解釋。再說了,解釋也不能挽回我們倆的關(guān)系,李愿,希望你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好不好,你是個好人,是個真正的好人,你的條件也不錯,找一個比我好的并不難。
可是我不能。李愿痛苦萬分地說:周末你知道我這半個月是怎么過來的么,白天忙得昏天黑地還好,一到晚上,眼前,腦子里,意識里,全是你,你的影子,你的聲音,你的一切。真的,我現(xiàn)在吃不下,睡不好,再這樣下去我真要瘋了。
周末,老天給我們相遇相愛的機會,你沒有權(quán)利把它拿走。周末,我要見你,就一次也行。只要你有充分理由與我分手,我無話可話。就是你沒有理由也要跟我分手,這是你的權(quán)利,但我要你當(dāng)面說,我才能死心。
周末,我最近去好幾次舊站臺,希望能看到你也去那里,其實這是不可能的,你能去那里,就一定能來我這里。但你沒有來,舊站臺已經(jīng)廢棄了,新線路剛開始運行,但廢棄的站臺比任何時候都更冷清,就像我的心。
周末說:你說再多也沒用,我們不可能的,別見了,見不見都是一個結(jié)果,不見反而更好,對你我都好。
那我去你公司。李愿說。
你不要來,否則你以后連我聲音都聽不到了。周末威脅的語氣。
周末語氣很硬,但李愿心不甘,不能就這樣讓她從自己身邊消失,不能,哪怕冒險也要一搏。他決定去見她,不管后果如何都要試一下。
轉(zhuǎn)眼間又一個周末到了,李愿去超市買了一大包周末最喜歡吃的零食。他沒有回出租屋,而是直接坐車去了她公司。到達(dá)公司后他不想讓熟人見到,躲進一個小巷給周末打電話。電話通了,周末問他:有什么事。
本來他是興沖沖趕過來,一聽這冷冰冰的話立馬渾身打起冷戰(zhàn)來,便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我出車禍了,現(xiàn)在躺在馬路上,車也跑掉了。
什么什么,車禍,你在哪里快告訴我。周末的態(tài)度一下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變??磥硭€是很在乎的。李愿心里一陣激動。本想說出真相,但又一想,要是她不來怎么辦。他這次就是想和她好好談一次的,消除他們之間的障礙。要是她拒絕見面,豈不是白忙。干脆,假戲真做,一不做二不休。
李愿腦子轉(zhuǎn)得很快,說:我就在西施巷口這里。
這里的人都知道西施巷這個地方。其實村里許多地方是沒有地名的,這個西施巷只是一個小巷子。廣東的村子大多是這種格局,一幢幢排列整齊的小樓之間會留出二米的距離,這就形成了一條條通道,我們把它叫巷子。其中有一個小巷,曾經(jīng)是站街女最多的地方,于是便落下一個名字,西施巷。但誰也不清楚,當(dāng)時給巷子起名的人為何要把站街女與西聯(lián)系在一起。
小巷距離公司大門約15米,旁邊就是當(dāng)?shù)刈畲蟮囊患页?,好又多。李愿打了電話后,便坐在了地上。剛坐下便過來一個保安,問他為什么要坐在地上,他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說,腿疼,坐下休息一會。保安說你休息也不要在路中間啊,李愿沒好氣地說:我想這樣,你管得著么,讓交警來啊。
保安氣得走到一邊去了,李愿暗笑,心想,這次一定要達(dá)到目的。不過老是這樣也不好看,便站起來走到路邊,在一塊路基石上坐下來。
不一會,周末的身影出現(xiàn)在超市門外,停下步子看一下四周,然后繼續(xù)往小巷這邊走。李愿早就看到她了,故意裝作沒看到。周末看到李愿時,他正勾著腦袋,兩眼向下,乍一看還以為是個街頭流浪漢。
怎么搞成這樣。周末走到他身邊說。要不要去醫(yī)院檢查一下。
不用,沒什么,只是碰了一下,剛才始很疼,站都站不起來?,F(xiàn)在好多了。你還好吧。
還說沒什么,我看你臉色都不對,還是去查一下放心些。
用不著,我的命不值錢,扔了也罷,廢紙一團。
周末本不想笑,可還是忍不住笑了一下。但馬上又板起面孔說:你這是說給誰聽啊,不要這樣說,不照顧好自己還是自己找罪受。
周末說罷,去扶李愿起來。李愿裝作很艱難的樣子,總算站起來,故意又歪了一下身子。嚇得周末連忙用雙手?jǐn)v著。演到這種境地李愿還不肯罷休,又說:不用,我自己來,你松開手,讓人看見成什么樣子。
他讓周末把手拿開,周末不肯,他便強行掙脫開來,沒想造成重心失衡,這回是真的摔倒了。周末一邊扶起他一邊生氣說:你逞什么能啊。跟我去社區(qū)衛(wèi)生院看看吧。
真的不用去。李愿說。就在這,我們說說話好了。
沒什么說的,要不你跟我去醫(yī)院,要不你就回去。晚上我還要開會,真的,你不要這樣看我,真有什么話那就留著以后再說吧。
我們只說十分鐘行不。李愿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著周末。
我……好吧,你等一下,我看能不能請一次假。周末勉強地說。
再說吧,我還有事,你先回吧。周末說罷轉(zhuǎn)身走了。